等到九點，她的匯報正式開始，姜梨初已經從谷楓的口中了解了大概。
原來，是吳教授專程邀請顧先生來聽她的匯報，還有顧先生居然是谷楓的表哥。
了解之後，她大概也明白吳教授的用意。
她目前的項目進度卡在了核心算法和工程實現技術上，這已經不是她以及實驗室的師兄師姐們能解決的問題了。
顧見白的研發團隊中，有最優秀的算法和技術工程團隊。
她的眼神掃過顧見白，示意了一下坐在顧見白身邊的吳教授，隨即開始匯報。
一旦開始進入節奏，她的整個心思就都專注到了她的世界中。
匯報前，她將一頭長髮用一根木髮簪挽起，眼鏡是學生中最常見的黑框。就是這樣一副最簡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潦草的裝扮，仍舊漂亮的惹眼。
整篇匯報，時間不算短，整整一個多小時，匯聚了她幾乎四年的所有心血。
她肩背筆直，一條條熟記於心的數據，一個個她研究過無數次的論點。說到後面，幾乎是完全脫稿進行，其中還夾雜著無數英文專業名詞。
底下坐著的其他學生，一開始還能跟得上，後面幾乎就已經聽不懂姜梨初在說些什麼了。
但這不妨礙，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認知。
這是一項非常超前且有成熟框架的研究項目。
姜梨初，是真的很厲害。
後面的提問環節，學生們謹遵老師教誨，不懂不要隨意開口，免得一開口顯得自己很low。
只有吳教授開口提問，在一連串的心理學問題和臨床問題拋出來之後。
吳教授一臉凝重，「你覺得腦機接口會不會成為電子鴉片？」
姜梨初動了動眉，「抑鬱症本身來講，把它看作一種病症，腦機接口就是一種適合它的治療手段。工作模式時用電流刺激神經，讓抑鬱症狀態消失。不可否認它確實是一種長線線的模式，需要持續開機，但它不會一直持續加重甚至到影響個人身體狀況。」
「而我認為，從心理學的角度，情緒的主人永遠是自己。」
姜梨初面色坦然，表達了她的個人直觀看法。若是她都不能說服自己，那只會讓人不斷的發出質疑。
顧見白身後的團隊們，開始忍不住小聲交流。
秦越本身就是做計算機算法工程實現的，他早就在心裡評估著這個項目的可行性。
大家越討論越興奮，既然腦機接口可以用於治療抑鬱症。那未來是不是也通過神經指令傳達，用於高位截癱的病人、行動不便的老年人，甚至是其他領域和行業？
秦越迫不及待地看向顧見白。
顧見白抬眼，對上姜梨初明亮的眸光。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更讓人感覺高深莫測，「上次的提議，是我冒昧了。」
迎著一眾人驚訝的眼光。
姜梨初知道，他說的應該是上次邀請她去融智實習的事情。
她臉頰微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這是被表揚了嗎？
顧見白緩緩站起身，修長的腿隨著手杖的噠噠聲，走到姜梨初面前。
姜梨初從未如此感受到自己強烈的心跳。
她第一次站在他的正面，他的身影完完全全的籠罩著她。
姜梨初站在匯報室的台階上，仍需仰著頭。他眉眼清峻，猶如冬日雪山中的神明。
幾秒鐘的停頓後，顧見白露出淺笑，「姜小姐，我希望你能考慮跟融智集團合作。」
顧見白的話姿態謙虛，甚至是將融智放在了一個備選的位置上。
觀察過顧見白很久的姜梨初知道，顧見白其實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表現得永遠謙遜禮貌，讓人覺得他很親和好相處。
顧先生這樣的行為，只不過是他向下兼容的社交禮儀。
姜梨初身上莫名又泛起一陣冷意，她好像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在蘇城，或者不誇張一點來說，全國甚至全世界任何一個學校的在研究項目，都不會拒絕融智集團。
更何況，姜梨初還有一個隱藏心底的執念。
有這樣一個機會，意味著她能跟顧見白接觸的機會多了。
坐在秦越旁邊的另外一位年紀稍大的人開口，「顧總，我認為可以直接收購這個項目。」
底下有學生直接倒吸了一口氣，他們還在努力奮戰以求畢業，以求得一張證書未來換取可能面試融智的機會，而學妹的項目就已經要被融智收購了？
果然人與人之間，是有鴻溝的。
姜梨初笑了笑，匯報結束身體的不適全部開始洶湧，她努力讓自己犯暈的頭腦保持清醒。
而那位開口之後，甚至也起身站到了顧見白身後半步，「姜同學，你的這個項目很有創意。但不可否認還是有些理想化，若是由融智來做你也可以一起加入進來嘛？」
他循循善誘，仿若一個真心為姜梨初考慮的前輩。而融智也確實是每個畢業生，都夢寐以求想要進入的公司。
「融智的實力確實不錯。」吳教授此時也靠了過來，「這個項目梨初研究了快四年，幾乎所有的數據都是她一點點做出來的，我敢說沒有任何人比她更專業。融智何不提供技術支持，和學校共同建立實驗室。」
吳海志教授對於自己的小弟子，還是愛護的。他太知道這個項目一經上市後的影響了，融智就這麼收購，雖然價格不會讓自己的學生吃虧。但到底不如和學校合作，智慧財產權還在姜梨初這裡更加實際。
秦越大概也是覺得收購這個主意更好，他自信不會有學生能拒絕融智，笑了笑，「姜同學覺得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姜梨初。
吳教授有些擔憂的看著姜梨初，擔心她不懂這個項目背後真正的價值。他沒有想到梨初的項目居然直接讓融智團隊這麼有興趣，直接提出了收購。
據他所知，融智的項目收購，必須是絕對100%的股權收購。
顧見白緩慢輕聲道：「此事看姜小姐的意願。」
姜梨初兩頰透粉，眼睛也不如剛剛明亮。她呼吸重了些，帶出灼熱的溫度。
顧見白離她最近，看向她的眼神含著探究。
大家都覺得，姜梨初此時肯定也是犯懵了，這麼大的事情砸到誰頭上都得犯迷糊。
可誰也沒有想到，姜梨初乾脆地說出了決定。
「合作。」
就連顧見白也有一瞬間的驚訝，眼底里露出幾分意外。
「不是融智和學校的合作，而是和我個人公司的合作。」姜梨初還是有些緊張的，但更多的是興奮，仿佛血液都有些沸騰。
眾人一驚，居然真的有人敢在顧見白面前談合作？
「那麼，」顧見白勾了勾唇，明顯被她的話挑起了興趣，「很期待與姜小姐的合作。」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睛如小鹿般亂撞。姜梨初此時已經有些迷糊了，顧見白收起臉上得笑意，意識到了她的不對勁。
姜梨初有些恍惚了，怎麼這麼冷？
「姜梨初。」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姜梨初抬起眼，滿眼依賴的眼神看著他，又莫名的帶著些委屈。
為什麼顧見白也在，不管了，她肯定是又夢到顧見白第一次撿到她的時候了。
她如同夢中一般伸出手，灼人的溫度順著姜梨初的手傳到被她觸碰的手腕，在顧見白反應過來接住她身體的一瞬間，聽見她低的幾乎沒有發出的聲音。
「哥哥，我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