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偏了偏臉，皺眉，「你總戴著口罩是怎麼回事？」
姜梨初倒也乾脆，扯下口罩，紅色的手指印記毫不掩飾的掛在她細嫩的臉上。
房間突然安靜。
顧老瞳孔微縮，看表情像是有些震驚又有些憤怒。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一種——
「顧伯伯……」
姜梨初想著先賣個乖總歸是不會錯的，她一向很得長輩喜歡。若是可行，還能再賣個慘。
然而還不等她再說話，就被老人掃視過來的目光憋了回去。
「誰打的？」
聲音帶刺。
莫名讓房間裡的溫度降了好幾個點。
銳利的黑眸直直射入小姑娘有些驚慌失措的圓眼中，有那麼一瞬間，小姑娘的呼吸都停了下來。
顧老頓了頓，收斂了些氣場，稍稍緩和了下語氣，「總是站著幹什麼，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坐下。」
雖然語氣責怪，但還是讓姜梨初捕捉到了幾分怪異的安慰。
怎麼回事？
難不成還真是賣慘成功了？
病床前有兩張會客沙發，姜梨初找了就近的坐下。
「您打過顧見白嗎？」
顧老爺子無語，「我打他做什麼。」
「那您還不錯。」
「……」
顧老爺子回過神來，「姜擎宇打的？為什麼？」
姜梨初持續性輸出，「因為我不同意他用我換融智的項目。」
此時此刻，顧老不知道是先安慰這個看起來至少應該是梨花帶淚的委屈控訴的小姑娘，還是該繼續扮演拆散有情人的惡毒家長角色。
……也不知道，這裡誰比較需要安慰。
面對著小姑娘一點不帶見外的控訴的可憐臉蛋，顧老神不知鬼不覺地走神了。心情不是很美麗，勾了勾水杯正想喝點水，這時候，病房門口響起了一道調侃的聲音——
「爺爺，請問這是我遺失在外的妹妹、還是……姑姑？」
——
上一次聽見這麼離譜的話，還是在顧家輝媽媽準備直接宣布他們訂婚的晚宴上。
所以，果然胡言亂語也是會遺傳的。
被勾起了不太好的回憶，姜梨初看都不太想看他。
「胡說什麼，這是……」顧老指了指姜梨初，半天沒想出來要怎麼介紹。
還是顧家輝走近了看清楚了居然是姜梨初，驚訝的脫口而出一句，「小嬸嬸？」
「啊？」姜梨初震驚地抬起頭。
「你叫她什麼？」顧老比姜梨初還震驚。
顧家輝一看他倆這反應，縮了縮脖子，也沒敢再開口。
偌大的病房，安靜了足足十分鐘。
姜梨初還好，起碼是坐著的。顧家輝就像是罰站一樣，再加上緊張，腿都快麻了，誰能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就是一路過……
看著顧老終於捨得看向他，連忙開口，「爺爺，是小叔讓我這麼叫她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甩鍋甩的很明顯。
砰！
杯子被重重放在桌子上，顧老幽深的眼睛看著他，唇角微扯。
「你這麼聽你小叔的話？」
嘲諷的語氣直面而來，讓顧家輝膝蓋都在發軟。
顧老語氣抬起手指向姜梨初，「小嬸嬸都叫了，是不是只有我被瞞著。」
「現在，去給顧見白打電話，我倒是想問問他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顧家輝腦子都是亂的，打電話，誰打？
姜梨初也沒比他好多少，想的最多的還是讓老爺子先消氣。
「我們打，他可能不會來。」
頂著莫大的壓力，她開了口。
「要不，您打一個？」
姜梨初決定賭一把。
她賭顧老讓人把她帶過來這事，是瞞著顧見白的。如果顧老真打了，那她就再賣一回慘。
反正，形象不形象，丟人也不是丟她的人。
話說出了口，姜梨初一向秉承只要我躺平的夠快，焦慮就追不上我，然後就眨巴著眼睛看向顧老。
老爺子在短暫的愣怔後，往下一躺，閉上了眼睛。
「我要休息了，你們都走。」
姜梨初和顧家輝兩人短暫對視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往外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臨出門前，姜梨初拉著門，用自認為全世界長輩最喜歡的乖巧的語氣說：「顧伯伯，您好好休息。」
「……」
顧家輝的目光在她那張實在是有礙觀摩的臉上滑過。
不是很能理解。
為了嫁給小叔，這麼努力的嗎？
直到離開顧老的病房很遠，顧家輝已經過了那陣害怕勁，才能平靜的開口，「你不要誤會，我剛剛就是嘴快。不過……你這是，被老爺子打了？」
話音落下，原本沒打算跟他過多言語的姜梨初總算是抬起眼睛看向了他。
該怎麼形容呢？就有點看小區里她不太喜歡的那隻薩摩耶的感覺。
「你是不是對你爺爺有點什麼意見？」
多少有點不懂，還能主動往自己爺爺身上潑髒水的。進了電梯，姜梨初看著電梯內壁照出的臉，是個人就能看出來這是挨了巴掌了。
得，也不怪顧家輝這麼想。
顧家輝不解，「怎麼會？」
「不是顧老打的。」姜梨初戴上口罩，認真解釋了一句。
「……」
顧家輝面癱了，覺得她在說謊。
「我早就提醒過你了，爺爺不會同意的。」顧家輝覺得他今天大概是難得發了什麼善心。
姜梨初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轉頭丟下一句，「你不要告訴你小叔。」
「……」
好的，戀愛腦，沒救了。顧家輝很是確定。
兩人分開後，姜梨初打了輛車回家，這副樣子還是回去膈應姜擎宇吧。
顧家輝發動了車子，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撥通了顧見白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不等顧見白髮問，他很是主動了告知了剛剛在爺爺病房遇到姜梨初的事情。
還有提了一句，他看見姜梨初的時候，姜梨初臉上帶著巴掌印。
「我問了，她說不是爺爺打的。」
對話中姜梨初的稱呼，一律用她代替。
顧家輝說完，等了快一分鐘，電話那頭的顧見白依舊沒有反應。
「那小叔，我掛了。」他摸了摸鼻子，說了聲。
「嗯，路上小心。」
那頭突然傳來的聲音，讓顧家輝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在車裡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發動車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