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箭鳴長空，一十三響
「我和三弟保證，慕容復不會有性命之憂。」
楚源想了想道。
慕容復除了一心一意，想著復國之外，沒做過什麼壞事，人家剛剛甚至還把阿碧這個婢女送給他，無論如何該幫還是要幫的。
但是在楚源看來，根本用不著他和段譽求情，喬峰應該不會殺慕容復的。
正如剛剛喬峰所言，冤有頭債有主，真正作惡的人是他爹慕容博。
「謝謝段公子、楚少俠！」
「謝謝段公子、楚大哥。」
王語嫣和阿朱感謝。
「玄慈，你說了和你有一段露水情緣的葉二娘，那你兒子呢，你兒子現在在哪裡？」
正在和慕容博交手的蕭遠山，他抽空對著不遠處的玄慈喊道。
玄慈聽到蕭遠山的話，見江湖上的那些江湖群雄，又有一部分將目光看向了自己，他有些猶豫，忍住沒向身後的虛竹看去。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實在不想將虛竹牽扯進這件事情中。
他接連犯下大錯，造成諸多罪孽，此番之後他要以死謝罪，若是虛竹的身份暴露，那他一個人留在少林寺中，怕是會被其他弟子欺辱。
不過他不想將虛竹牽涉進這件事情，蕭遠山可不這麼想。
「你和葉二娘生下的那個孩子，便是剛剛站在你身後，和你一起走出來的那個小和尚吧！」
「哈哈，忘了告訴你，你當年的這個孩子，就是我從葉二娘手中偷出來，然後又把他送進少林寺，你們殺了我妻子，令我和我兒子蕭峰分離，我也讓你和葉二娘嘗嘗和親生骨肉分離，卻不能相認的滋味。」
蕭遠山一邊和慕容博交手，一邊大笑著將虛竹的身份，毫不避諱地講了出來。
遭受無妄之災的虛竹，被其他人和自己同門師兄弟詫異的眼神看著，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逃避的想法。
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爹娘竟是少林方丈玄慈，和之前在擂鼓山親眼看見對方死在自己面前的「無惡不作」葉二娘。
他十分敬重方丈玄慈，不想因為他人的污衊，讓玄慈清譽受損。
他指著蕭遠山大喊：「不可能，是你弄錯了，我爹怎麼會是方丈，一定是你在說謊！」
虛竹有些失態，他說話時雙目通紅！
如果他爹是少林寺方丈玄慈，他娘是葉二娘的話，之前他在擂鼓山上時，親眼看到他娘死在面前，他甚至還為此拍手稱快，簡直可以稱得上不孝。
蕭遠山施展《大力金剛掌》，掌力剛猛，無堅不摧，氣勁可以擊碎青石，一掌將慕容博擊飛後，他轉身對虛竹道：「小和尚，是不是你問下你爹就知道了，他可是早就認出你來了，卻一直顧忌自身清譽，不敢和你相認，你難道不恨他嗎？」
在蕭遠山說話時，慕容博又已經飛身而至蕭遠山面前，他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和老夫交手，還敢分心？」
兩人又戰在一起，拳如長槍，腳如大戟，接觸在一起時，發出兵器才有的碰撞聲，掌力碰撞的餘波蔓延，如同颳起了一陣狂風，將觀戰的眾人身體吹得東倒西歪。
可見這二人的武功，都已經到了人間絕頂。
虛竹走下石階，來到玄慈身前，跪在地上道：「方丈，求求你告訴我，那位老先生說得是不是真的！」
玄慈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虛竹，他眼中閃過了一絲慈色。
玄慈承認：「蕭老先生說得的確是事實，其實我早就認出是你，可是我因為顧忌自身清譽，實在不敢認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既然蕭遠山已經把真相在眾人面前點開，他不承認也於事無補。
而且若無意外的話，這將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虛竹相認。
原本還有些不願意接受現實的虛竹，聽到玄慈親口承認，一下子有些慌了，他沒想到方丈玄慈竟然真是他親爹。
虛竹難以置信道：「可是，為什麼……」
玄慈伸手將虛竹扶了起來道：「他日種惡因，今日得惡果，你和你娘的一切遭遇，都是受我影響導致，你娘做下的惡事，也有我一大半責任。」
玄慈說完，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玄苦：「玄苦師弟，少林寺弟子不遵守清規戒律，犯了色戒該當如何處置？」
玄苦猶豫片刻道：「按照少林寺戒律，該杖責五十，逐出門內。」
玄慈又問：「少林弟子縱容身邊親朋，行助紂為虐的惡事，該如何處置？」
玄苦道：「按照少林寺戒律，該杖責一百，面壁十載。」
玄慈道：「老僧身為少林方丈，本該以身作則，卻知戒犯戒，懲罰翻倍，該杖責三百，由戒律堂武僧上前執法。」
說完，玄慈褪去了身上袈裟和上半身僧衣，跪在少林寺的牌匾前，面對少林寺牌匾，好似是在懺悔。
少林寺的和尚，聽玄慈讓他們上前執法，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動手！
眼見無人上前，玄慈轉身看著玄苦道：「師弟，你想讓我少林寺上千年的清譽，就因我一人掃地嗎？」
在出少林寺之前，已經被玄慈指定為下一任少林寺方丈的玄苦語氣一顫，他最終沉聲道：「行刑。」
聽到玄苦的命令，立即有兩名少林戒律堂的年輕武僧，拿著兩根七尺長，成人手臂粗細，上扁下圓的行刑木杖，走到玄慈身後。
「打，老僧現在還是少林寺方丈，我命令你們，不要留手，用全力打。」
眼看這兩名年輕武僧，走到自己身後，依舊不敢動手，明顯是懾於自己少林方丈的威望，玄慈下令。
得到玄慈的命令後，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高舉起了手中木杖，用力朝著玄慈背部輪番打了下去。
可以看得出來，這兩名武僧並沒有留手，玄慈也沒有用內力護體，沒打几杖玄慈背部就已經被鮮血染紅!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開始動容。
不到百杖，玄慈背後已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不要……不要再打了。」
知道玄慈是他親爹的虛竹，想衝上去阻止，卻被玄苦攔住，拉著他不讓他過去。
「虛竹，你還沒明白嗎？師兄早已經心存死志，他想用自己的死，去換少林寺的千年清譽！」
玄苦對虛竹道。
虛竹雙目泛紅，想要大哭一場，但是他卻又沒有痛哭的習慣，尤其是在這麼多人面前。
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爹娘，自己從小就是少林寺弟子。
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是有爹娘的，但是娘已經死了，他爹也才和他剛剛相認就要死去。
……
不遠處。
喬峰和慕容復的戰鬥，卻已經分出了勝負。
喬峰一招《降龍十八掌》中的「龍戰於野」，將慕容復手中的長劍擊飛，然後又是一招「見龍在天」，打在慕容復胸口，將慕容復打飛了出去。
只過了堪堪不到五十招，慕容復就敗於喬峰之手。
喬峰對落在地上，被打落髮冠，披頭散髮的慕容復拱手道：「慕容公子，承認！」
慕容複眼見自己如此輕易，就敗在了喬峰手中。
他難以置信道：「不可能。」
「這慕容復的武功，也和喬幫主相差太大了！」
「是啊，江湖上都說北喬峰，南慕容，慕容復與喬幫主齊名，但是慕容復不到五十招，就敗於喬幫主手下，我看這慕容復就根本不配與喬幫主齊名。」
「沒錯，如今江湖上論武功，我看只有楚源楚少俠能和喬幫主匹敵。」
聽到自己落敗後，周圍武林中人傳來的冷嘲熱諷，慕容復氣得雙目通紅。
他一向自視甚高，將自己放在和喬峰、楚源同等的位置比較，誰知道他竟然連喬峰五十招都接不到，就要敗在喬峰手下。
「我不信。」
失魂落魄的慕容復回過神來後，他大喊一聲，朝著旁邊剛剛被喬峰用掌力擊飛，斜插在旁邊地上的自己兵器長劍撲了過去。
他想拿著長劍，繼續和喬峰交手。
喬峰看到這一幕，他臉色不變，施展擒龍功，用隔空取物的方法，把慕容復的長劍吸到自己手上。
慕容復的佩劍，化作一道劍影，如同乳燕投懷一般，落入喬峰手中。
隨後喬峰用內力一震，手上慕容復的佩劍，被震成幾截鐵片，紛紛掉落在地上。
「慕容公子，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已經手下留情，莫要再糾纏，否則休怪我無理。」
留下這句話後，喬峰便向不遠處交手的蕭遠山和慕容博走了過去，他要和他爹蕭遠山聯手，除掉慕容博，為他娘報仇。
而這一幕，更加將慕容復打擊得體無完膚。
王語嫣這時候走了過來，她拉住慕容復的手臂，生怕她表哥又對喬峰出手，將喬峰激怒後，對她表哥下死手。
阿碧本來想過去的，但是想到慕容復已經將她送給楚源，而楚源剛剛將她的身契給撕毀掉了，如今她恢復了自由身，已經不是慕容復的婢女了，猶豫了一下，便沒有過去。
「廢物！」
眼看自己兒子慕容復被蕭遠山的兒子喬峰，不過幾十招就被打敗，慕容博有些恨鐵不成鋼，怒罵慕容復道。
原本受到周圍武林人士奚落，有些渾渾噩噩的慕容復，聽到他爹的這一聲廢物，似乎徹底絕望了，他目光看向走嚮慕容博和蕭遠山二人的喬峰，眼中滿是恨意。
「滾開！」
慕容復一把推開王語嫣。
搶了身邊家將風波惡手中的單刀，朝著渾然不知的喬峰背後砍去。
「公子。」
風波惡眼見自己的兵器被搶，有些焦急，怕自家公子惹出什麼麻煩。
「喬大哥，小心。」
剛剛內心中還在糾結，以前的公子慕容復後和自己未來的郎君喬峰發生衝突，自己到底要站在慕容復一邊還是喬峰一邊的阿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喬峰，神色一變之餘，她提醒喬峰道。
「大哥，小心！」
段譽看到這一幕，也神情大變提醒道。
只有楚源沒有說話，提醒喬峰。
因為他知道喬峰的武功，比慕容復高了不止一個層次，再加上喬峰那本能的戰鬥直覺，慕容復根本偷襲不到喬峰。
喬峰聽到眾人提醒，察覺到背後有刀風襲來，他眼中閃過了一抹冷色，不再留手，轉手一招震驚百里，雙掌平推，雄厚的掌力飛出，宛如蒼龍亢鳴，掌力擊中慕容復小腹。
慕容復連人帶刀飛出三四丈遠後，撞在身後一棵柏樹的樹幹上，等他杵刀站起來的時候，他一口鮮血噴出。
想到自己今日接二連三敗在喬峰手中，即便他不顧顏面，出手偷襲依舊不是喬峰對手，日後他慕容復將在武林中徹底淪為一個笑柄，一激動他直接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喬峰本想上前，將慕容復直接殺掉的。
「喬幫主，我表哥一時糊塗，請手下留情。」
王語嫣忙走到喬峰身前跪下求情。
「讓他好自為之。」
喬峰想到慕容復已無再動手的能力，再加上慕容復和阿朱以前的主僕情分，留下一句話後，他就轉身離開，準備加入和他爹蕭遠山一起圍剿慕容博的戰鬥中。
慕容博眼看情況不妙，自己要被蕭遠山和喬峰父子圍攻，喬峰的武功只是略微遜於他和蕭遠山二人，若是被父子倆圍攻的話，他必定不是二人對手。
當即虛晃一招，將蕭遠山逼退後，在地上拔地而起，踩著幾個武林人士的肩膀和頭頂，越飛越高，越過少林寺牆壁，往少林寺深處去了。
眼看慕容博逃走，喬峰和蕭遠山也立即施展輕功跟上，很快三人一起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蕭遠山、慕容博、喬峰三人剛走，一個悲悽的聲音傳來。
「方丈師兄圓寂了！」
玄苦站在玄慈身前，伸手探了探玄苦停止的鼻息道。
少林寺的和尚們聞言齊齊變色，尤其是少林寺那些穿著袈裟的老僧們。
片刻之後，少林寺內，響起了一陣陣震耳的鐘鳴聲。
聽到玄苦的話，楚源走到玄慈身旁，只見玄慈死後還依舊保持著跪在少林寺牌匾前的姿勢，似乎在為自己以前所做的錯事贖罪。
楚源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外傷，發現他身上的外傷雖重，鮮血順著他的身體，染紅了屍體周圍一尺石板，但卻不至於被那兩個執法弟子活活打死。
「應該是他一心求死，偷偷斷了自己的心脈。」
楚源心中道。
剛剛執行戒律的兩個年輕武僧，卻如同犯了什麼大錯一樣，低頭站在一旁，什麼話都不敢說。
而虛竹接連受到打擊，看到這一幕，再也忍受不住，他落淚大哭起來。
「方丈師兄已死，此番喬幫主和楚少俠，對於我們少林這個處置結果可還滿意？」
玄苦對楚源道。
楚源轉身，從周圍這些和尚，敵視和冷漠的目光看來，經歷過此事，原本丐幫和少林寺的情誼，可能就要徹底冷淡下來了。
就連喬峰的師父玄苦，都對他和喬峰心有怨氣，用言語奚落，更別說少林寺內其他人了。
「正如玄慈方丈所說，種惡因得惡果，既然玄慈方丈已死，那此番因果便算是了了。」
楚源道。
「來人，替方丈師兄收斂屍骨。」
聽楚源這樣說，玄苦對周圍其他少林弟子下令道。
立即有一群少林年輕弟子走了過來，將玄慈已經圓寂的屍體抬了下去。
「玄慈是好人還是壞人？」
楚源看著被少林弟子抬走，原地只剩下一攤鮮血的玄慈，他在自己心中捫心自問。
「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只是一個有些懦弱，放不下名利，更放不下少林清譽的普通人。」
思索片刻後，楚源心中有了答案。
人內心有時候很複雜，不能用簡單的善惡來定義。
玄慈當年在發現喬峰他爹娘，是被他們誤殺之後，曾有人提議殺了喬峰，如此方能一了百了。
但玄慈卻力排眾議，將喬峰交給少室山腳的喬三槐夫婦撫養。
後又讓玄苦收其為徒，傳授喬峰武藝。
此乃玄慈心中之善。
但他後來明知道葉二娘在江湖上為惡，卻因為放不下自己身為少林方丈的名利，而坐視葉二娘在江湖上行惡數十年。
有一句話說得好，縱惡等於為惡。
這樣看來，玄慈身上有大罪。
正因為如此，得知楚源殺掉葉二娘後，他才連和楚源動手，為葉二娘報仇的想法都沒有。
不過既然玄慈已死，以往的一切便一筆勾銷了。
「師祖，那三位施主，往藏經閣方向去了。」
少林寺弟子剛剛將玄慈的屍體收殮後，便立即有關注著喬峰、蕭遠山、慕容博動靜的少林僧人出來稟告，就在眾人也準備前往少林寺藏經閣的時候。
轟轟！
少室山下，傳來了一陣如同雷鳴般的轟鳴聲。
「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難道是地龍翻身！」
「不像，如果是地龍翻身的話，我們都沒感受到地面搖晃。」
武林江湖人士疑惑之餘，議論紛紛道。
「不好了，是西夏一品堂，西夏一品堂帶著大軍，把少室山包圍了。」
就在眾人疑惑之時，沒過多久，就有守在山腳的少林僧人施展輕功，身輕如燕地從山道跑了上來，那僧人邊跑邊喊道。
「西夏一品堂？」
「這裡可是大宋的地盤！」
「西夏敢用大軍圍困少林，是想和大宋開戰嗎？」
有人質疑道。
「確實是西夏一品堂的大軍，看人數至少有兩三千人。」
楚源耳廓微微抖動，他聽到了少室山下那數量規模龐大的馬蹄聲，聽著是騎兵，不是普通的步卒。
楚源的話，讓剛剛還有所懷疑的人，立馬信了。
在喬峰父子和慕容博離開後，楚源是此地明面上武功最高之人。
吟！
就在這時，山下又傳來了如鳳鳴一般的鳥叫聲，連響十三聲。
聽到這個聲音的天山童姥，她臉色一變，確定自己聽到得沒錯後，她走到楚源身旁。
天山童姥對楚源臉色凝重道：「鳳鳴長空，一十三響，這是代表西夏皇后駕到的十三鳳箭，是我那師姐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