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黑紫毫筆塞到若離手上,「把這個寫完。」
若離起身走近一看,案紙上寫著『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這不是她去詩會站在半山腰說的嗎?皇上連這個都知道?
皇上在旁邊看著她也不說話,若離好不容易下去的小心臟又提了上來,忍不住手有些哆嗦。
蕭子洐嗤笑了一聲,「你抖什麼?剛才膽子不是挺大的嗎?」他抓著若離的手靠近案桌,剛才他還敢以下犯上,現在嚇嚇他也是好的。
「臣抖了嗎...臣就是有點緊張。」若離儘量忽視皇上抓著的手,深吸一口氣,提筆落紙,將詩的上半句給對了上來。
蕭子洐低頭看了一眼抓著的手,手指娟細,摸起來柔若無骨,眼睛不受控制的瞥向那潔白無瑕的細長脖頸,鼻尖嗅到身側之人散發出的淡淡馨香,怎麼這麼像是...
像是女子?
細細思量後,這個想法又被他拋之腦後,科舉之路漫漫亦燦燦,步步艱難,若是女子,第一關她就過不了,又如何一舉登科呢?
這個想法落下,蕭子洐還是有些疑慮,罷了,讓夜影再暗暗查探一下他。
『越接近探花郎,他身上秘密就越多...』
『朕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那一行清秀飄逸的字體,輕盈、自如,頗有種靈動感,和蕭子洐剛勁的字體相輝相映,反倒有著一絲契合。
也許,他們註定是一路人...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蕭子洐俯身看到那一聯詞。
「身臨其境,危與高巧妙結合,無一生僻字,卻字字驚人,有返璞歸真之妙,好詩!」蕭子洐不由得側首看著若離,眼裡除了欣賞,還摻雜著一些別的情緒,「朕的探花郎著實讓人驚訝。」
若離心裡苦笑,心裡叩謝老祖宗又一次救了自己...
「你是站在朕這一邊的嗎?」沒來由的,蕭子洐輕聲問了一句。
「啊?」若離眼裡有些疑惑,沒有聽清,「皇上您說什麼?」
「你是站在他人那邊,還是朕這一邊?」蕭子洐認真的盯著若離,不放過任何的細微表情,不知怎的,今日就想問一問。
在看到蕭子洐認真的神色後,若離收起了要打趣的心思,她知道,蕭子洐是真的在詢問她。
立場麼?
從來到這個世界,她沒有選擇的權利,一直不停地被別人所選擇,而現在,蕭子洐給了她選擇的機會。
答案卻顯而易見。
若離粲然一笑,沒有任何遲疑道:「臣站在皇上這邊!」
『探花郎的笑果真晃眼的很...』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蕭子洐不動聲色的轉過頭去。
「朕可不會護著你。」
『我也不需要護著,但...』若離彎了彎唇角。
「臣會護著陛下。」
蕭子洐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目光愣了愣。
良久,殿中響起一股爽朗的笑聲,常德在殿外有些納悶的回頭看了一眼,遂想到什麼般笑著搖了搖頭。
這世間,真是有太多太多人需要,救贖和被救贖了...
......
夜晚,皎月似白晝,萬籟俱寂。
整個京都仿佛都飄蕩在夢鄉。
一道人影輕輕落入若離的床畔,手指想要挑起那層床紗。
「誰?」若離聽到動靜,迅速抽出枕頭下的短刀。
「是我,阿離...」熟悉的溫潤聲音響起。
「大師兄?」若離借著月色看清了來人。
被打攪美夢的不愉快也隨之散去。
邊收起短刀邊笑道:「大師兄怎麼不從正門進?反而做了這梁上君子。」
「原就是想要看看你,若你睡了,我看一眼就走...」蕭子珒走上前來,細細的看著若離。
白天看見她時,比來時更瘦了,蕭子珒憐惜的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照料大的人。
「大師兄這麼盯著我作何?」若離有些疑惑。
「阿離,皇上派人去查你的身份了。」
若離起身道:「皇上去查我了?」
「為何會如此?我哪句話引得他懷疑了麼?」她喃喃道,心中思量著,絲毫沒發覺身上的褻衣已從肩角處滑落下來,月光的照耀下,那副玉體更是若隱若現,一片清冷魅惑之意,仿佛是誘人的妖精。
蕭子珒看到這一幕,不自在的咳了一聲,視線慌忙從若離身上垂了下來,熟練地念著清心咒,只是那清心咒念得多了,像是無甚作用一般,心中的火愈演愈烈。
就好像...好像那年偶然發現她是女兒身...一夜的火未曾平息...
所幸他今日是趁著夜色來得,她定當察覺不出他身體的變化。
白天蕭子洐獨獨留下她,讓他心裡有著一絲不安。
看著那單薄的身影,他從一旁取來外衣,為她披上才道:「莫要著涼了,阿離不用擔心,這代表皇上要重用你了,剩下的事情我去解決。」
若離並未回答他。
蕭子洐扶她躺下,溫柔的看著。
「大師兄為何要瞞我?」若離指的是四王爺的身份。
「現在又為何要待我這麼好?」
「...你是我的小師弟...」蕭子珒目光有些微閃,是他心尖上的人...怎麼能不待她好。
「我並非是故意瞞你,只是那時我不得不這麼做,在我身邊太過危險...」為了保護你,他只能遠離。
「不得不做?那現在就可以了?」若離身子遠離床榻,湊近了他些,「之前鍾萃樓的吃食是你送來的吧。」
面前人氣息如蘭,單是湊近他,蕭子珒就已丟盔卸甲。
若離忽然將身子離遠了,「既然大師兄覺得太過危險,放心,山上你已拒絕過我兩次,我不會再把心思放你身上的,只是,大師兄也不要再來招惹我,你我橋歸橋,路歸路罷。」
「阿離,我...」蕭子珒有些慌亂,想要開口解釋。
「夜深了,大師兄這梁上君子也該走了。」說完若離也不理他,徑直躺下歇息了。
笑話,若離就要給他吃點苦頭,問他什麼都不說,那就甭解釋了,她看上的男人,這缺點她要一一改正過來。
直到榻上傳來輕輕的嬌鼾,蕭子珒這才起身離開。
回到王府,一夜的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