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過往雲煙

2024-08-23 11:11:48 作者: 彩虹坡
  梧桐縣衙門內,半舊的書房內,一室空冷,一青衣華服公子坐在案桌前,正是縣令陶管。

  案桌上,四腳鎏金獸的香爐裡面,偶爾冒出一陣白煙,微乎其微,片刻消散在冷清的書房中,裡面香料,燃燒一天,如今所剩無幾。

  陶管劍眉緊鎖,眉頭中間隆起一個川字,面色沉重,隨著瀏覽資料的時間越來越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拿過翻出來的殘舊梧桐縣地理志,陶管用筆點點墨汁,慎重畫出一個個圈圈,都是他懷疑的地點。

  門被推開,午睡過後,打著哈欠的溫逐風,睡眼惺忪的把手下找到的資料,扔到陶管面前:「你的師爺什麼時候到,我一少東家,成天給你跑腿!」

  真是交友不慎!

  見陶管眼底黑青,溫逐風打開扇子一搖一搖:「又通宵?縣令大人,年紀輕輕,小心身體!」

  「沒事」陶管一手揉揉太陽穴,一手拿過資料,眼神有些變化:「夜修瀾居然是錦州的夜家後代!」

  而白流魚是白家庶女!

  拿到資料,溫逐風沒來及看,一屁股坐在案桌上,伸長脖子看,有些懷疑真實性:「錦州夜家的人,怎麼會來這裡?」

  在錦州,夜家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白家也不差,這兩人怎麼會淪落到這窮鄉僻野種地?

  「不奇怪」

  大家族內鬥何其慘烈,這位少爺難道不知道?

  何況夜修瀾的父母出事,白流魚在白家地位一般,被人排擠出家族,變相流放不稀奇!

  一想到家族的事情,溫逐風偃旗息鼓:「行吧,我錯了,不過那小子怎麼看,都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怎麼會任由自己被趕出來?」

  陶管眉頭皺的更深:「這一點的確是奇怪!」

  從資料上看,夜修瀾前後反差太大,之前劣跡斑斑,如今脫胎換骨,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遠的不說,夜修瀾前些日子還是賭場常客,是不輸光銀子不回家的敗家子,怎麼一夜之間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呢?

  酒樓中那個運籌帷幄,胸有城府的翩翩公子,實在難以跟一個沉迷賭博,賣兒換錢的敗類聯繫在一起。

  陶管翻到資料最後一頁:「二星種植師!」

  夜修瀾居然是二星種植師,而且是那天在酒樓出來後註冊的!

  威脅,還是挑釁?

  或者都有!

  難道是因為夜修瀾晉升為種植師,覺得自己光明前途,所以迷途知返,和家人好好過日子了?

  總覺得這解釋十分牽強。

  人會有變化,但本質的轉變,需要契機,為人處世可以改變,但是智慧胸襟一時間無法達到質的飛躍的。

  這些問題先放在一邊,以後可以慢慢查證!

  如今夜修瀾是二星種植師,以種植師在東榆的地位,還真不能隨隨便便用強,否則會引起民憤。

  陶管確信自己只要逼得緊一點,夜修瀾就會利用輿論,讓衙門陷入萬劫不復地步。

  夜修瀾太難下手,陶管只能換一條路探探,問溫逐風:「你注意到他夫人臉上的傷沒?」

  傷?

  人家是已婚夫人,溫逐風並沒注意,反正臉不太好看,唯獨那雙眼睛,黑的發亮,猶如珍珠,讓人記憶猶新:「又不是美人,我怎麼會仔細看?她的臉怎麼了?」

  陶管雙手交握,架在桌子上,手指輪動:「是燙傷,而且是新傷!」

  被燙成那樣,一般人都會自慚形穢,可那位夫人沒半點異樣。

  溫逐風不以為然:「燙傷?成親了,也沒事吧!」

  又不要用臉說親,再說見到白流魚,溫逐風真的沒注意她的傷,只覺得像是一尾懶洋洋的魚。

  扔了魚餌都不來,只顧著自己曬太陽的那種懶惰的金鯉魚。

  讓人又愛又恨!

  陶管回憶當天相處的情形,覺得沒這麼簡單:「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夜修瀾如今是二星種植師,他夫人應該級別也差不多,可是我們,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絲靈力波動!」

  而且兩個孩子也大膽的出奇,一點都害怕生人,還敢反駁大人的話,像是精心培養出來的世家孩子。

  經過陶管這麼一提醒,溫逐風也想起兩人的不同尋常:「是哦,的確像普通人,我三星的時候,靈力收斂還不完全呢!」


  兩個孩子身上都有靈力浮動,沒道理父母都是普通人!

  要探出兩人深淺不容易!

  夕陽西下,陽光透過破孔的窗戶,把最後一點餘暉送進來,昭示著這一天的落幕。

  溫逐風收起扇子:「因為他們難對付,所以你把你表妹打暈弄回去?」

  可憐的秦香馨,來這裡沒三天,就被自家表哥用粗魯的方式送了回去。

  把資料整理好,陶管站起來活動僵硬的身體,想著下一步該走的路:「太吵!」

  溫逐風差點鼓掌,感情他沒被送走是因為話少,還可以當小廝!

  見陶管神情疲憊,溫逐風對外吩咐送茶送點心過來:「長風還沒回來?」

  沒個小廝身邊伺候,挺不方便!

  陶管伸展身體,還好他是星師,身體比常人強悍,活動片刻,疲憊消散不少:「他在監視獨眼!」

  說到這個,溫逐風倒是好奇:「獨眼真的會赴約?」

  夜修瀾擺明了挖坑給他,獨眼真的會跳?

  陶管雙手背在背後,微微仰頭,注視著上面斑駁的明鏡高懸匾額:「為何不去?」

  「一個掉進坑裡起不來的獵物,為何還要怕?」

  獨眼怎麼會讓煮熟的鴨子飛走!

  夜修瀾輸得傾家蕩產,處處有獨眼的影子,一開始,獨眼就在設計夜修瀾,剛開始設計錢財,如今設計孩子。

  在獨眼眼中,夜修瀾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怎麼會有獵物挖坑埋他!

  只是獨眼不知道,有時候,獵人,也會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溫逐風幸災樂禍:「狗咬狗?」

  鬣狗?這個形容獨眼倒也合適。

  至於夜修瀾,與其說是狗,笑面虎怕是更合適!

  小廝已經換上新茶,端來熱氣騰騰的桂花糕點,溫逐風嘗了一口,差點吐出來:「你這是讓人家放了多少糖!」

  一連喝了好些茶,才把那股甜的發膩的味道壓下去。

  陶管嗜糖,知道的人不多,溫逐風算一個,一塊桂花糕入肚,沉重的心情平復不少,隨即交代溫逐風:「明天去一趟梧桐村,安排一下!」

  「真當我是師爺,你又沒給我銀子!」

  「反正你也沒事!」

  「真是欠你的!」

  日落西山,晚飯時間,白流魚從樹上一躍而下,望著衣衫襤褸的自己,氣的七竅生煙:「死小黑,你給我等著!」

  「等著!」

  遲早她要找回場子的!

  白流魚一肚子氣,從小到大,沒被一隻鳥這麼欺負過。

  還好白天夜修瀾有先見之明,給白流魚多買了一套衣服,否則這套衣服報廢,那套沒來得及洗,她沒得衣服穿。

  回答她的居然是小黑高難度的呵呵!

  白流魚……

  氣不順的某人,下山踢飛一路石子,在自家院子前面才停下。

  注意到外面動靜,夜小小抱著自家寵物,第一個衝出來迎接白流魚,興高采烈的分享他的喜悅:「阿娘,你看,我的小小白!」

  夜小小抱著小鳥舉到白流魚面前,白流魚欲哭無淚。

  為什麼其餘人的鳥都這麼乖,自己的鳥就是霸王鳥,長的丑不說,還一點都不尊重她這個主人。

  摸著毛茸茸的小小白,白流魚心酸不已,貨比貨得扔,她怎麼就攤上小黑那混球?

  不忍夜小小失望,白流魚忍著心酸讚揚小小白:「挺好!」

  夜小小將雛鳥收回來,打量白流魚的破衣服,好奇問:「阿娘,你跟人打架了嗎?」

  還好天冷穿兩件,沒有光膀子,不算失態,白流魚牽著夜小小回到院子:「不是人,是只丑鳥!」

  「你才丑!」

  白流魚猛然抬頭,古桃樹的頂端,果不其然站著一直黑鳥,居高臨下,俯瞰眾生。

  白流魚氣不打一處出,居然跟到家裡來了,心裡誹謗,丑鳥還有點節操嗎?

  小黑緩緩下墜,純黑的爪子輕鬆抓住桃樹枝,風過,樹枝輕輕搖晃,可絲毫不影響小黑:「我們算是有契約,你心裡吐槽,我聽得到的!」


  白流魚恨不得再來一架,可兒子在身邊,要樹立還榜樣,只好繼續在心中罵道:混蛋!

  小黑得意洋洋:「不跟手下敗將計較!」

  白流魚……完敗!

  廚房裡面帶著夜星辰做飯的夜修瀾,聽到粗啞的嘎嘎聲走出來,第一次見白流魚如此沮喪。

  這是跟鳥吵架吵輸了?還是被鳥搶走了獵物?

  按照白指揮的吃貨屬性,夜修瀾覺得是後者,柔聲寬慰:「家裡有肉,不用擔心晚餐沒肉!」

  「肉?」白流魚鬱悶的捶桌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全身癱瘓一般,趴在桌上,流淚成河,那隻裝死的兔子跑了,多好的肉!

  都怪那隻丑鳥!

  半天什麼都沒幹,還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明明是半個面癱,白指揮這表情,實在是太有趣,太富有喜劇效果,夜修瀾差點樂出聲。

  被白流魚幽怨的眼神注視,良心發現的夜修瀾,伸手拍拍一臉了無生趣畫圈圈的白流魚:「晚上加肉!」

  聽到肉,白流魚得寸進尺提要求:「一大盆百合雞!」

  「還要兔子!」

  這點小要求,夜修瀾爽快答應:「休息一會,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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