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無爭的眼眸瞬間一冷。
垂在身前兩側的雙拳緊緊的一握。
這幾年在墨家,自己被自己那位堂妹壓的幾乎抬不起頭來。
若是再讓葉玄被墨家接納,豈不是自己在墨家的地位更會直線下降。
如此,不僅墨家家主之位會旁落,搞不好自己在三皇子心中的地位也會……
一念至此,墨無爭心頭殺機湧現。
眼底寒意深重。
不過他並未完全表露,只是輕哼了一聲,斜了一眼陳山。
「陳大家,本公子一直知道你們陳家有將我墨家取而代之的心思,你以為僅憑著你幾句話,便可以挑撥本公子與我爺爺他們的關係?」
陳山臉色微微一變,繼續道:「墨公子這是哪裡的話!我陳家素來與墨家關係親密,乃是盟友關係,怎會在背後行此卑鄙之事呢?」
「況且,舍弟陳鴻乃是墨家女婿,兩家素來通婚,墨家家大業大勢大,非是我陳家所能匹敵,便是真有這方面的傳言,墨公子是需要好生細細想一下,也應該知曉,這根本就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不是嗎?」
「老夫今日這番勸說,純粹是因為你素來與我陳家親密,想要與你提個醒,絕無其他想法。」
「哼!是嗎?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墨無爭自是不信這陳山的鬼話。
「倘若你陳家當真對我墨家無任何企圖,那本公子問你,前不久,陳家與錢家、孫家秘密結盟又是怎麼一回事,你莫要告訴本公子你不清楚,我墨家素來與他們不和?」
「另外,陳鴻大儒雖是我墨家女婿,可近些年來卻從未給我墨家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反倒是我墨家的藏書,被陳家一車一車的拖走,便是爺爺警告過姑婆,你們依舊偷偷摸摸的來我墨家藏書閣偷書,且花重金收買我墨家旁系分支,好端端的收買我墨家旁系,陳大家可否解釋解釋,陳家意欲何為?」
「這……」
陳山額頭瞬間一層細密的冷汗流出。
他當然無法解釋。
陳家雖沒有將墨家取而代之的心思。
但這些年的的確確靠著陳鴻是墨家女婿這一條,從墨家攫取了不少的利益。
倘若自己今日承認了,那以後陳家與墨家的關係必將徹底破裂。
如此,不光是墨家不會放過自己。
便是自己弟弟,作為家主的陳鴻,也決計不會放過自己。
「墨公子,這其中必有誤會,待回返南晉,老夫定然查個水落石出,給墨公子和墨家一個交代,您看如何?」
「好!本公子也不逼你,到時候等候陳大家的好消息。不過陳大家也莫要耍什麼滑頭,我墨家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一聽此言。
陳山腮幫子便是一陣抽抽。
他當然清楚墨家目前不太可能與陳家徹底翻臉。
墨家如今雖然勢大,但由於近來與皇室一些政見上有些不和,已經有被疏遠的徵兆。
此番情形之下,墨家定然要拉攏各方勢力,以增強己方力量。
墨無爭這番話,無非是加碼而已。
意為在這件事情上,陳家多出一些血,多出讓一些利益。
這一點,陳山門清。
「呵呵,墨公子儘管放心,此事,老夫自然會辦得穩妥。」
「嗯!「
「對了,聽說陳大家近來與四皇子來往頗為密切?」
「四……墨公子,這消息您是從何處聽來的?」
剛剛面色恢復的陳山,臉色又是大變。
陳家因為陳鴻大儒的緣故。
素來與墨家交好。
而墨家這些年在南晉各皇子爭權奪利中,向來保持的是中立策略。
也便是說誰也不相幫。
與墨家關係走的近的一些家族,也大多都走的這個策略。
尤其是自己弟弟,陳鴻。
身為文淵閣閣主,以及翰林院大學士。
更是一直行的是中立之策。
不過陳家內部對於墨家和陳鴻這種兩不相幫的策略已經提出了異議。
尤其是在如今老國主日漸衰老,眼見沒幾日好活的情況下。
陳家內部越發的焦躁起來。
一些人主張早站隊,以防失了先機。
但此事,陳家內部一直都背著陳鴻在做的。
現在卻是被墨無爭一語點破,他怎能不驚。
「陳大家莫要緊張,本公子自然有獲知的渠道。」
「那墨公子這般說是想……」
「聽說四皇子近來培植了一批死士?」
「墨公子您是想?」
陳山眼神猛然一亮。
這時候,墨無爭抬頭看向了高台上,依舊是輕鬆愜意神情的葉玄。
下首的人們正因為他做的兩首詩,已經陷入了癲狂之中。
而這小子卻仿佛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一般,只是傻樂的坐在那裡。
「陳大家,有些人我的確不甚喜歡,倘若四皇子能夠幫本公子除掉某些人,本公子還是很願意投桃報李的。」
陳山也是一隻老狐狸。
墨無爭這般一說,再看起目光注視的方向,哪裡還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這姓墨的小子他娘的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又當又立呀!
葉玄他是想殺!
可又不想背負罵名。
「呵呵,墨公子,此事老夫做不得主,您也知道,我陳家素來跟隨墨家亦步亦趨,所以老夫雖與四皇子近來有所走動,但並不密切。」
「不過老夫會幫墨公子提一嘴,只是這事情成與不成,老夫不敢保證,說不得墨公子表現出一些誠意才是。」
說完,陳山眼底浮現一抹玩味之意。
他低眉看向對方,眼底浮現一抹冷意。
方才老夫被你拿捏,現在總算也輪到老夫拿捏你了。
想要殺了這葉玄,又不想被墨家的長輩發現,落個不好的名聲。
不付出一些代價怎麼行?
墨無爭斜了一眼對方。
「告訴四皇子,我墨家雖在皇子之爭中保持中立,但不代表我墨家的人便不能對於我墨家有恩惠的皇子給予一定的回報!誰給我墨家大開方便之門,我墨家的回報自然也變越豐厚!」
「呵呵,老夫懂了,老夫定然將墨公子的意思傳達到位。」
陳山心中瞭然,重重的點頭。
「好一首《暮江吟》,好一首《楓橋夜泊》,當真開我大靖,不開我九州天下,秋日寫秋之先河之新氣象,今日之後,試問諸位,誰還對葉小侯爺之詩才有異議?」
禮部侍郎王垚,此刻雙目囧囧有神,神清氣爽。
這些年來,九州天下各國對於大靖儒家正統地位一直頗有意義。
便是不久前,葉玄文鬥鬥敗了柳生,並且在之後的一些場合,不時有一些佳作出現。
可因為這些場合詩詞的傳播遠遠無法與今日這渭水詩會相提並論。
以至於不少他國學子文人乃至於大靖的一些學子文人對於葉玄的才情依舊有著很大的懷疑。
但是今日,當著各國使臣的面,當著全天下最優秀的才子們的面。
葉玄這兩首詩,可謂是一舉震懾了所有人。
讓大靖的文人們也跟著揚眉吐氣了一把。
誰說大靖北地當年文脈喪盡便不能再出優秀的文人。
誰說當年孔半聖出身大靖南地,其承接的依舊是南晉的文運,根本不是大靖北地之功勞?
如今葉玄乃是真正的大靖北地人氏,生於長安,長於長安,更是在長安受教。
誰還能說大靖北地不能滋養文人,生出文學大家?
「千古秋景,不說帶秋者,但說這不帶秋寫秋之詩詞,在下敢斷言,無人能出其右!便是能與之相提並論,並駕齊驅者,短時間內恐怕也無人能做到!」
「哈哈哈,這位兄台所言極是!老夫潛心研究詩詞多年,能如葉小侯爺這般才情恣意汪洋,信手拈來者,不說沒有,卻也屈指可數。而能如他這般,出手便是千古佳作者,他卻是第一人。諸位莫要以為,一些詩詞葉小侯爺做出來容易,他人做出來也就容易了。」
「否則,也不會有兩句三年的,一吟雙淚流的說法了。詩此難做,好詩更難做,佳作更是難上加難!這天底下能出無數天才,可想要出一個如葉小侯爺這般驚才絕艷的天才,卻是少之又少啊。」
「便是今日這兩首詩,半聖孔陽明在世,只怕也要甘拜下風!」
此話一出。
眾人又是議論起來。
不過,不再像以前,有人對於這說話之人的話提出巨大的異議。
今日,在聞聽了王垚念誦的葉玄這兩首詩詞,絕大多數人都會認為,葉玄在詩詞之上的造詣,已經超脫了這個時代所有人。
甚至半聖孔陽明也有所不及。
「諸位,諸位,請聽在下一言。」
這時,又有人喊了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一名大靖儒生,噔噔噔的衝上高台。
周遭護衛永盛帝的護衛原本準備上前驅趕。
卻是被永盛帝揮手制止。
這名儒生當即對永盛帝行禮謝恩,旋即轉身面向眾人。
「諸位,在下聽聞,這人能做一首佳作者為良才美玉,做三五首佳作者是為大才,做十首乃至更多者,是為大家!而今在下粗略估算,葉小侯爺從當日與南晉柳生比斗到今日,所做詩詞,已經不下十首,且首首都可成為可流傳千古的佳作。」
「在下想問,此番成就,若是放在他人身上,是否早已經可以入翰林院任學士亦或者入書院乃至國子監任教習,並且著書立說,被人稱呼為大家了?」
「可為何在葉小侯爺這裡,時至今日,依舊廣受質疑,甚至還遭受無端指責謾罵?難道就是因為他是武將世家出身,非是傳統的文人?還是因為他是我大靖北地之人,有些人別有用心,故意在背後污名化葉小侯爺?」
這名儒生話音一落。
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了!
尋常人若是做一首出名的詩詞,便已經不得了了。
做個三五首的那都要被稱呼為大才,是能夠被各地邀請去講學,傳授創作經驗的。
若是創作出十首以上佳作的,那都是個頂個的國家棟樑,更是被冠上大家的稱號。
可為何這些到了葉玄這裡就不好使了呢?
從兩個月以前,葉小侯爺為了逃脫死罪,與南晉柳生文斗到如今。
他創作的各類名篇佳作不勝枚舉,早已經超過了十幾首。
這樣的情況,若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已經被人葉大家,葉大家的喊了。
並且,學子們對其也會心悅誠服,幾乎無人會敢質疑。
可是這些似乎在葉玄這裡統統不好使。
不論他創作了多少好的佳作且都可流傳千古。
人們好似就認定了他先前紈絝子弟的身份。
對於他所創作的佳作,當時極為的震驚,事後卻又覺得對於他而言,太過稀鬆平常一般。
那些本應該落在他頭上的頭銜,一個都沒落到。
甚至,一些支持者稱呼他為文曲星下凡,長安城第一才子,反倒是被一些人說沽名釣譽,自吹自擂。
「不錯!細數葉小侯爺所做,早已經不下十餘首佳作,此等成就,若是放在他人身上,莫說是被尊稱大家了,便是開宗立派都綽綽有餘,可放在葉小侯爺身上,卻飽受質疑,實在是令人不解!」
「以往,或可說此間是因為葉小侯爺所創,傳播不夠廣,不夠遠,今日這《暮江吟》與《楓橋夜泊》創作而出,我倒是要看看,今日之後,誰還敢懷疑葉小侯爺的詩才!」
他這般一說,便有不少人跟著附和起來。
都是給其打抱不平的。
「諸位,諸位,在下還未說完!」
「是這樣的,葉小侯爺這兩首詩乃是寫秋不帶秋,足見葉小侯爺之大才。不如我們便請葉小侯爺再寫兩首寫秋帶秋的佳作,如此,自不會再有任何人敢懷疑葉小侯爺之才,大家以為如何?」
「再做兩首?」
一句話,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高台原本慵懶的葉玄眉頭輕輕一挑。
望向這大靖儒生打扮之人,眼底浮現一抹冷光。
本來以為是來了個替自己打抱不平的。
搞了半天是來個捧殺自己的呀。
方才自己做出了《暮江吟》和《楓橋夜泊》氣勢如日中天,無人出左右。
便是無人說,大家心裡也有一桿秤。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先是猛夸自己一番,然後再讓自己做兩首詩。
自己若是不做的話,那先前無雙氣勢瞬間便會被削弱。
畢竟大家早已經認為自己足夠強,詩詞可信手拈來。
本來對你信心滿滿,突然你說你不行,你行也變得不行了。
可若是自己答應!
對方賭的便是你再做的兩首詩,不及《暮江吟》和《楓橋夜泊》
如此,也是間接的削弱自己的氣勢。
端的是一步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