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永盛帝如此說。
鄭千秋心中也清楚此話題當適可而止了。
於是往後退了半步,靜默而立。
高台一側
常玉春、侯君集等人本欲藉此機會,再次向永盛帝請命。
剛欲行動,便被一側的苟無道給拉了住。
「老苟?」
「你們看小玄子!」
兩人隨即目光轉向葉玄。
便見葉玄目光正注視著他們幾個老傢伙。
雙方目光交匯之際,葉玄先是看了一眼永盛帝,又看了看他們幾人,旋即凝眉搖頭。
「他這是?」
常玉春不解。
「這小子的意思是不要讓我們幾個老傢伙多此一舉。」
「你是說他不讓我們向陛下請命?」
「不錯!」
苟無道重重點頭。
旋即又看向葉玄,見其神色依舊帶著幾分憂慮的看向這邊。
當即向其打了個眼色,意為已經心領神會。
如此,葉玄這才偏過頭去。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既是不想我們幾個老傢伙向陛下請命,那作這首詞又是何意?」
「就是,這首詞明顯是想替我們幾個老傢伙請命,假若我們再向陛下請命,保不准陛下就同意了。」
「是同意了,但也將陛下架起來了!」
苟無道輕哼一聲,神情中帶著些許的憂慮道。
「你們是想將聖上架起來,以後徹底不再給咱們幾個老東西好臉色,斷絕咱們後輩的晉升通道呢,還是先忍一忍,換得一片海闊天空?」
「老苟,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陛下在用我們幾人的問題上,小玄子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倘若我們再擅作主張,那只怕就是適得其反了。」
「至於今日,小玄子這首詞,你們可以理解為是替我們幾人鳴不平,也可以理解為他就是緬懷曾經為國征戰的大靖將士,但不論是何種理解,唯獨我們不能去逼陛下!」
「我們倘若請命了,那便是讓陛下騎虎難下,縱然是今日他礙於情面,答應了我們幾個老東西,那之後,也會讓陛下心中對我等產生隔閡!」
這般一說。
常玉春、侯君集等人,眉頭緊緊的收縮了一下。
一個個低頭沉思起來。
片刻後。
「老苟說的沒錯,幾位老夥計!陛下不願用我等,乃是明擺著的事情,若今日我們真請命了,這後果還真未必會有多好,咱們這位陛下,可是最不願意別人架他的。」
「是啊,今日我們若是上前請命,那幾乎就等於聯合小玄子逼宮了,這性質就變了。」
幾個老傢伙這般一合計。
隨即集體噤聲。
愣是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動彈分毫。
而這時,剛剛與鄭千秋說完話的永盛帝將目光投射過來。
便看到常玉春幾人,雖眼神帶著幾分殷切之意,卻並沒有其他動作,於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神情和緩的看向了葉玄。
目光投過去的一瞬間,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壞了,聖上只怕是記恨上小玄子了。」
「這小子在這個時候搞出這麼一首詞,就算是沒有替我等打抱不平的意思,只怕陛下也會多想。」
「不過無妨,小玄子在咱們陛下心目中地位高著呢,頂多小小的懲戒一番,聖上想要一統天下,還指望著小子出主意呢。」
旁邊,苟無道絲毫不以為意。
再看,正中,葉玄處。
「本侯一首詩,一首詞,俱是寫秋,可還入的閣下的法眼?」
雖然感受到了側面,永盛帝投注來的銳利的目光,葉玄卻是裝作毫不知情。
看向那捧殺自己的儒生,臉上浮現一抹冷笑,問道。
「呵呵,葉小侯爺果真才情無人能比,短短几十息的時間裡,竟然可以又連做兩首秋詩秋詞,不過在下還是有些不服。」
「不服?」
見對方高高仰著頭,一臉驕狂的模樣。
葉玄當即狠狠皺了下眉頭。
眼底浮現一抹冷意。
「閣下莫非當真以為在這詩會現場,本侯就不敢揍人,是也不是?」
「你是想拿我開涮?」
狠狠攥緊拳頭,葉玄往前邁出一步。
全身氣勢逼人。
「豈有此理!南晉竟然又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方才是你明明喊葉小侯爺作詩詞,如今葉小侯爺作了,且都是千古佳作,你竟然還不滿意,你到底想要作甚?」
「說!今日你若說不清楚,本官座位此次詩會的評判,定要讓你好看!」
對方這死皮賴臉的模樣,讓一旁的禮部侍郎王垚的神色也徹底陰沉了下來。
不光是他。
周遭一干大靖的學子和讀書人,就沒有一個臉色好看的。
一個個眼神噴火,要揍人的架勢。
「老夫今日算是見識了,這人不要臉當真是天下無敵!」
「哼!這些年南晉人一直說自己的文脈多麼昌隆,學子文士的學問多麼高深,我看出來了,學問高深不高深,暫且不表,這臉皮當真不是一般的厚!」
「一首《暮江吟》,一首《楓橋夜泊》,如今又是《秋詞》與這《漁家傲·秋思》,四首詩詞,首首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甚至可以說將來必定傳頌千年的佳品,這小子竟然還想要找葉小侯爺的毛病,在下若非曾經指天發誓,絕對不與他人動手,今日當真想登台捶他丫的,太不要臉了!」
「莫要說你,老夫六七十四的年紀,行將就木,早已經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可今日聽著小子的無恥之言,也是不免動怒,哪位後生,替老夫懲治一番這不要臉的貨色!」
……
人群之中,人們高聲呼喝,怒罵。
已經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你應該慶幸今日是詩會,若是放在平日,就你方才這一番言論,只怕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罷,你還有什麼不服氣的?」
相對於下首大靖學子們的憤怒。
葉玄此刻反倒是神情淡漠無比,平靜異常。
「呵呵,方才在下說了,葉小侯爺之才情,在下佩服異常。但對於葉小侯爺所做的這後兩首詩詞,在下卻是頗有微詞。」
「頗有微詞,你是說,非是本侯所作?」
「哦,那倒不是!」
「那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在下的意思是,這兩首詩詞非是葉小侯爺現在所作!」
「不是現在所作?」
這捧殺之人此話一出。
所有人都跟著愣了一下,包括永盛帝、鄭千秋幾人亦是如此。
「為何這般說?」
葉玄依舊面色平靜,不悲不喜的模樣。
「很簡單,就沒有人能夠在短短几十息之內作出如此驚艷的詩作!當年大靖名動天下的半聖孔陽明尚且不能,更遑論葉小侯爺您?」
「怎麼,我便不能超越孔半聖?」
「呵呵,也不能說不能!倘若葉小侯爺能夠再作兩首詩出來,在下便相信,您當真有這番才情。」
「無恥!」
「大膽!」
「狗賊,你還要臉不要?」
對方此話一出。
下方再次炸鍋。
便是永盛帝坐在金座之上,也是拳頭狠狠的拍擊了一下扶手,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陛下息怒,此番尚且在掌控之內,且看葉玄如何處置。」
身後,鄭千秋上前一步。
「哦?你是說,葉玄這小子還能作詩?」
「陛下,其他人能不能老臣不敢說,但這小子便是再讓其作幾首,當是問題不大。」
「你對他便這般有信心?」
鄭千秋神秘的一笑。
旋即附耳上前,在其耳畔嘀咕了幾聲。
永盛帝眉頭瞬間上挑,眼神大亮。
「果真如此,這小子在翰林院內,時不時的會吟誦出一兩句詩詞,且都是上上佳作?」
「老臣豈敢矇騙陛下,這小子說不得當真是詩仙在世。其在詩詞上的天賦,無人能出其左右,這南晉人想用此胡攪蠻纏之法打壓這小子的文名,只怕會適得其反。」
「嗯,若是真如此的話,那後面倒是有好戲看了。」
「不過不管贏或者輸,這南晉人的行徑絕不允許後面再有出現。待會你去告知南晉方面,若是再行如此胡攪蠻纏之法,朕說不得也對他們不客氣了。」
「這是我大靖文會,不是討價還價的菜市場!」
「老臣即刻前去照應。」
說罷,鄭千秋低身離去。
其走向南晉使團一方之時,眼神也是極為的陰冷。
「想讓本侯再作兩首詩出來?」
「不錯!」
「理由!」
「因為在下覺得這後面兩首詩非是葉小侯爺方才所作。誠然,今日詩會的題目都是大靖皇帝陛下,臨時遴選而出。可誰都清楚,大靖文會在這秋日舉行,勢必會以秋日為題作詩,只不過是在第幾輪的問題,如此情況之下,不光是葉小侯爺您,包括其他一些人,都能夠推斷出。」
「這樣便能夠提前預備好先前所作的詩詞,方才葉小侯爺在不到幾十息的時間內連作兩首詩詞出來,只怕便是行了此法。雖說此法說不上違反了今日的規矩,但總歸是不算光明。」
「所以在下以為,唯有葉小侯爺您能夠再作兩首詩出來,方能令人信服!」
起初。
眾人對於這小子的話還頗為憤怒。
但在聽其後半句,卻又一個個沉默不語起來。
的確,方才葉玄近乎是沒有任何間歇,直接作了兩首詩詞出來。
這種速度,不說見過便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便是當年的孔半聖只怕也難做到。
但今天葉小侯爺卻做到了。
倘若沒有這小子的一番話,大家基本上也會以為葉玄當真比孔半聖還要強。
可他這般一說,懷疑自然便接踵而至。
尤其是南晉一方,摻和在人群中扮做大靖儒生的一些學子,此刻再一番煽風點火。
立時,下方的人,立場便不再統一起來。
「懂了!只要本侯再作兩首詩出來,便能證明方才本侯是被冤枉的是也不是?」
「正是!」
本以為葉玄會與之糾纏一番,辯解自己並非是事先作好的詩詞,卻沒想到葉玄竟然直接這般問詢。
對方也是稍稍一愣,這才點頭答應。
「好!雖然明知道今日你是在胡攪蠻纏,雖然本侯沒有義務證明這些,但誰讓今日是詩會呢,誰讓本侯就想讓你們這些南晉人心服口服呢。不就是再作兩首詩嗎?那本侯成全你們就是了。」
葉玄朗聲說著,轉頭,又去取筆。
這時,王垚卻是一把將其手按住。
「葉小侯爺,您大可不必。這廝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胡攪蠻纏,蓄意破壞我大靖詩會,抹黑您。您且稍等,我著人將其擒拿,審問一番,必然能查出幕後主使。」
王垚是真的怒了。
堂堂大靖詩會。
大靖的小侯爺,在這詩會被人逼到這個份上。
他這個作評判的也是臉面上過不去。
而且,若不能妥善處置。
事後,陛下絕對要追究其責任。
說什麼,也絕對不允許對方再胡作非為了。
「王大人,好意本侯心領了,可事已至此,若是本侯真要你這般做了,豈不是在告訴天下人,我大靖文會搞內幕,我葉玄所作詩詞乃是事先備好?到那時,本侯便是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是……」
「王大人且放心,無非是再作兩首詩而已,又不是從身上削兩塊肉,無妨!再說了,我再作兩首詩,也可為這九州天下詩壇再增光彩不是。」
葉玄戲謔一笑,旋即看向這捧殺自己的年輕儒生。
「你還有什麼要求一併說了好了,莫要再等本侯作詩之後,再出什麼么蛾子,到那時候本侯可是不認的。」
「我這個人讓一讓二,可是絕對不讓三的。」
對方見葉玄竟然如此爽快的答應,人也是稍稍一怔。
不過很快便擠出一抹笑容。
心道。
當年的孔半聖尚且不能接連作詩。
我還真不信你是詩仙下凡。
方才的詩詞定然是先前就已經作好的,尤其是那最後一首,你想替你們大靖老將軍打抱不平,若非是提前做好,又怎麼可能?
這次我便給你上難度!
「呵呵,葉小侯爺果真心思玲瓏!要想徹底證明你當真有超越孔半聖的詩才,其實也簡單。這再作的兩首詩詞,就由在下來現場出題,如何?」
「你來出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