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之下第一?」
此人話音一落,眾人盡皆是眼眸跟隨一亮。
聖人之下第一,雖比不得聖人,卻足可在九州天下歷史上排第二了。
百十年前,一個孔半聖便可壓的南晉國將儒道第一國的稱號還給大靖。
那若是葉小侯爺當真做到了聖人之下第一,那豈不是說可以將九州天下任何敢於挑戰和質疑大靖的國度全部踩在腳下?
那般情況,大靖何愁文運不興?
因戰亂而南遷的文化中心,怎能不會重新北移回到長安?
周遭一陣沉默之後。
有人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感嘆道:「若葉小侯爺當真能成為聖人之下第一,那我等能與之同在一個時代,也算是與有榮焉了。」
「豈止是與有榮焉,到時候,若能得葉小侯爺指點一二,說不得咱們這些榆木腦袋也能開竅,最後混個名士大家噹噹,若是走了狗屎運,做個大儒,也未嘗不是沒可能。」
「那也要真是天才才行,若如你我這般水平,只怕想要開竅,沒那麼容易。」
「不錯,葉小侯爺的話又非是話本里點石成金的玉如意,豈能說幾句話,便讓你我開竅?不過若葉小侯爺當真能成為這聖人之下第一人,而在下正巧又機緣與之對話,在下定然求一副墨寶回來,說不得能賣上一個大價錢!」
「啊呸!你小子他娘的到底是不是讀書人,葉小侯爺的墨寶你想拿去賣?」
「就是!你怎麼想的,那時候葉小侯爺也是聖人,只不過比孔丘聖人稍稍差上一些而已,聖人的墨寶你不好生供著,竟然要拿出來賣,你是被迷了心智是不是?」
一時間,周遭之人開始口誅筆伐起來。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言語不妥,連連抱拳告饒。
「諸位兄台,是在下不是,饒恕則個。」
「這還差不多,到時候葉小侯爺也算是聖人之一,聖人墨寶豈能隨便買賣,你完全可以將墨寶好生供起,還愁沒人上門拜謁嗎?到時候,你一人收他十兩銀子,不比直接賣掉要好,此番細水長流,卻是再好不過。」
正在躬身告罪的學子猛地聽得這句話,眼神陡然瞪大不已。
旁邊諸人看起這般模樣,以為他要指摘說出這般主意者也如方才的他財迷心竅之時。
這貨竟是狠狠地一拍大腿。
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大聲喊道:「對呀!到時候葉小侯爺已經算是聖人了,聖人墨寶必定有許多讀書人想要瞻仰,到時候在下只需要掛在正堂,每人收取十兩銀子,一天有五人便是五十兩,十人就是一百兩,一百人便是一千兩。我靠,在下完全可以靠這個發家致富了。」
此話一出。
周圍直接暈倒一大片。
好傢夥,本來以為這貨浪子回頭了。
卻是沒想到自始至終,也是鑽進了錢眼去了。
一時間,口誅筆伐卻又是開始了。
不遠處,趙凝雪聽得這邊的吵鬧,柳眉直皺。
「真是的,拿玄哥的墨寶去買,真虧他們想的出來。」
「那有什麼,莫說到時候葉玄是聖人了,便算不是,便是現在,他的一副墨寶,在坊間也是極為值錢的。」
「真的,姐姐,這般說,玄哥現在的墨寶,也值很大的價錢。」
「自然!」
蕭凝冰微微頷首。
臉上帶著一抹柔和的淺笑。
「那到底值多少錢?」
「便說他今日所作,任何一首詩,只要是他題寫,在黑市上轉賣的話,至少值這個數。」
蕭凝冰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五兩?」
「五兩,妹妹,葉玄所寫的字,在你眼裡便這般不值錢?」
「那就是五十兩?」
「再往上。」
趙凝雪立時伸手掩住了嘴巴,驚呼出聲。
「五……五百兩,這般值錢,真的假的?」
蕭凝冰旋即重重點頭,而後神色異常認真道。
「只多不少!若是原本的話,更有可能翻數倍,凝雪,你是真不知道葉玄這傢伙在大靖到底有多出名嗎?」
「我……我還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坊間都在說他是文曲星下凡,說他是大靖第一才子,沒想到,他的一副墨寶竟然這般值錢。對了,姐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看向自己姐姐,趙凝雪眼神帶著幾分疑惑,卻又有幾分敬佩。
心想,自己與葉玄耳鬢廝磨,都不知其墨寶的價值。
姐姐竟然知曉,真是了不得。
「你忘了我先前在南晉是做什麼的了?」
趙凝雪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姐姐,你的意思,劍冢一直在調查玄哥?」
「非是葉玄,大靖只要有頭有臉的人,劍冢都會關注,劍冢的職責便是搜集任何對南晉有危險的人,調查對南晉有威脅的事件,葉玄這兩個月飛速崛起,自是引起了劍冢的注意。他的墨寶值多少錢,也是其中要匯總的情報之一。」
「其實不光是南晉劍冢,其實父皇手底下的隱衛與劍冢也有相似的功能。只不過隱衛只受父皇一人指揮,劍冢如今卻是多方都可以影響到了,而且劍冢的規模比之隱衛,小上不少,這是有國力決定的。」
「畢竟,我們大靖是這九州天下國力最強的國家,自然可以分撥出來更多的錢財用來支撐隱衛的運作的。」
「我對這些不敢興趣,也不想摻和到這些事情當中去。我只關係玄哥,姐姐,那南晉方面有沒有想對玄哥不利呀?」
「你是想問,南晉是否想過要殺葉玄?」
蕭凝冰哪裡聽不出趙凝雪心中所想。
又是輕笑一聲。
「嗯!」
重重頷首,後者一雙大眼眸死死的盯著自己姐姐。
「自然是想過的,莫說是葉玄了,大靖一方,單單是掛在劍冢必殺榜上的人便足足有上萬人之多。」
「這麼多?」
「嗯!妹妹,莫要覺得南晉與我大靖是友邦便是一條心,國與國之間講求的永遠是利益關係,便如現在,南晉為何與我大靖有翻臉的跡象,表面上是父皇解除了先前的休養生息之策,此番刺激到了各國,讓他們有了應激反應,實則不然。」
「那是什麼?」
「是因為任何一個國家都有圖強的念頭,南晉如此,党項如此,雲國亦是如此,便是我大靖即便是九州天下國力最強的國家了,父皇不還想著一統天下嗎?只是說,很多國家礙於現實,礙於眼前的形勢,不得已不採取一些他們心裡不願意,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便如向我大靖稱臣納貢,亦或者臣服。」
「可你試想一下,都是一國君主,在自己國內,權勢滔天之人,誰又原因向大靖俯首稱臣呢?只是因為迫不得已才這般做罷了,可一旦有機會改變這種現狀,哪怕是一個苗頭,他們也是願意去搏一把的。」
「不說其他,父皇和我大靖朝廷百官,其實都在必殺榜上的。只不過在上面和能不能真的殺掉,那是兩碼事。」
「南晉方面自是希望能將父皇而後大靖的文武百官全部除掉,那南晉便可徹底解套,甚至可以悲傷染指中原,將我大靖的大片領土吞併。可事實上,他們做不到,所以,登必殺榜是一回事,他們能不能殺是另外一回事。」
「葉玄自然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南晉雖是想殺我大靖的人是不少,包括父皇也在內,但實際上他們並無這個能力,對吧?」
「嗯!只要禁軍和隱衛不出問題,多半南晉是沒有僥倖的,不過葉玄便不好說了。」
「好在現在他名聲漸漸顯達,而且又是駙馬爺,南晉多半也是不敢再對他出手的。」
「姐姐為何這樣說?」
趙凝雪又挑了下眉頭。
「你傻呀,現如今誰都知道再詩會上,南晉與我們大靖產生不少的摩擦,這般時候,若是他們再對葉玄出手,豈不是明著告訴其他人,是他們出手的嗎?這種時候,南晉非但不敢對葉玄出手,相反,還要護著他的周全呢。」
「要知道,父皇這十五年,雖也為了百姓萬民休養生息,可實際上也在厲兵秣馬不是?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清楚,父皇是想要找一個不識相的軟柿子捏一捏,以驗證這些年厲兵秣馬成果的。你說,南晉皇室會那般殺,這時候找不痛快嗎?」
趙凝雪在聽了自己姐姐這一番話,眼神已然變得明亮無比。
「也便是說,以後他們都不敢對葉玄出手了?」
「應該是,但也不絕對,天下大勢變幻莫測,誰也保不准之後會發生什麼,但就目前的情形,南晉是多半不敢對葉玄如何的。」
「那就好,我還生怕不久之後,玄哥去墨家,會鬧出么蛾子呢。」
「鬧出么蛾子是必定的!南晉人雖不敢殺葉玄,但是讓他難堪,甚至羞辱他的想法卻是肯定有的,只不過如果不是那幾個妖孽出手,想要羞辱他也不太可能,這傢伙,便是今日這番才情展示,只怕是就讓不少人打退堂鼓了。」
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葉玄。
蕭凝冰眼神顯出幾分莫名的情緒在其中。
她本以為與葉玄相處多日,便已經看透了這傢伙。
心想這傢伙平日嬉皮笑臉,插科打諢,沒個正行,應當有關他文采的一些事情,多半是大靖方面待有吹噓成分的。
甚至一度他以為這傢伙如南晉那陳山一般,藉由葉家和父皇的寵信,沽名釣譽。
可是今日,後者所展現出來在文學之上的天賦,簡直可以說徹底驚到他了。
作詩詞,寫對子,只要通曉韻律的基本都可以作,只不過是好壞有別罷了。
但今日,葉玄那六首有關秋日的詩詞,卻可以說首首都可流傳千古。
更不要說,現在他所作的這一篇《勸學》了。
最最要命的是,這一切都是在短短兩個多時辰內寫就得。
也便是說,葉玄文思泉湧,完全超脫了她對於天才的認知。
今日之前,她以為葉玄是比不得那墨無爭的。
因為墨無爭成名已久,才情如何,她很是清楚。
後者在南晉,廣受追捧。
而葉玄,有關他才情方面,她了解很少。
就是這種反差,讓她一直以為葉玄不如墨無爭。
可現實卻實實在在的打了她的臉。
在葉玄面前,墨無爭近乎毫無還手之力。
不光是墨無爭,在這詩會上,根本就無人能比得過葉玄。
好似只有他一個人是主角一般。
這也就難怪了,南晉來的一些參賽的書生一個個對葉玄敵意這般大了。
這次他們不少人是帶著各自主子的命令來的,若是完不成交代的事情,回去之後,便要受到嚴厲的懲處。
這也是為何,先前南晉一些人在那裡胡攪蠻纏,甚至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了。
只可惜,即便如此,依舊無用。
其實,在葉玄寫出那六首詩詞之時,他們應該就清楚今日已經不再有可能從葉玄手裡奪得詩魁了。
只是人不到最後一刻,總是存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正是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讓這些人還想再搏一搏。
卻不曾想,這一搏不要緊,直接讓葉玄又寫出了《勸學》。
假若說六首詩詞,僅僅只是讓葉玄在詩詞界幾近立於不敗之地的話。
那葉玄這首《勸學》則是讓其徹底在儒家站穩了腳跟。
從今以後,那些人想要從這方面來攻擊葉玄只怕更不容易了。
「哼!本來我還有些埋怨這傢伙今日這番有些太過扎眼,不過既然還有這般好處,那待會我便不說他便是了。」
趙凝雪微微撇了撇嘴,有些小女兒態的嘀咕了一聲。
見此,蕭凝冰也沒說什麼。
只是抬頭看向高台。
王垚的誦讀依舊。
如此,花了近小半個時辰,才將《勸學》徹底的讀完。
而隨著他讀完,下首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聽明白了的人,個個低頭咀嚼,思索其中真意。
沒聽明白的,卻也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招致身邊人的嘲弄,也都故作姿態的在那裡沉吟。
如此,良久,不知誰突然大喊了一聲好,然後說了一聲:葉小侯爺當為我師。
一下子,詩會現場便炸開了鍋。
不少從這一篇《勸學》中得到啟發的學子和讀書人,乃至一些成名已久的老人,俱是躬身抱拳對葉玄作揖。
那般模樣,可謂是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