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要不等一會，等人少了再讓他過來。」段奶奶也趕快跟著說。
「王醫生」稍微愣了一下，立刻又笑著說：「也是，這會人正多。」她轉身一邊倒水，一邊說：「天天都是這樣，出一屋進一屋的。這爺倆有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可是呢，這方圓小半拉城的人都來這裡了吧。咱這裡又方便，收費又低，現在看個病不容易！」不管你說什麼段奶奶總能接的上。
「王醫生」把最後一杯水遞給了雷蕾。「謝謝，『王醫生』。」雷蕾接過水杯說。
「我不是醫生，是段嬸高抬我呢。」「王醫生」終於覺得這個稱呼不合適了。她端詳著眼前的女孩，越看越覺得養眼，不禁微笑堆得滿臉。
「對對對，曉蕾呀，叫王姨。」還沒等別人說什麼，段奶奶就又把稱呼給定好了。
「哦，這......」雷蕾一時竟不知怎麼稱呼對方了。
「曉蕾，聽你段奶奶的，叫王姨吧。」媽媽看閨女為難了。
「行，就叫王姨。」「王醫生」爽快地應承道。「你們坐著我出去看看。」說著「王醫生」便出去了。
兩個孩子不停的咳嗽，有時咳不出來，憋得小臉通紅。娘倆個一會給這個拍拍，一會給那個拍拍。莎莎太小，難受的哭起來。
「好了，好了，醫生來了。」「王醫生」像是聽到了哭聲，一邊推門進來了，一邊嘴裡大聲吆喝著。她後面跟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歲，一米八左右的個子，體態稍胖，眉雖清，但目不秀，眼雖小，可是很聚光。點點芝麻粒分布在肉肉的鼻翼兩側，雖然嘴巴略大，但是鬍子還算是颳得乾淨。跟大家打起招呼倒也落落大方。他掃視了屋內的幾人，最後把目光定格在雷蕾身邊的莎莎身上。
他走到雷蕾面前彎腰拉著拉莎莎的手，溫和地說：「不哭，不哭，來給叔叔瞧瞧。」可能是看見他的白大褂了，莎莎哭的更厲害了，還努力地往雷蕾身後躲。
雷蕾抱起莎莎說：「麻煩您先給莉莉看吧。媽，先讓莉莉看吧，我先哄哄莎莎。」說著把莎莎抱到一邊慢聲細語地安慰著她。
這邊孟旭東拿出聽診器走到李麗面前，莉莉也嚇得往後躲。「你別怕，我就聽聽，不打針的。」他笑眯眯地對莉莉說。可能是被他的溫柔打動了，莉莉沒有再躲，怯怯地站在他面前。他給莉莉前前後後聽了一遍，又說：「不要緊，就是有點支氣管發炎。這個季節也不要穿得太暖了，只要孩子不冷就行了。多喝熱水，天氣好的時候多做戶外活動，多曬曬太陽。」雷媽媽答應著。段奶奶也時不時地在旁邊接話附和。「我開點藥，回去按時吃。」說完在紙上龍飛鳳舞地畫了滿滿一張紙。「一會兩個一塊拿藥。」說著把紙推到了一邊，又衝著雷蕾輕聲道：「可以了嗎？」
「莎莎，你看姐姐沒事是不是？叔叔也沒有給她打針，我們就是讓叔叔看看，然後吃點藥，你就不會再難受了，你說好不好？」雷蕾用商量的口氣和莎莎說。果然她看看姐姐，又看看醫生然點了點頭，同意了。大家都讚許地看著雷蕾，雷蕾抱著她重新坐到孟旭東面前。
「這孩子真有耐心，這要是我孫子，他媽媽指不定打了多少回了。」段奶奶笑著夸雷蕾。
「唉，這兩個孩子都是她幫著我帶大的。尤其是莉莉，那會只要她從學校回來，孩子就不跟我了。」雷媽媽又回憶起了當年。
「兩個孩子的情況差不多，小的抵抗力差點，情況稍微嚴重一點。先吃藥吧，如果效果不太好，再來輸液。」說著已經在紙上又畫了一篇。
「謝謝醫生。我去拿藥。」雷蕾說著站起來，要把莎莎遞給媽媽。
「不用了，我去拿。」「王醫生」不容分說，正要去搶兒子手裡的單子，段奶奶插話道：「你倆別搶了，讓旭東帶著雷蕾去拿藥吧，年輕人腿腳利索。我們剛好說話。」
「嗯，好！你倆去吧。旭東，別讓他們給拿，他們著急忙慌的別弄錯了。你親自拿。」「王醫生」交代了兒子便在段嬸身旁坐下了。孟旭東答應著，蕾蕾把莎莎遞給媽媽，兩個人一前一後出去了。
「唉，這幾天這倆孩子沒少鬧我們娘倆。旁邊的診所也看了，也吃藥了，可就是沒管用。」雷媽媽說。
「孩子生病大人就是鬧心。」「王醫生」說。
「先別說孩子了。說點正事吧。」段奶奶衝著門孥了孥嘴。「你們看這倆孩子，是不是天生的一對？」說完得意地笑了。
原來這是一次「無痕」的相親。
不知真相的雷蕾隨著孟旭東出去拿藥了，三個女人在屋裡悄悄議論起來。
「段嬸，這事要是成了，您是功德無量的。」「王醫生」拍著段奶奶的腿笑道。
「雷蕾這孩子脾氣犟，一提起相親就要走，還是段嬸有辦法。現在就讓他們自己處處吧，真的要是他們有緣，也就了卻了咱們這些當老人的一樁心事。」雷媽媽抱著莎莎略帶憂思地說。
「可不就是這話嘛。」段奶奶緊接著說。
「唉，我家旭東就是我的心病。她妹妹孩子都一歲多了，可是他的事情就是定不下來。光說這見過的對象少說也有二十來個了，這孩子就硬說是『不來電』。咱們也不懂什麼叫『來電』，把我和他爸都愁得沒法沒法的。」
「嗨，現在哪像以前，不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吧，但有大人在中間撮合著，大事呀基本上就差不多了。現在的年輕人他們淨整些新玩意，什麼找感覺呀，什麼沒眼緣呀，還有就是不來電。我們都老了，落伍了，讓他們自己去找這些東西去吧，咱們只要給他們連上線，搭上橋，剩下的咱們還真就管不了嘍。」段奶奶拉著長音，笑眯眯地說。
「可不是嗎？就看他們自己的了。我們也就只有在旁邊敲敲邊鼓的份。」雷媽媽嘆著氣說。
「現在的孩子，能讓我們這些老的把心操碎呀！」三個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得起勁呢，雷蕾進來了。
「藥拿好了？」雷媽媽問。
「嗯，好了。她倆還不舒服，要不我們早點回去吧？」雷蕾自從在這裡見到了段奶奶，總覺得有點彆扭，於是就想儘快離開這裡。
「是呀，這就晌午了，我也要回去做飯了。」段奶奶仿佛剛看到時間一樣。
「都不走了，吃了飯再走。」「王醫生」笑著留飯。
「不了，我得回去給兒子媳婦做飯。改天，改天真的功德圓滿，你不請還不行呢」段奶奶拍著「王醫生」的手大笑道。
「曉蕾她爸也該回來了，我們也要回去了。你這邊還有好多事要忙，你忙吧。」雷媽媽也笑著推辭。
「走了，我們都走了。」段奶奶說著，拉著「王醫生」往外走。雷媽媽拉著莉莉走在後面，雷蕾抱著莎莎跟在最後。
「段嬸，她王姨，我們路遠，我們先走了。」雷媽媽看段奶奶和「王醫生」又敘上了，打了個招呼，娘幾個就先走了。
路上，媽媽說：「那個小孟醫生人還真不錯。給孩子看病還挺有耐心，醫術也好。」
「他是醫生，什麼樣的病人都會接觸到的，沒有耐心怎麼行？還不知道療效怎麼樣呢，您就誇人家的醫術好。媽，你不是受了誰的蠱惑了吧？」雷蕾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媽媽聊著天。
「醫術要是不好，能那麼多人嗎？你看看那屋裡屋外都排大隊。」聽媽媽這麼一說，雷蕾笑了笑沒再接媽媽的話。
吃完晚飯後，段奶奶又來了，為了不影響大人說話，媽媽讓雷蕾把兩個孩子帶到她房間裡去玩。他們在外面嘀嘀咕咕說了一陣子，不一會段奶奶就走了。
媽媽笑著進來對兩個孩子說：「爺爺，那裡有好吃的，快去爺爺那裡拿。」說完兩個孩子都爭著跑了出去。
「媽，你這是幹什麼？」雷蕾覺得媽媽有點不對勁，疑惑地看著李超智。
「我有話要和你說。」說著把門關了，她走過去坐到女兒對面的床沿上，「剛才你段奶奶是專為你的事來的。」媽媽收住剛才的笑容，認真地看著女兒的臉。
「我的事？又給我介紹對象啊？媽，您真的覺得我在家吃閒飯了是嗎？」雷蕾有點惱了。
「瞧瞧，瞧瞧，不能說這事，一提你就來勁！你都多大了？出去人家都是說你爸你媽老糊塗了，閨女大了也不找人家。」雷蕾一見媽媽有點急了，也就不說話了。「上午去看病，那個孟旭東，人家看上你了。覺得你有文化，對孩子又有耐心，所以才托你段奶奶來說媒。」
「媽，這不是你們提前設計好的吧？怎麼看一次病，人家就能看上我？看上我哪兒了。他對我了解嗎？」雷蕾終於把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和你媽說話？難道莉莉和莎莎有病也是提前設計好的嗎？」爸爸推門進來，嚴厲地說。
「爸，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在家不工作了，一定要把我推出去？」雷蕾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萬般苦楚凝於心頭。除了顧影自憐，她實在找不出其它詞語來形容此刻的自己。
「曉蕾，你是我們最貼心的閨女，你就是在家待一輩子，爸媽也不會嫌棄你的。可是你長大了，咱到了這個年齡......」爸爸停頓了一下，說：「爸媽也捨不得讓你走呀！可是這不是捨不得的事。再說孟醫生家庭條件也不錯，雖說小伙子長得有點對不住你，但最主要的是他也是大學畢業，你們都是念過大學的人，說話辦事都能想到一塊。再說咱們都在一個城裡住著，以後我和你媽老了，要有什麼事，你過來也方便。你說我們以後還能指望上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哥嗎？」雷蕾沒有再說話，一個人低著頭擺弄著衣角。爸爸說的字字句句都在理，可是自己心裡卻總覺得憋屈。
「孩子，媽知道你心裡不舒坦。這些年你在家裡沒過幾天好日子。所以一般的人家爸媽也捨不得把你嫁出去。我看那孟旭東是個老實孩子，大學畢業又有技術，難得人家那樣的家庭能看上咱們。再說他長相也還說得過去，除了眼睛小點，個頭、身量都還行。世上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家好、人好、長相好，還能掙錢。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家能看上咱們嗎？仔細想想咱有啥呀？就是再挑，還能挑到比這更合適的嗎？」媽媽坐在女兒對面，小心翼翼地說。
「曉蕾，爸媽不逼你，你們先處處看，你覺得合適咱們就同意，如果你相處之後，你還是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他家再好，再能掙錢，你只要真覺得他不合適，我和你媽也不能屈了你的心。再說咱們也要給媒人點面子，你段奶奶也六七十歲的人了，為這事跑來跑去的，咱不能讓她在中間為難，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雷蕾依舊低著頭沒說話，手裡依然擺弄著衣角，心裡都要亂成一團麻了。
「孩子，你不說話，媽媽就這樣回人家了？先處處也好，相互都了解了解，又不是把事情定下了。好了，媽媽去回話了。」等雷蕾抬頭要說話的時候，爸爸媽媽已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