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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對決

2024-09-18 07:57:25 作者: 鶴華歲歲
  易陪思想了想:「嗯……難不成用了毒?」

  景瀟冶微笑道:「沒,我可沒那麼卑鄙。」

  席成樺跟著猜測:「會不會是最後一擊的效果?效果慢了些?」

  景瀟冶道:「不是。」

  程渡崎摸著自己並沒有的鬍子,說道:「我倒覺得是朝辭自作孽,遭報應了。」

  景瀟冶:「……不是。」

  宋昶忽然雙手一合,道:「不能是比毒還可怕的咒術吧?」

  景瀟冶眼角抽了抽:「……」

  他們五花八門地猜著,什麼匪夷所思的想法都有,景瀟冶受不了了,也不兜圈子了,他道:「你們記得,我最開始傷了朝辭獸的臉頰一下嗎?」

  幾個人頻頻點頭。

  景瀟冶道:「那道傷在,只要我想,傷帶來的痛苦就能放大數倍。本來是想試試最後一擊能不能傷到它,如果傷不到,我才會動那道傷口。」

  易陪思頓悟:「所以,你最後是控制了它的那道傷疤?」

  景瀟冶嗯了一聲。

  宋昶啪啪鼓掌:「不愧是你,這個太狠了,估計朝辭獸那個笨腦袋想個幾十年都想不出來,實在是佩服佩服。」

  他們對這件事也只是聊了一小會,等閒談的內容重新被別的話題覆蓋,宋昶等人便不再去想這件事,易陪思卻一直神色凝重,他垂著眸子忽然說道:「如果今日賭注你輸了,我會陪你一同接受懲罰。」

  景瀟冶眉梢微動,眼中的小情緒被他刻意隱藏,他似乎是笑了,笑的極其淺淡。

  他暗暗心想,你願意,我怎麼會捨得。

  在這暮山之中一待就是幾十年,我見不得,也不捨得。

  皇宮,癸殿。

  華麗的樓閣明盈灑金,炭盆添了再添,癸殿地龍正暖,窗外下著鵝毛大雪,枯枝的凜冽與雪交纏。

  青州之事已經解決,江漣收到奏摺,景瀟冶等人正在回來的路上。

  大殿之上,只有伶梧將軍一人站在龍案前,伶梧拍了拍衣袖,抱拳行禮:「陛下,您有事吩咐臣嗎?」

  江漣收回目光,轉身望著殿中的盤龍,他的聲音,聽不出來情緒:「你今年二十四了。」

  伶梧悄悄抬起眼皮,他隨著江漣的目光也望著殿中央華麗的黃金與珠寶渡成的盤龍。

  「是。」伶梧道。

  江漣轉過身,提起硯台上的筆:「你既已加冠,也到了娶妻的年齡。」

  伶梧微微一怔,問道:「陛下是要給臣賜婚?」

  江漣將手中的剛擬好的聖旨遞給伶梧,道:「看看吧。」

  伶梧抬起雙手,略有顫抖地接過了聖旨,聖旨上寫著:

  詔,長公主毓質蘭心,貴典之中。正值及笄,妙齡之年。旨宗人府代天擇婿。上聞鎮北將軍伶梧氏,驍勇善戰,才德兼行,屢戰屢勝,二人良緣天作,皇上聖旨,佳偶天成,命擇吉日備典。

  讀完之後,伶梧的瞳孔猝然一縮,在這位少年將軍身上顯露出少有的驚慌失措,他愣道:「陛下要為臣和公主賜婚?」

  「嗯,孤思來想去,天家的駙馬,朝廷文武百官里,你最合適,你呢,意下如何?」江漣問。

  話未落,伶梧立即跪下,字字句句鄭重道:「臣出身卑微,擔不起駙馬二字。」

  江漣問:「你的意思是,孤的安排不好嗎?」

  「臣不敢。」伶梧仍舊跪在地上,眸底的光略微黯淡了些。

  江漣手拍在伶梧肩膀上,對他說道:「你們自幼相識,漪令是性格浮躁了些,你人沉穩,你們在一起也算是性格互補。」

  伶梧沒有說話,他一直話少,江漣也知道,他不會抗旨的。

  江漣將玉璽印在聖旨上,而後將聖旨傳給伶梧:「等三月後,有個黃道吉日,就定在那天成婚,賜婚這件事,過一陣子,孤會昭告天下,現在不要揚言。」

  伶梧緩緩開口:「臣遵旨,謝主隆恩。」

  等伶梧走後,江漣傳江頎玉入殿。

  江頎玉看過聖旨,將聖旨規規矩矩放好。

  江漣端詳江頎玉一番,問道:「皇兄,你看如何?」

  「陛下告訴伶梧將軍了?」江頎玉問。


  「嗯。」

  木已成舟,沒什麼可說的,江頎玉笑了笑:「若是皇妹知道了此事,定要鬧個幾天幾夜。」

  江漣起身,望著窗外的寒梅,心中若有所思:「讓她鬧吧,鬧夠了,自然就老實了。」

  江頎玉嗯了一聲,隨著江漣一同望向窗外:「伶梧將軍哪一方面都沒得挑,皇妹嫁給他,是很好的選擇。」

  反正,比與華楓聯姻好,他們都心知肚明,江漪令肯定是要被放在手心上疼著的,在旦恆,有皇帝和這幾位哥哥在,沒有人敢讓她受一點委屈。

  但出了旦恆,可就不一樣,江漪令雖吵著要與華楓和親,可到那邊,異國他鄉,後宮之事,最為勾心鬥角。

  江漣擔憂江漪令會被其他妃子陷害、視為眼中釘。

  江漪令從小在蜜罐子裡長大,好處都是獨享的,更不可能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心愛的夫君。

  伶梧將軍成為駙馬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

  窗外的雪飄若柳絮,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過了有一陣,江漣對江頎玉說:「已經是年底,數著日子快到了,皇兄,那件事,今年還是你來操辦。」

  江頎玉瞳孔微沉,道:「臣遵旨。」

  從青州回來之後,景瀟冶忙了起來,每日幾乎是早出晚歸,不在丞相府多待。

  聽說,宋懷等人被賜斬首,其餘女眷們流放,小席將軍向聖上求情,饒了宋昶一命,宋昶現在在明禹王府做事,戴罪立功之後,就可以免罪。

  他們去青州的那段時日,虞芷意和丁野況被人從牢里劫走了。

  在意料之中,阿爾斯怎麼可能不派人來救這兩位代聖國主力。

  他們下一次來,定會睚眥必報,鬧的旦恆不得安寧。

  數著在景瀟冶府上的時日,易陪思待了大概有三月,凜冬已至,霧凇沆碭,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年都大,在雪聲和鞭炮聲的此起彼伏下,元旦來臨了。

  元旦在宮中有一場宴會,易陪思還是翼軫君的那幾年,會幫著江漣謀劃,今年,是左相何覓全權負責。

  易陪思披著披風坐在庭院的亭中,剛下過一場雪,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純白,他捧著小火爐觀望庭院被雪覆蓋的一草一木。

  一道疏疏陰影落在他的視線里,身後聲音傳來:「怎麼不去屋內待著?」

  易陪思回頭沖他一笑,清朗的眉目,出塵入仙,道:「瀟冶,你回來了。」

  在外風塵僕僕忙碌了一天,見到易陪思,景瀟冶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臉上的疲倦煙消雲散:「嗯,今晚元旦,宮中設宴,你隨我同去吧。」

  「好。」易陪思欣然答應。

  怎麼沒有人說過,易陪思笑起來的樣子,會這麼好看呢,景瀟冶跟著揚起唇角,他道:「易陪思,元旦了,我們又長了一歲。」

  易陪思點點頭,感慨著又是一年了,日子過得真快。

  景瀟冶的手伸到他面前,忽然一枚玉佩出現,易陪思抬起眼帘,眸光驟然一亮,景瀟冶道:「送給你的小玩意,喜歡嗎?」

  「喜歡,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易陪思接過玉佩,雙手捧著,這枚玉佩品相極佳,一看就知道不是那麼好弄到的,瀟冶花了很多心思吧?

  景瀟冶在他身邊坐下:「隨便搞來的,你戴著玩。」

  「我才不信呢,說謊。」早就了解他什麼性格,心口不一,易陪思把玉佩掛在自己腰帶上,欣賞一番,不錯,很漂亮。

  景瀟冶忽然靠近,頭靠在易陪思肩膀上蹭了蹭,髮絲擦過脖頸,痒痒的,像是在撒嬌。

  易陪思輕輕拍著他的背,笑道:「好啦,我也給你準備禮物了。」

  說完,他從納戒中拿出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景瀟冶。

  看不出來裡面究竟是什麼,景瀟冶問:「我能打開麼?」

  易陪思失笑道:「給你的,你當然可以打開了。」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根木簪,景瀟冶認出是桃木,不過……景瀟冶抬起眼眸,一把拉起易陪思的手,上面有幾道細小的傷口,果然。

  易陪思抽回手,抿了抿唇:「嗯……喜歡嗎?」

  景瀟冶實在是心疼,眼眶跟著發酸:「喜歡,下一次,別自己動手做了。」


  但他又很好奇:「哪兒撿來的桃木?翼軫君。」

  丞相府附近,是沒有桃樹的。

  「前幾日,小席將軍贈與的。」易陪思頓了頓:「我就是在府上無聊,想做些事情打發時間,不過,小席將軍給的那根桃木很大,我還做了些別的……但只有這個木簪看的過去。」

  怎麼能說是看得過去,明明漂亮極了,易陪思的手一直都很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能工巧匠的得意作品。

  景瀟冶掐了掐易陪思的臉頰,無奈道:「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易陪思朝他擺擺手,示意景瀟冶把頭低下,景瀟冶聽話照做,易陪思把那枚木簪子插進他的髮絲間。

  他的髮絲那麼烏黑柔順,易陪思挑起其中一縷,放在兩指間輕輕捻著,像緞錦一樣細膩,腦海中蹦出來一個壞想法,暗搓搓地想著給景瀟冶編個小辮子。

  就像程渡崎那樣,不僅僅編著辮子,辮子上還有小鈴鐺。

  易陪思溫和一笑,道:「阿瀾,我來幫你束髮吧。」

  晚宴。

  從丞相府到皇宮還有一段距離,易陪思坐在馬車裡,指尖挑開帘子,望著曾經熟悉的繁華街道,眼裡多了幾分親切。

  今天是元旦,壅都格外熱鬧,石板路華光映照,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宛若結著沉甸甸海棠果的海棠樹,燈火輝煌,火樹銀花照在人們臉上,到處都是面露喜悅之色的百姓。

  景瀟冶在一旁闔眼養神,外面嘈雜的聲音倏地變大,他睜開眼,易陪思正望著窗外出神,他問道:「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就是隨便看看。」易陪思放下帘子,轉身回來。

  忽然馬車一陣顛簸,易陪思一個沒坐穩,倒向景瀟冶那邊,景瀟冶接住他,兩個人一靠近,易陪思身體裡的蠱蟲就耐不住了。

  他的面頰突然泛起紅潤,胸腔不由控制的跌宕起伏,呼吸跟著不平穩,明明是嚴冬,他卻感覺到了燥熱。

  「沒事吧?」景瀟冶手搭在易陪思脈搏上,察覺是蠱蟲發作,他拿出一顆丹藥餵進易陪思嘴裡。

  丹藥經常服用,藥效已經大不如前,景瀟冶心中一緊,這段時間忙著朝廷那些煩心事,沒有時間帶著易陪思去看這個蠱。

  這還是要儘早解決,不然,夜長夢多。

  易陪思雙眼氤氳著一層薄霧,蠱蟲的發作讓他胡思亂想,他拄著額頭含糊問著:「瀟冶,我一直想問……為什麼,你沒有中蠱的反應呢?」

  景瀟冶心頭一顫,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有剛中蠱的時候,他才有反應。

  常年修煉神術,毒肯定毒不死他,但這是蠱,人的體質面對蠱大不相同,說白了蠱蟲也會挑軟柿子捏,但易陪思這種實力的修士,肯定不是軟柿子,但反應卻如此強烈。

  反觀他自己,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不成……是因為神術?

  望著自己的手心,景瀟冶心中冒出個從未想過的想法,或許可以斗膽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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