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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誰贏了?

2024-09-18 08:00:18 作者: 鶴華歲歲
  三日後,臨清關。

  距離壅都幾千里的塞外,蒼茫茫一片黃沙漫漫,渺無人煙,孤雁盤旋長鳴,蓬草飄蕩,山脈此起彼伏。

  「報——總領,探子來報,朝廷派了人馬來攻打臨清關,現在已經駐紮在城外了。」

  棋盤前,兩人正在對弈,黑白交錯,猶如天地初開,混沌一片。

  檀木靠椅上坐著那人抬起眼,隨手一揮將手中把玩的柳葉飛刀刺向旦恆地圖,又快又狠,準確無誤地插在了都城壅都,臨清關總領屠翼開口:「知道了,下去吧。」

  白子落下,屠翼對面的公子拄起臉,沒有太多詫異之色,張暄羲道:「與我預測的一樣。」

  屠翼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就知道朝廷會來的。」

  房間另一側,暖榻上坐著一位身著淺碧色長裙的姑娘,面若新荔,眉若柳葉,雙目不沾憂愁。

  她本是擦著劍刃,聽見士兵來報,她放下劍,指尖纏繞著自己的纖細長辮,玉齒一開,道:「哥,我們要好好會一會他們了。」

  會,當然要會。

  張暄羲剛才那一步棋讓局面來了個小反轉,屠翼思量許久,黑棋落下,輕而易舉破解張暄羲設下的局。

  看著局面是要輸了,張暄羲哎呀一聲,說道:「佩服佩服。」

  但他可沒那麼容易認輸,又一子落下,張暄羲揣著笑道:「話又說回來,不知這次旦恆會派誰來,我倒是好奇。」

  屠心哼道:「管他是誰,我的飛刀可不認人,見一個,我殺一個!」

  屠心作為屠翼的胞妹,兩人從小一起習武,她劍術無可挑剔,飛刀絕技也是了得,雖是女兒身,但修武場上從未遇到過旗鼓相當的對手。

  屠翼雙手環胸,坐的筆直,他笑道:「妹妹,這次你可以練一下你的飛刀絕技了,不必手下留情,旦恆的狗官,死在你的飛刀下,是他們的榮幸。」

  旦恆軍營。

  安營紮寨後,易陪思等人聚在總帳營商議著攻打對策。

  程輩將軍作戰多年,面對著臨清關地圖,他分析道:「屠翼手裡有三萬精兵,本人擅長刀法與暗器,實力並不亞於本將軍,臨清關易守難攻,我們分三路進攻為上策。」

  程渡崎在一旁頻頻點頭,這次出征,父親帶他來是讓他跟著學習長見識的,他定要提起精神認真傾聽。

  對於方才的謀略,席成樺聽得細緻,他用心記下程輩說的每一句話,謹慎思忖過說道:「程伯父思慮周全,小輩認為,這次的陣法,用鶴翼陣,攻守兼備如何?」

  鶴翼陣既可用於抄襲敵軍兩側,又可合力夾擊突入陣型中部之敵,防止被敵突破。

  易陪思心中暗暗表揚,小席將軍年紀輕,兵法學的果真不錯。

  宋昶此次是跟著席成樺來的,想藉此機會將功抵過,奈何他只會打架,根本不懂兵法、作戰計劃。

  席成樺說沒關係,宋公子武功高強,聽著他指揮就好。

  主要問題還是臨清關的首領,屠翼。

  屠翼這人易陪思曾經見過,當時他來到雲歸門,一心想學習雲歸門的靈術,越強的靈術越好。

  師尊問他為什麼,他說,想保護他妹妹。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師尊也動容了,傳授給他碎雲刀法。

  碎雲一落,萬物皆損。這套破壞力極強的刀法師尊準備傳授於他,將心譜遞給他時對他說:「刀不是去攻擊的,而是用來保護想保護的人。」

  後來聽說屠翼當上了臨清關總將,總領十分體恤關內百姓,臨清關人們安居樂業。

  如今世事無常,他卻反了。

  「應公子?應公子?」

  易陪思立即收神,他開口道:「屠翼,不好對付。」

  話音一落,圍在城圖周圍的諸位紛紛望向易陪思,席成樺問:「應公子,你有何看法?」

  這一周除了程輩將軍,都是比他小的小輩,易陪思自然不能說他曾在雲歸門和屠翼比試過,應該換一個說法,他想了想,問:「你們可知道屠翼的武器是什麼?」

  沒等別人開口,他自問自答道:「是刀。」

  易陪思道:「屠翼有一把極其古怪的長彎刀,叫融星,刀鋒凌厲,堅硬無比,並且刀中淬了多種毒,一旦被傷,七日內必然毒發身亡。」

  「除刀上的毒之外,屠翼更擅長暗器用毒。」易陪思回想起來,當年屠翼闖雲歸門時,用了十多種毒打傷弟子,中毒弟子反應各異,有些毒,連雲歸門專心研究醫術的長老都無法解。

  不過在屠翼拿到心法之後,就給他們解了。

  「他的毒我們還是要小心,一旦碰上,怕是有可能解不開。」易陪思慎重說道。

  席成樺點頭道:「明日作戰,我們一切小心。」

  午夜,營帳外不是很安寧。

  易陪思睡眠淺,一點風吹草動就驚醒,他抽出枕頭下的長劍,拔出劍鞘一寸,劍光瞬間大盛。

  這把劍是景瀟冶為他尋來的,雖不及清渲,卻也是一把上等好劍,名為蒹葭。

  外面騷亂聲不斷,穿著沉甸甸的盔甲的士兵們在營外奔跑。

  易陪思曾經與江頎玉在塞外作戰半年,早已熟悉這邊的習性,戰場不是兒戲,是隨時都會掉腦袋的地方。

  他迅速穿戴好衣服,拎著劍走出門,景瀟冶和程輩將軍已經站在營外。

  易陪思問:「現在什麼情況?」

  程輩將軍眉眼沉重,拳頭緊握:「士兵來報,屠心領兵夜襲,帶了一支軍隊,放火燒了糧草營,好在小席將軍及時帶兵趕到,糧草營保下了一半。」

  怪不得有一股燒焦了的味道,糧草在東方,距離主營這邊太遠,這五萬士兵需要糧食,領兵打仗也需要糧食,屠翼真是會計謀,這一計下來,旦恆軍隊沒受到多少傷害,軍心倒是亂了一半。

  易陪思環顧四周,少了幾個人,他問:「那小席將軍呢?」

  程輩手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動,氣憤道:「屠心挑釁侄兒,兩個人在營地已經打了一架,未分勝負,他追著屠心跑出去了。」

  那邊,程渡崎提著劍步伐大步走了回來,劍尖的血一滴滴砸向地面,夜裡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臉色。

  方才他與席成樺聯手,一個人負責殺幾個黑衣人,另一個人負責對付屠心,程渡崎這邊的黑衣人是解決了,可屠心卻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席成樺與她打的很是焦灼,現在仍不知戰況。


  程渡崎咬咬牙,喝道:「真是卑鄙,居然偷襲。」

  「渡崎,你沒事就好。」想到席侄兒,程輩神情緊繃,重重嘆了一口氣:「屠心引席成樺出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陷阱,成樺一定要平安歸來。」

  千萬不要戀戰。

  程渡崎在作戰時留意過屠心的劍法,是他從未見過的,他神情不佳道:「那女子的劍法很是奇怪,眼花繚亂,雜亂無章,實在是卑鄙。」

  臨清關不遠處的樹林。

  「休想跑,看招!」席成樺一桿雪花銀槍刺去,屠心連連閃避,手中的劍旋轉而來,她調侃道:「沒想到旦恆還有這麼俊俏的小公子,俊朗的跟畫裡走出來的人兒一樣,你叫什麼呀?」

  此女子放火燒營,又言語輕浮,席成樺攢了一胸腔的怒火,蹙眉喝道:「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屠心抿唇一笑,報自己的姓名還不簡單嗎:「好啊。」

  她騰空而起,在空中輕盈轉身,落坐在一棵大樹上,捋起自己的辮子,手指輕捻,慢條斯理玩著:「我叫屠心,你呢?」

  聽到這個名字後,席成樺微愣,他知道她,這位是屠翼的妹妹,應如寧公子說過,屠氏兄妹都詭計多端、擅長用毒。

  他抬頭定定地望著她,眼神深邃,手中握緊長槍,提起百分百的警惕。

  屠心見他不說話,隨手從樹上摘了個果子扔過去,揚聲道:「問你呢,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席成樺頭一偏,避開那顆掉下來的果子,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席成樺。」

  屠心肌膚潔白如素,雙唇不染而紅,一雙眼睛如玉晶瑩,是一個不加修飾就很漂亮的美人,她感嘆道:「好名字。」

  隨後她眼珠一轉,歪了歪頭,笑盈盈地望著他,抑揚頓挫、千嬌百媚地叫了他名字一聲:「席成樺,別打仗了,你看你姿色和實力都有,尤其是這張小臉深得我心,不如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的如意郎君,山高水長,鮮衣怒馬,我們從此形影不離,逍遙快活?」

  她說的這是什麼話?

  席成樺咬緊牙關,眼中仿佛有兩團生生不息的焰火在燃燒,又冷又駭人,他只覺得此女子舉止輕浮,好不知羞。

  他單腳一點,揮起長槍,磅礴的靈氣如潮湧一般傾灑,語氣顯然已經不快:「你閉嘴,看招!」

  見對方如此呆板,屠心也失去了挑逗的興趣:「那好吧,敬酒不吃吃罰酒!」

  兩種兵器相交,靈光瞬間炸開,席成樺是所用是正氣十足的席家槍法,規規矩矩,乾淨利落的君子槍法。

  他不是沒有跟劍打過,旦恆用劍的武將能人輩出,屠心這種劍風,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屠心所用劍法極其怪異,又快又亂,雜亂無章,像是每種劍法都包含了,她的劍法似無序火星般干戈寥落,毫無邏輯可循,刁鑽,虛晃,狡詐,防不勝防。

  明禹王一直教導席成樺,他是男子,要禮讓女子,所以席成樺與屠心打起來,下手重了不是,下手輕了也不是。

  只能說無從下手。

  幾十招後,席成樺略顯下風,屠心的劍旋轉而來,亂花漸欲迷人眼,攪動四周空氣發出唰唰的聲音。

  她表情輕鬆,一邊打鬥著,還不忘記調戲席成樺,她眨了下眼睛,笑吟吟道:「小郎君,回去當我的夫君,跟我吃香喝辣,如何?」


  席成樺咬緊牙關,一槍飛去,喝道:「你做夢!」

  屠心「哦呦」一聲,笑的更大聲了:「我能不能做夢,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幾十招過後,席成樺已經適應了屠心眼花繚亂的劍法,他防守的很好,進攻也是有計策,屠心看出來了他在讓著她,每一招都沒有下死手,也沒有用足功力。

  屠心哼哼一聲,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挺有君子風度的。

  又十招過後,屠心費力地抿了抿唇,握著劍的手也開始隱隱作痛,她有些喘氣困難,知道自己鬥不過他。

  該女子燒了糧草,可惡至極,席成樺原本計劃是將她抓回軍營,看景相和程伯父怎麼處置。

  但席成樺沒想到屠心會暗器偷襲。

  屠心往後退了幾步,剎那之間,一道細如牛毛的銀針飛過,直直刺入席成樺手腕,他手一刺痛,武器便脫手了。

  咚一聲,白銀雪槍落地。

  屠心抿唇一笑,得意地抬起劍,便向他刺去。

  席成樺顯然呆住了,這一劍,他沒躲。

  眼看劍尖馬上刺到席成樺脖頸,屠心一驚,立刻手腕一偏,劍頭輕飄飄地擦過領口,搭在了席成樺肩膀上。

  劍划過的地方完好無損,屠心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傷到他。

  即使劍落頸側,席成樺仍面不改色。

  屠心心花怒放,那雙如水般輕柔的眸子頓時一亮,嬌羞一笑,激動地跳了起來:「我贏了!我贏了!你是我的了!」

  席成樺氣的皺眉,很不爽,什麼你的我的。

  他怎麼可能輸給敵人,還是謀反的敵人?

  席成樺眸光一緊,忽然爆開靈力,充沛的靈力如同山巒崩塌般磅礴而出,周圍樹木皆是一震,連樹枝上棲息的鳥都被驚飛,屠心頃刻被震倒在地上,猛吐一口鮮血。

  她趴在地上,無力的咳著血,快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嗽出來了,這還是她長這麼大以來,受過最嚴重的傷。

  席成樺長槍抵在屠心頸側,眸色嚴厲,語氣冷淡至極,問道:「請問現在,是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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