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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臨川司

2024-09-18 08:07:02 作者: 鶴華歲歲
  走廊漆黑的不見盡頭,牆壁上掛著幾處蠟燭,昏黃的燭火輕輕搖動,易陪思拿出玲瓏照亮,景瀟冶道:「我們再往前走。」

  走到了盡頭,這裡是一處巨大的石門,門上畫著怪異的圖案,易陪思湊近看了看,門上幾處文字有些熟悉。

  這是刻出來的文字,有些年頭了,細細回想,易陪思想起來了,這些文字,與景瀟冶的那把連月劍上的文字很相似,圖案中央空了一塊,大概是要什麼印記才能打開,景瀟冶掌心微微覆上,門開了。

  一群黑衣人齊刷刷鞠躬道:「恭迎公儀大人。」

  音落,黑衣人紛紛後退,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景瀟冶在前走著,易陪思跟在景瀟冶身後,學著他的樣子,不急不慢,大步走向殿中央。

  景瀟冶坐到了殿中最上方的位置,他挑了眼身後的位置,示意易陪思過來坐。

  易陪思照做了,都說高處不勝寒,坐在這裡,別有一番風景,下方清一色都是黑袍的臨川司人手,這麼瞧著,他們個個殺氣四起,神秘又深藏不露。

  景瀟冶淡淡開口,問道:「最近沉水望還有膽子再過來麼?」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黑衣人走出一步,抱拳道:「大人,前幾日我與墨一大人剿了沉水望老巢,他們現在估計沒精力了。」

  景瀟冶拄著下顎,輕輕點了下頭。

  另一位黑衣人走出一步,抱拳道:「大人,今日收到了南方傳來的一隻信鴿,還請您過目。」

  景瀟冶餘光瞟了一眼旁邊的人,道:「呈上來吧。」

  那位黑衣人立刻領命,下了台階把鴿子抱了上來,恭恭敬敬遞給景瀟冶。

  易陪思看著他們交談,覺得這與朝廷頗為相似,只不過,是蒙著面的,易陪思很好奇,他們都戴著面具,瀟冶是如何分清誰是誰的呢?

  一手漫不經心打開信封,景瀟冶另一隻手一下下敲著椅子扶手,他看過信後,將信丟到旁邊的燭火中燒個乾淨。

  墨一心中一驚,問道:「大人,信說什麼了嗎?」

  景瀟冶道:「不是什麼有用的,索性燒了。」

  接下來他們又匯報了一些問題,易陪思仔細聽了聽,自己自己被拉回翼軫君那時候的日子,深感疲憊,想著瀟冶平時在旦恆國作為丞相就有夠累的了,還要管著臨川司,還要作為六伏去代聖國……這簡直是,一人當成三人用。

  景瀟冶只聽了一會,這些東西確實枯燥無趣,他察覺到身邊的易陪思累了,他也不想再聽了,起身揮了一下袖子:「剩下的事情交給兩位少主吧。」

  黑衣人們齊齊抱拳:「是。」

  離開大殿,景瀟冶摘下面具,問道:「累了嗎?我們去吃點東西?」

  易陪思說:「好啊。」

  於是他帶著易陪思走在臨川司的街上,走進一家餛飩鋪,景瀟冶坐下道:「這裡的餛飩很好吃,你可以試一試。」

  老闆娘熱情地走過來說道:「公儀大人,您好久沒來了呢。」

  景瀟冶道:「嗯,這次回來看一看。」

  注意到景瀟冶旁邊的這位公子,老闆娘問:「大人帶回來的這位是?」

  易陪思還在想景瀟冶會怎麼介紹他,結果景瀟冶回了一句易陪思聽不懂的代聖語,老闆娘捂著嘴笑了笑,又問了一句,景瀟冶回復完,兩個人相視笑了笑,老闆娘就離開了。

  易陪思聽的雲裡霧裡的,他問:「阿瀾,你們在說什麼啊?」

  景瀟冶道:「我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方便露面,所以戴著面具,老闆娘很驚訝,說看著你的身量不像是姑娘家啊,我說我夫人就是長得比較高,大家都說他像男子,老闆娘說這樣啊,那一會多給你幾個餛飩。」

  易陪思完全沒想到他們居然在說這些,他臉都紅了,激動道:「你在說什麼啊!」

  景瀟冶沒忍住笑,握住易陪思的手:「你真的信我們剛剛說的那兩句話會有這麼多內容嗎?」

  易陪思這才意識到對方在逗他:「……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景瀟冶道:「哥哥,我就實話實說。」

  怎麼個實話實說,易陪思還沒有去問,餛飩就端上來了,景瀟冶把他推到易陪思面前,遞給他一雙筷子:「嘗一嘗。」

  真是會扯開話題,易陪思接過筷子,景瀟冶托著腮坐在對面看著他。


  易陪思問:「你不吃嗎?」

  景瀟冶道:「我不餓,你吃就好。」

  那好吧,易陪思也就慢吞吞吃起來了,他戴著的面具只遮住眼睛,吃飯是不用摘的。

  吃著吃著,忽然眼前的光線一暗,易陪思嘴裡還含著個餛飩,他抬起眼,勾鶴陰冷的視線落下來,屬實嚇了他一跳。

  他與那日的穿著很不相同,易陪思險些沒認出來,今日他一身淺淡的肉桂色長褂,長發束起,腰間掛著一塊玉質極佳的黑玉,不得不說,拋開他殺人如麻的兇殘性格,單看相貌,是沒得挑的。

  景瀟冶蹙了蹙眉心:「你怎麼又來了?」

  勾鶴拖出來一個板凳,悠哉悠哉坐下:「我怎麼不能來?」

  他掃了眼易陪思,易陪思下意識想躲避目光,或許他現在應該迴避一下,要是勾鶴髮現自己的身份,認為景瀟冶叛變,那就糟糕了。

  勾鶴見怪不怪,手指力量凝聚,一道法光閃過,易陪思的面具就掉了。

  易陪思:「……」

  「有意思。」勾鶴拿過菜單,莞爾道:「這是都領回家了?」

  景瀟冶眼眸眯了眯:「這跟你沒關係吧?」

  勾鶴道:「是沒關係,我這是關心你,問一問,什麼時候領去代聖國,記得通知我,我要看熱鬧。」

  他點了一碗餛飩,這裡的餛飩確實不錯,上次嘗了嘗,還蠻喜歡的。

  景瀟冶忽然想起來什麼,他道:「勾鶴。」

  勾鶴應了一聲,問道:「怎麼?」

  景瀟冶道:「你上次來旦恆,給我們旦恆的小將軍們留下來了很深刻的印象,你知道嗎?」

  勾鶴笑道:「這樣嗎?」

  景瀟冶氣定神閒:「是啊,他們很親切的誇獎了你,還給你起了個稱號呢。」

  易陪思心裡咯噔一聲,想起來那日宋昶和程渡崎說的話,這……景瀟冶該不會是……

  勾鶴一挑眉,問:「什麼稱號?」

  景瀟冶慢條斯理道:「奪命魔頭。」

  勾鶴拄著臉頰的手一滑,他笑了一下,問道:「誰這麼有才?」

  還沒等景瀟冶開口,忽然,周圍閃出一群黑衣人,將他們三個圍住。

  景瀟冶和易陪思唰地站起,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口:「我們是沉水望,公儀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沉水望不是滅了麼?怎麼還有這麼多人?跟雜草一樣除都除不淨,有時候生命力旺盛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來者殺氣重重,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樣子,易陪思戴上兜帽,拔出劍,景瀟冶攔在他身前:「你還累著,先休息。」

  「哇哦——」勾鶴還在原地不緊不慢地坐等吃飯,他啪啪鼓掌,禮貌地指了一下景瀟冶:「他就是公儀瀾,看樣子,你們有事要忙,我就先告辭了,再會。」

  勾鶴剛邁出腿,景瀟冶抓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扯了回來,含笑道:「袖手旁觀,不好吧?」

  勾鶴俊眉忽而一蹙,瞟了眼自己的衣服,這套還是新做的呢,可別讓公儀瀾拽壞了,他道:「我和沉水望可沒有仇,我才不……」

  景瀟冶道:「以後你來這,隨便吃。」

  勾鶴覺得他說的這句話很好笑,他道:「公儀瀾,我不缺錢。」

  景瀟冶眼眸一寒,開口道:「不缺錢?下一次只要你來,無論什麼菜,都放變態辣。」

  吃不了辣的勾鶴微微含笑:「……」

  他轉身,手中穿出一團猖狂的黑焰,死死凝視著那幾個黑衣人:「瀾,你說殺誰我就殺誰。」

  景瀟冶也生出法力,兩個人極少並肩作戰,也不知道一會會打成什麼樣,他薄唇一開:「全殺。」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殺的起勁,易陪思站在中間有些悠閒,這個,怎麼說也要幫點什麼吧?

  看來不需要他幫忙,這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心照不宣地比起來了誰拿的人頭多,一說要比,他們殺的更是來勁,勾鶴下手向來狠,刀刀都是致命一擊,那幫沉水望的人血花飛濺,景瀟冶眉心一蹙:「你注意點,濺我身上了。」

  勾鶴「哦」了一聲,作戰間隙中問道:「我記得你們不是把沉水望老巢剿了嗎?這怎麼還能有這麼多人來要你的命?」


  景瀟冶一腳踹開撲上來的黑衣人,喝道:「我怎麼知道?你要不問一問?」

  「行啊。」勾鶴隨便拎過來一個人,還算有彬彬有禮地問:「請問你們沉水望還有多少人?」

  見對方臉色差的嚇人,眼珠布滿紅血絲,也不回他的話,勾鶴眉眼一沉:「嗯?怎麼不說話,這麼高冷的嗎?」

  勾鶴黑著臉叱責道:「說話啊?」

  易陪思替那位黑衣人捏了一把汗,他開口道:「那個,勾公子,你方才把他的舌頭拔了……」

  勾鶴似乎還不信,他捏住黑衣人的臉頰,一用力,嘴巴張開,看見了滿嘴的血和模糊的肉,勾鶴一愣,他居然真的沒有舌頭。

  「好吧。」勾鶴像扔垃圾一樣把他扔了出去,拍了拍手上的灰,道:「真沒勁。」

  景瀟冶瞥了一眼倒地的人,他是沒死,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感慨道:「勾鶴,你真變態。」

  勾鶴道:「公儀瀾啊,你跟我,彼此彼此。」

  兩個人打著,還不忘記較勁。

  忽然景瀟冶背後衝出來一個人,勾鶴一招過去,那人口吐白沫,骨頭便碎了。

  下手還真狠,景瀟冶回頭道:「謝了。」

  最後這些人全倒在了地上,景瀟冶二十三個人頭,勾鶴二十四個險勝。

  勾鶴不知把哪個黑衣人的衣服撕下來一塊,不急不慢地擦著自己的刀,十分得意:「是你太菜了,我贏了。」

  「你贏了。」景瀟冶一手掐住僅存氣息的一位黑衣人,問道:「你們這次來是想幹什麼?」

  黑衣人死咬嘴唇想要服毒自盡,勾鶴扔掉手中的布,歪歪頭,一掌劈過,黑衣人的牙齒全被震掉,鮮血直流,他痛的嘶吼起來,狂吐鮮血:「我靠啊啊啊啊啊啊……」

  易陪思一怔,牙齒似乎也跟著痛起來。

  原來沒有牙齒,說話是說不利索的,那個黑衣人嗚嗚嗚嗚說著,說出來的語句卻含糊不清,聽不懂。

  勾鶴嫌棄道:「行了,我看這些人也就是沉水望全部人手了,你們之前臨川司就剿了人家一回,還剩這些,不錯了,估計也幹不了什麼了。」

  景瀟冶嗯了一聲,手一用力,黑衣人的脖子便斷了。

  勾鶴踹開旁邊礙事的屍體,很平靜地坐回去,揚聲道:「老闆娘,要份餛飩。」

  易陪思大驚,血腥味這麼濃,還吃得下去餛飩嗎?

  老闆娘從屋子裡出來,跟著臨川司多年,這副場面已經習慣了:「好……好。」

  臨川司的手下出來清理這副慘狀,景瀟冶瞟了一眼易陪思剛吃一半的餛飩,已經涼了,問道:「你還要吃嗎?再做一碗?」

  易陪思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他擺擺手:「我就不用了。」

  景瀟冶道:「那我們坐下來喝點茶吧,這家店的茶水也不錯。」

  易陪思嗯了一聲,掃了眼對面的勾鶴,心道:與這位面對面,怕是做夢都想不到呢。

  上一次見面是公主與伶梧將軍成親那日,當時的勾鶴讓整個旦恆的武將都心有餘悸,沒想到,他本人這麼有意思。

  餛飩端上來,勾鶴拿起勺子,他舀起一個餛飩遞到嘴邊,覺得有點燙,又放下了,易陪思回過神:「勾公子,我可以幫你一下。」

  勾鶴笑了笑:「好啊。」

  說罷,一股清涼的靈力掃過這碗餛飩,餛飩涼了一些,這個溫度吃起來剛剛好。

  勾鶴回句謝了,不過他瞟到了一旁的公儀瀾,想了想,唇角一勾,換了個略顯遺憾的語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翼軫君你要幫我吹吹呢。」

  果然,景瀟冶不樂意了,他語氣不快:「你吃飯話還那麼多?」

  勾鶴道:「怎麼了,誰規定吃飯不能說話?你方才可是說了,我以後,隨便吃。」最後三個字他拖著語氣,格外氣人。

  之前就有傳言勾鶴與公儀瀾關係不好,現在真正看看,易陪思倒不覺得。

  他笑道:「你們兩個,關係真好呢。」

  勾鶴、景瀟冶:「??」

  勾鶴眉心皺的有稜有角的,身子往前一靠,問:「翼軫君,你是不是不太了解你家這位啊?」

  易陪思還算了解吧,看瀟冶這副模樣,不討厭勾鶴呢。

  景瀟冶像是看懂了他在想什麼,及時澄清道:「哥哥,我很討厭他的。」

  勾鶴不服了,沉聲道:「喂,我也沒說我喜歡你。」

  景瀟冶道:「討厭我好啊,那你就趕緊吃完,別在臨川司待著,看見了心煩。」

  勾鶴全然沒當回事,繼續吃,易陪思清了清嗓子,問道:「公子,請問公主殿下,現在還好嗎?」

  對方握著勺子的手一頓,另一隻搭在桌上的拳頭微微握緊,冷冷道:「她啊,好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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