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
戈壁灘上躺滿了死屍,缺了腦殼的,少了手腳的,一箭穿心的……不忍卒觀。
「將軍,這……這怕是無人生還吶!」一名青衣小卒手裡捧出剛從旁邊那具屍體上拔下來的箭矢。
「嘖,再找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銀袍將軍皺眉不悅。
一路上找找尋尋。
「報——報!將軍,前方胡楊林有大量未乾的血跡!」另一名腰上插著小旗的小兵一路跑來,滑跪在地上,雙手抱拳。
「小心有埋伏!貓著腰,走!」銀袍將軍伏身在沙棘叢中。
前面一隊人馬,約莫百十來號人,就算自己再強,也不可能從這些老賊兵手中救出那人來。
葉栩之吩咐道:「你們這隊回去收攏人馬支援這,剩下的,都隨我去!」
隨即,那十人小隊貓著腰悄悄往回走,葉栩之領著剩下的二三十人躲躲藏藏跟蹤在那隊人馬之後。
大概走了十多里路,前方進入一處峽谷,兩邊是突出的崖壁,只中間一條小路可通行,葉栩之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那隊人馬緩緩進入山谷,最前面騎馬的壯漢手中牽著一根麻繩,麻繩另一端栓著一梭子人,每人雙手被背捆在身後,一個一個像乾癟的柿餅一樣一串串起來,還有隊伍最後一個騎馬的男人,將繩子栓在馬背上,繩子一段拖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那人身上的甲冑已經被扒了,此時正穿在那個騎著馬的人身上,其他衣物也在拖行中磨損,背上血肉模糊一片,森白的骨頭連著肉渣混著沙粒泥土。
葉栩之手中的長槍被她捏得嘎吱嘎吱的響,手上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將軍,他們這是欺人太甚!」小兵眼眶泛紅。
「……」
葉栩之咬著牙,鼻腔一陣酸澀。
那隊伍里的人嘴裡吱哇吱哇說著蠻語「王上,這廝就是跟咱打了十年的華國將軍?這也不行啊!」
——就是就是,這麼弱!
——什麼天朝上國,不過如此!
那背呼王上的男人,扯了扯手裡的麻繩,一鞭子甩在地上拖著的那被稱華國大將軍的身上。
「哈哈哈哈,對!中原人都是文弱書生,他們的將軍也是書生,手都不能抓雞……對!男人!就得是咱們這樣威武雄壯的!」說著,他薅了一把自己的禿頂的腦殼。
「中原的男人弱,中原的婆娘……那可是腰……腰細膚白……」她一邊說,一邊咂吧著嘴,此刻恨不能飛去中原看他十個八個中原婆娘回來。
手下的人連忙拍馬屁。
——「明年,打去中原,把中原的男人捉來放羊,女人捉來生娃娃!吼哈哈哈哈!」
——「嗯,把中原娃娃也弄來放羊,做奴婢的!哈哈哈哈」
那些人還在暢想未來,忽地「咻——咻——咻」密集的箭矢從上方射來。來不及反應,他們哇哇大叫。
「嗖——!」一桿黑色的制式紅纓槍破風而來,正正好,插在那位王上胯下的馬屁股上,從後至前,那匹上好的黑總馬沒來得及叫喚一聲便砸在地上,那王被甩出去好遠,吃了一嘴的灰。
葉栩之一身銀色戰甲在陽光下晃得人眼睛睜不開,她藉助凸起的石壁,翻身起跳,飛身到死了的馬跟前,拔出那杆長槍,帶出一絲馬肉,殷紅的馬血順著槍桿而下,紅纓被血糊住,不能發揮它的用處了,葉栩之撩起袍子,撕下一片,將右手從手臂到手掌給纏繞起來。
那些胡人慌忙找掩體,舉護盾,將那王死死護住。那二三十人的華國小兵射完了箭矢,便下到谷地中來,呈半圓形將被俘虜的己方兵士護在半圓內。
半圓像是拉滿的弓,而葉栩之就是那支即將發射的箭矢。
對面的敵人舉著護盾,呈一個王八殼子,而那殼子裡裝的就是那位叫呼延單于的老王八,呼延單于被甩下地,竟然毫髮無傷,皮兒都沒破一點。
呼延單于在護盾後面透過縫隙見來人不過寥寥,當下走出防禦圈,說著蹩腳的中原話喊「雞……小雞都抓不起的中原人,是勇士,單挑!」
「……」沉默,長長的沉默。
「雞……哦,將軍,他說的是手無縛雞之力!」旁邊的小兵偏頭說道。
「……」廢話真多,剛剛你們人多,我方偷襲射死一批,現在人數相當,單挑麼?
「……」葉栩之不想廢話沉默片刻後對對面道「好!」
旋即,呼延單于提著他那把九環大刀出了烏龜殼,葉栩之對旁邊小兵吩咐道「你們趕快去救人,一路上可做記號了?」
小兵回道「做了,將軍放心,援軍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