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兩位小主子不高興了,櫻珠快速轉移話題道:「少爺,奴婢幫你們洗漱,咱們穿戴好快去吃好吃的,今兒個李嬸特意做了你們愛吃的點心呢。」
「好吧~_~」兩人到底年歲還小,忘性大,如今又正是鬧騰的時候,成天似個潑猴一般,見誰都要挑戰一番,弄得大家見了他們都要躲起來,更是一天十萬個為什麼問不完,就連陳武都被問的頭大!
如今怕是除了季九寧以外,也就桑贊和幾個影衛喜歡的不得了,當寶貝疙瘩一般寵著護著。
桑贊離開村里時,還特意留下兩名影衛暗中保護小時和小辰。
在季九寧離開三日後,連將軍派人將各種物資已經送來。
有糧食,有藥物,有麻線,棉線等各種織物,棉布,還有昂貴的棉花和兩匹精貴錦絲緞,小到油皮布,燃油蠟燭等等。
韓福生趕忙叫了桑贊回來,也叫來了魏寧威!
魏寧威看著一車一車滿滿的貨物和糧食,高興的直點頭,正指揮著人往院裡搬呢,桑贊回來了。
說來也巧,不知是不是魏寧威和季九寧故意的,桑贊來到村里數月,卻從未真正的魏寧威謀面。
此刻桑贊從身後走來,上前拍了拍正忙乎指揮的魏寧威肩膀:「兄弟,你去忙吧,這兒我……」
話說到一半,魏寧威轉身過來後,桑贊就愣住了。
眨眨眼,不敢相信,又眨眨眼,結巴贊指著魏寧威道:「你,你,是魏,魏家二,二爺?」
看到桑贊,魏寧威也愣了一下,見他如此模樣,魏寧威也就笑著點點頭承認了,這段時日,桑贊和其他南疆衛是如何照顧季九寧姐弟三人的,他在暗中一直都看得清楚。
值得信任,如今既然認出,也就沒必要再瞞著。
「噓,不必讓外界知曉,只當我是村民就好。」
「諾~」桑贊此刻也恢復正常,只是臉上依然滿是激動的神色。
太好了!魏家二爺竟然還活著!那給王爺報仇和三萬將士的血仇冤屈的仇,也更有希望了。
「二爺,咳咳~魏,魏大哥?那個,晚上,晚上咱們一起喝酒?」
「好!」魏寧威其實也有很多話要問桑贊,於是答應下來。
此刻的季九寧並不知曉他二人的相認酒局。
正帶著姍鸞走出一座大山,在山腳下歇腳呢。
「姍鸞姐姐,你的腳沒事兒吧?快讓我看看吧。」季九寧扶著姍鸞坐下,取下包袱就去抬姍鸞的腳。
剛剛下山時,崴了一下,眼見就能下山了,姍鸞不想拖累季九寧,就忍著一直自己走。
此刻季九寧看著她疼的臉色都發白了,才意識到不對勁,那一臉的汗珠,讓她自責不已,自己這個粗心漢呀!
脫掉鞋襪,發現腳踝處已經腫起來了,還紅紅的,季九寧上手找到錯位的地方,看向姍鸞:「忍著點,很快就好。」
姍鸞點點頭,閉上眼把頭扭向一邊,用力的憋著一口氣。
季九寧見她做好心理準備,手上一個用力,只聽咔嚓一聲。
「啊……!」接著就是姍鸞疼的忍不住喊出聲。
季九寧立即從包袱里找出來消腫的藥油擦在腳上。
一雙玉足白皙嬌軟,此刻又紅又腫,季九寧還是第一次碰女子腳丫,但她此刻也不似之前那般彆扭了,照顧起來姍鸞,很是順手應心。
「姍鸞姐姐,沒事兒了,咱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來,你先喝點水緩緩。」
拿出水囊,兩人喝了幾口,又吃了些東西,身上的疲累也緩解了不少。
可就在這時,兩側突然跑出來十來個流民,個個都邋裡邋遢的,看見姍鸞手裡剩下的小半張餅,眼裡冒著賊光,餓狼一般撲了過來。
嚇的姍鸞立馬把半張餅扔了出去!那些人一半去搶餅,一半朝著她們二人撲了過來。
季九寧快速將包袱打結背好,然後將姍鸞護在身後。
第一個近前的流民是個高大男子,髒兮兮的大手,直接抓向季九寧身上的包袱,他壓根就沒把一個幾歲的小女娃放在眼裡。
但眼前的小女娃可不是普通人,她是魂穿後的季九寧。
側身躲開後,抬手運氣,一掌拍出,打在正彎腰下來的男子腹部,高大的身軀頓時後仰飛了出去幾米倒在地上。
但這些人並未因此變故而退縮,更是發了狠一般上前,可惜一一被季九寧打倒在地。
抽到機會,季九寧拉著姍鸞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用力扶著姍鸞,儘量幫她支撐身體的力度,減輕因為奔跑而疼痛的腳傷。
「小心點,姍鸞,咱們這邊兒走。」
姍鸞點點頭,把身體直起,也不想給季九寧壓力。
寒風枯葉,卷掃著地上的黃土,到處瀰漫著蒼涼與荒蕪!
拐過一道小彎,前面是兩座小山丘,旁邊還有一條管道,季九寧果斷選擇了上山丘。
好不容易走上去,找了一處窩腳地,是一個土坳,季九寧扶著姍鸞過去坐下。
「看來外面的天真是變了!」
此處地勢偏高,隔著滿山丘的荒草,還能看到不遠處的村莊,出入之人寥寥無幾。沿路更倒了數具屍體,橫七豎八,還有禿鷹飛落在上。
姍鸞捂著胸口,雙眼泛紅,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
季九寧轉身看到她這副模樣,心疼蹲下身去,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安撫道:「姐姐別怕,九寧會保護好你的。」
過了一會兒,姍鸞終於恢復正常,她直起身坐好,面上有些泛紅,微微低著頭,有些害羞。
見姍鸞如此可愛的模樣,作為內芯二十幾的男人,季九寧有被萌到,心口軟軟的,她微笑著忍住沒有打趣她。
而是拿出地圖查看,轉移了話題:「咱們現在應該是在此處,姍鸞,你看一下,這裡往前有兩條路,還有一處山道,皆可通向鹿鳴湖,你覺得咱們該走哪裡合適?」
聽她這樣問,姍鸞忙探身看向季九寧手指著的地方,然後略一琢磨,指了其中一條路,看著季九寧的眼睛認真的點點頭。
見季九寧看向她指的那條路思索著,姍鸞在身旁找來一根細樹枝,在地上寫著:「此路直行八十里可至衡陽城,再翻山橫穿便可到達鹿鳴湖!」
看清她的字,季九寧再去對照地圖,最後笑著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順手將地圖收起。
「姍鸞姐姐真是我的活地圖,那好,現在天馬上就黑了,咱們就在此處過夜,休息一晚,明日出發。」
說罷結下包袱交給姍鸞:「你坐著休息,我來找些樹枝。」
這山坡上樹雖少,但枯木枝並不少,大風一刮,到處都是,這樣的山坳里,最容易積攢東西了。
不一會兒,季九寧撿來一堆木柴,點著火候,開始在旁邊搭起來簡易版的古代帳篷。
姍鸞跛腳上前,幫著鋪毯子。
季九寧搭好帳篷,並未原地直接點火堆,而是挖了一個U型坑,兩端通向帳篷底部,在坑底點了火堆。
這樣既不至於讓遠處的人在黑夜裡發現,又能在寒冬里讓睡得地面不那麼冷。
一夜好眠,第二日起來,姍鸞的腳也好多了,兩人吃飽肚子,就收拾好東西出發了。
一路走過,路上的橫屍讓季九寧心驚,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肉身腐爛的臭氣,饒是在這寒冬里,也熏得人直犯嘔!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原先她讀書時,只覺古人當真是寫的誇張,可此刻親身臨近,才覺寫的含蓄。
她文采不夠,不知怎樣的詞句才能淋漓盡致的體現眼前場景,只覺心中難受,憋著一股火氣。
這吃人的世道,當真讓人痛恨。
不忍心再看,季九寧拉著姍鸞的手,加快速度往前走去:「別看,咱們快些趕路。」
又走了幾公里,季九寧擔心姍鸞的腳剛好轉,需要休息,於是找到一處歇腳的地方,只是她剛扶著姍鸞上前幾步,就看到一個小姑娘哭著搖晃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婦人。
「娘~嗚嗚~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娘~嗚嗚~」稚嫩的小女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臉和一雙小手凍的通紅,身上的也衣衫單薄。
「姍鸞?」
姍鸞鬆開季九寧的手,一圈一拐的走到小姑娘身前蹲下,伸手去探婦人鼻息,幾息後,她猛的轉身看向季九寧,對著她猛點頭!
季九寧秀媚輕觸,立馬上前,發現婦人還有氣息,只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於是趕忙拿出水壺,扶起婦人餵她喝下,嘴上乾裂的厲害,起了一層白皮,如那乾涸的河道。
婦人下意識的吞咽著,身邊的小女孩見有兩位漂亮姐姐餵娘親喝水,也乖巧的止住了哭聲,哆嗦著小身板看著自家娘親。
喝了好幾口水後,婦人才悠悠轉醒,見自家娘親終於睜開眼醒來,高興的小女孩立即上前喊了一聲:「娘~娘~」
「醒了就好。」季九寧看著婦人那雙眼睛,心裡酸澀。
婦人掙扎著起身,有氣無力的要給季九寧和姍鸞磕頭:「謝,謝謝,兩位貴人,小姐的,咳咳咳~的幫助!」
姍鸞見此,從包袱里,拿出幾塊點心遞給小女孩和婦人。
小女孩眼睛瞬間亮了,身體不自覺的往前傾來,但儘管如此,還是怯怯的先了眼婦人,沒有急著伸手去拿。
季九寧見此扶著婦人做好,又對著小女孩道:「快拿著吃吧,不然被其他人看到就搶去了。」
婦人點點頭後,接過姍鸞手裡的點心,遞給小女孩:「吃吧。」
見母女二人狼吞虎咽的吃著,季九寧乾脆將自己的水囊遞給了小女孩:「慢點兒吃,喝點水,小心噎到。」
姍鸞更是心軟,從包袱里找來一件棉襖子把小女孩裹住。
「這,可使不得呀,使不得……」婦人見姍鸞那衣服乾乾淨淨的,忙上前阻止。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知這母女二人要去哪兒,等婦人吃完東西,有了些力氣,季九寧才問道:
「你們從哪兒到這兒的,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我們是從阜陽城逃難來的,嗚嗚~現在城內戰亂,造反的流民到處燒殺搶掠,我家相公他,嗚嗚……為了救我們也死了,其他的家人也都衝散了,咳……咳咳…沒有法子只能繼續北上避禍,這一路身上為數不多的吃食全被搶了去,已經好幾日都沒吃東西了!」
「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們娘倆,嗚嗚……。」婦人抱著小女孩再次給季九寧和姍鸞磕頭道謝。
「快快起來,不必如此。」
扶起母女二人,季九寧琢磨了一下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方若溪!我女兒叫寧安,今年五歲了。」
「如此好聽的名字,你可識字?」
「家父曾是教書先生,我也跟著識些字。」
「嗯,我叫季九寧,若你沒有親戚投奔的話,可繼續北上,去福暖村,那是我的地盤,倒時報上我的名字,就會有人接你進去安置,但你這一路上要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好,謝謝,謝謝小姐,快,安兒,給小姐磕頭!!!」母女倆人激動不已。
「天寒地凍的,快快起來,這些吃食你們帶上,那個水囊也送給你們了,可要藏好了,需三日才可抵達。能不能到福暖村,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諾~」方若溪接過用布包裹著的幾張干餅,快速藏到懷裡,又深深地對著季九寧鞠了一躬。
「快走吧。」
季九寧和姍鸞目送母女二人離開:「姍鸞,這天下的可憐的人實在太多,我救不完啊!」
見她難過,滿臉傷感的樣子,姍鸞將她輕擁入懷。
這一耽擱,兩人不再找地方休息,又繼續前行。
天黑之前也沒能進入衡陽城,兩人尋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過了一夜。
天蒙蒙亮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季九寧瞬間清醒,起身站在高處看去,姍鸞也跟著起身。
距離她們休息之地不足一千米處,四五十人的騎兵,揮著長矛追殺一群叛匪流民,那些流民逃跑的方向正是季九寧這裡。
見此清醒,季九寧立馬跳下去,收拾東西,拉著姍鸞偷偷躲往後退去。
「小心點兒,別怕,跟我來。」
那些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喊殺聲此起彼伏。
前面就是大路,一旦季九寧她們再往前跑,就會暴露,於是當即轉身,找到山石旁的一棵大樹,把姍鸞扶上去,接著自己三兩下也爬上去。
這顆樹旁邊還有幾棵不算大的樹,雖然葉子光禿禿的,全是樹杈,錯落緊密。
兩人此刻的衣服,都是黑灰色,溶於夜色里,不注意的話倒也看不真切!
兩人緊緊抱住樹幹,看著下面由遠及近的情形,叛匪一個接著一個的被砍死到地上。
嘶喊聲悽厲的響徹北地的夜空!
最後一個叛匪流民也被一刀攔腰斬殺,屍身分離,鮮血濺到了季九寧所在的這棵樹上!姍鸞的身子一陣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