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梁言在室外陪孩子們玩時抬頭看了眼天空,下午三點鐘的光景,天色就暗沉沉的,天空灰撲撲的顯得十分渾濁,有點像是要下雪的前兆。
今年的天氣著實奇怪,還沒到十一月就降溫降得厲害,今天早上她還看到本地新聞報導說今年的供暖時間會提前,看來氣候異常是官方事實。
外邊冷,梁言擔心小孩在外面呆久了會感冒,所以就招呼他們去室內活動室玩,之後她又一一地把家長存在學校的外套給孩子們穿上。
在打開陳嘉玥的儲存櫃時,梁言的心思不自覺地飄忽了下。
小姑娘存在學校的外套還是上回她小叔帶來的,想到陳之和梁言就一陣難為情,大前天晚上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她對他說的話也還言猶在耳,這幾天她再回想起來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性騷擾,她這行為絕對是性騷擾。
「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明早清醒了我們再談。」
在她昏了頭說自己看上他想嫁給他後,陳之和是這樣回應的。
梁言隔天起來哪還有那個膽啊,有些話有些事就是憑著當時的一股勁才能說出做到,等時機過了,再要去說去做就難如登天,何況那天晚上她是名副其實的腦子一熱。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趁著天才蒙蒙亮就夾著尾巴溜走了,走之前她還給他留了張小紙條道了聲謝。
事後梁言把這件荒唐事和齊萱講了,齊萱聽到後的反應堪比聽到她愛豆戀情曝光那樣誇張。
平時她們聊聊陳之和,說說傍大款抱大腿之類的話也就是口嗨開開玩笑,不當真的,所以可想而知齊萱在知道她主動向陳之和表白求婚時該有多震驚了,明明她們兩個中,梁言才是那個相對保守的人,而她也從不好高騖遠,她對擇偶對象的想像至高也就到拆遷戶的水平。
震驚之外,齊萱對梁言這種敢想敢做的精神還是表示高度讚賞的,她甚至還鼓勵她繼續追擊,直接沖塔。
梁言對這個建議表示敬謝不敏,她是一時腦熱,不是一世腦熱,等心情平復後她就清醒了。
那晚她才受到家庭的打擊,獨自流落在外又沒有去處,正巧遇上了陳之和,他好心收留了她,之後她生病他又費心照顧她,她當時無依無靠軟弱無助的,加上種種情緒累積爆發才會萌生出想依賴他的念頭,進而對他說出了那樣的話。
梁言現在再把那晚的事復盤了遍,陳之和好心幫了她一把,她呢,竟然還恬不知恥地敢覬覦人家,仔細想想,她簡直得寸進尺,太不要臉了。
陳之和是什麼人啊,有錢有勢還有才華,長得也不賴,像他這樣的男人哪裡會缺優秀的女人喜歡,就是上回他媽媽找來的那幾個小姐姐都個頂個的出色,他又怎麼會看得上平平無奇的自己?
那晚他說第二天再談應該是故意給她台階下,顧及她的顏面,不想在她生病的時候直接回絕她。
想明白了這些,梁言就把那晚的事定性為一場徹頭徹尾的烏龍。
梁言收回心思,拿了外套給陳嘉玥穿上,因為之前陳之和提過小姑娘想離家出走的事,她還多關心了下她。
「小言老師,你能不能打個電話給小叔叔?」
陳嘉玥忽然問。
梁言蹲下身,不明所以:「怎麼啦,你找小叔叔有事嗎?」
陳嘉玥低著腦袋,囁嚅道:「我想讓他來接我。」
「為什麼呀,爸爸今天有事不能來接你嗎?」
「不想回家。」
陳嘉玥癟著嘴,委委屈屈的樣子。
看小孩這樣,梁言也不難猜出幾分,她略有些為難,給小叔打個電話這要求不過分,尷尬就尷尬在她身上。
主動聯繫陳之和,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借小孩的名義故意接近他?
梁言糾結片刻,靈機一動,帶著陳嘉玥去了辦公室,用座機撥了號碼,給陳之和打去了電話。
「餵?」
電話剛被接通,梁言趕忙把電話筒遞給陳嘉玥,讓她說話。
「小叔叔。」
陳嘉玥吱了聲,她接著問道,「你今天能來接我嗎?」
「我不想回家。」
電話那頭不知道問了什麼,陳嘉玥突然抬頭看向梁言,說了句:「她在我旁邊。」
梁言心裡一個咯噔,下一秒就見陳嘉玥把電話筒往上一遞:「小叔叔想和你說話。」
「……」
梁言有點猶豫,陳嘉玥又把電話筒往前遞了遞,她無法只好硬著頭皮接過。
「喂,是我。」
梁言說話時都沒什麼底氣,明明隔著電話,她仍很緊張。
「放學後和小丫頭在學校等我。」
陳之和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我們聊聊。」
.
從掛斷陳之和的電話開始,梁言一下午都在失神。
傍晚時候外邊果然又下起了雨夾雪,幼兒園才放學,校門外一群家長就一擁而上,梁言和保育員李老師一起站在門口送小孩。
因為天氣惡劣,家長們也著急,梁言忙得焦頭爛額,陳之和撐傘走到她跟前時她的形象略微狼狽。
「你來啦。」
梁言見到他人後不自覺地理了下自己散落的頭髮。
陳之和把傘面抬高,低頭看著她:「我今天算準時?」
「嗯……我去叫嘉玥。」
她不敢和他對視,打了個招呼後匆匆忙忙就進了園裡把陳嘉玥給抱出來。
陳之和抱過孩子,順帶問了句:「你還不能走?」
梁言含混地點點頭:「孩子還沒走光。」
陳之和沒催她,他抱著小孩側身,很自然地說:「我們在前面車上等你。」
「……好的。」
陳之和抱著陳嘉玥才走沒多遠,梁言回頭就對上了李老師探詢的目光,她莫名心虛,遂故作自然地打著哈哈:「家長比較關心孩子,想和我聊聊,呵呵,這大冷天的。」
李老師不疑有他,還破天荒地善解人意道:「既然這樣那你今天就先走吧,別讓人家長等著。」
「那其他孩子……」
「我陪著就行。」
梁言得到允諾後忙道謝,她回到園裡收拾了下東西,提上包撐著傘就下了班。
陳之和的車她認識,就停在岔路口前邊的路邊停車位,她踏著小碎步朝那輛賓利走去,離車越近她越緊張。
到了車前,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坐進了后座。
梁言把傘擱在腳下,低著頭摟過陳嘉玥,陳之和在後視鏡中看了眼她們兩個,只輕輕一勾唇,什麼也沒說,啟動車子就駛離了幼兒園。
車內安安靜靜,連陳嘉玥都一聲不吭,梁言覺得這氣氛有點詭異,她忍了忍,實在沒忍住,開口問道:「我們……去哪兒?」
陳之和打了下方向盤:「先去吃飯。」
吃飯?
梁言不知為什麼覺得後脊一涼,莫名有種赴鴻門宴的感覺。
陳之和帶著她們去了SISYPHOS吃晚飯,梁言整頓飯的時間都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好的牛排擺在她面前……雖然她還是吃得很享受,但她總是忍不住分心去猜陳之和到底要和她聊什麼,他打算什麼時候開口。
陳嘉玥胃口小,晚飯吃得少,她吃飽後就坐不住了,陳之和給酒店經理打了個電話,經理很快就找了人來把孩子接走。
陳嘉玥一走,席上就剩陳之和和梁言兩人相對而坐。
梁言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握著刀叉的手都冒了汗,然而坐對面的陳之和卻還是一臉愜意地品著紅酒,一點沒有開口的打算。
牛排是徹底不香了。
梁言心裡哀嘆,她乾脆放下刀叉,正襟危坐,很是誠懇地主動道:「對不起。」
陳之和挑眉:「怎麼了?」
梁言擱桌子底下的手不安地搓了搓:「就是那天晚上,在『冬·至』,我和你說的那些話應該讓你很困擾。」
陳之和放下紅酒杯,直視她:「後悔了?」
梁言猛點頭。
陳之和的聲音略微一沉,神色不明:「還記得你那天說過的話嗎?」
「……記得。」
「說笑的?」
「……也不是。」
梁言乾咽了下,陳之和的眼神莫名讓她感到一股壓力,她想了想很真誠地坦白道,「我當時是真的有……的念頭,我也不瞎,你人這麼好,我那個……定力不好,難免會起壞心思,呵呵。」
她心虛地乾笑兩聲,笑完立馬抬手起誓:「不過你放心,這個念頭已經被我打消了,死纏爛打這種事我不會做的,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至於那天晚上我說的話你就當我頭腦發熱,一時衝動,不用記心上。」
陳之和不動聲色地審視著梁言,她的表情很坦蕩,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他虛長她近十歲,和各式各樣的人打過交道,他非常清楚人與人之間能做到坦誠已是十分不易,而做到待人以坦白則難上加難。
像梁言這樣的人實屬罕見。
陳之和忽的一笑,眼裡也有了笑意:「你不是說自己沒燒糊塗麼?」
「……」
「梁言,你說想嫁給我,我當真了。」
梁言眨眨眼:「嗯?」
陳之和的語氣變得很正式:「如果你願意,我們結婚。」
梁言傻了。
她抬手顫巍巍地舉起紅酒杯,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因為喝得急她還嗆了下。
梁言咳了咳,緩過氣後說:「這酒……後勁有這麼大嗎?」
陳之和看到她的舉動後失笑,他拿手指敲了敲桌面,仍是很泰然:「後勁挺大的,你悠著點。」
梁言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回去,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試探著問:「陳先生,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吧?」
陳之和舉起酒杯晃了下,杯中猩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像流淌的血液,扎眼得很。
他抿了口酒,表情略微肅然,說話時的語氣果決利落:「我不和你開玩笑,也不玩過家家,如果你想和我簽訂一年兩年的結婚協議,我沒有那個閒情逸緻陪你,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們就結婚,和平常人一樣領證過日子,什麼時候過不下去了就和尋常夫妻一樣離婚。」
梁言被他這一段話震住了,她咬咬唇,看著他,怯生生地問:「萬一……萬一過得下去呢?」
「那就過一輩子。」
他毫不猶豫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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