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裡,宮裡異常忙碌。
再過十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清明大祭。
屆時,朝中的重臣,各地的藩王,都會帶著家眷進京祭拜。
別人不說,來就來吧,無非是準備些吃住問題。
最讓太后焦心的是,那吳王也會帶著家眷進京祭拜,其中就有她一輩子都不想見到的蕭太妃。
那蕭太妃年長她幾歲,卻是妖媚得很,很得先皇喜愛。
如若不是當年父親秦發極力運作,皇位定會被這個妖媚女人的兒子奪了去。
她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天天以賢王自居,卻只知道結交朝中大臣,廣撒黃金,妄圖即位大寶。
我呸!
就一偽君子,裝什麼裝。
但有一樣是太后無法自我安慰的。
就是這吳王已經有三子兩女了,雖然他才十七歲。
而她的兒子,就是皇上,這一輩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這是她母子一生的痛,卻又不能與別人說。
一旦被人知曉,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這件事情遲早是要敗露的,或早或晚。
她知道父親秦發說的是對的,但她就是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她堅定地認為,袁歡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只能屬於她。
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一生豪橫,從不拖泥帶水,卻在這件事情上如此優柔寡斷。
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感情用事。
但事情一牽扯到袁歡,她倒真沒有主意了。
如果不按父親說的計劃實施,就是死路一條。
如果讓袁歡和皇后產子,那她會比死了還難受。
正在太后思緒萬千的時候,一聲「太后」讓秦香蓮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
抬眼一看,原來自己身在朝堂之上,自己精神恍惚到了這個地步了!
見到眾大臣都望著自己,為了掩飾尷尬,她擺手道:「你們繼續往下說啊!」
兵部侍郎左玉不得不再次念道:「太后,邊關急報。金國軍隊襲擾邊城廬陽,並揚言要大周十日內籌集五十萬石送往大金。
如果我們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將再次飲馬長江。」
太后還沒有回過神來,但聽清楚了後半句,頓時火冒三丈。又叫左玉再念一遍。
左玉不得不又念一遍道:「邊關急報,........」
這已經是他念的第四遍了。
太后這次是全部聽清了,氣得她將身前的杯具摔得稀碎。
她也衝到台前來,罵道:「這群土匪,以為我們大周是他們的倉庫嗎?年頭年尾要歲貢,現在又要來打秋風,他們把我們大周當什麼?
眾大臣見太后突然暴怒,都覺得很詫異。
怎麼前三遍都沒有反應,像睡著了一般,第四遍卻這麼憤怒,難道之前一直在醞釀情緒嗎?
眾大臣看著陰晴不定的太后,都不敢發話。
見大家都不發言,太后就開始點名。
「李太尉,你掌管兵部,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李思忠今天難得的精神,竟然沒有睡著。
他聽太后問他態度,他就起身上前,正義凜然地說道:
「臣的態度是,死戰!絕不退讓!
一味退讓,無異於割肉餵狼。
人身上的肉是有限的,而狼的貪慾卻是無限的,如果不在自己還有力量的時候,對狼進行痛擊,一旦身上的肉被狼吃得差不多時,自己哪裡還有力量對抗吃飽喝足的狼呢?」
太后雖然不喜歡李思忠的圓滑騎牆,但對他這段話還是非常認可的。
堂下眾人也為李太尉的慷慨陳詞喝彩。
御史大夫蕭萬安卻出列說道:「太尉此言差矣,如今敵強我弱,如果貿然開戰,恐怕會一敗塗地啊。金國有鐵騎四十萬,而我們大周騎兵不到二十萬,雙方不在一個同一水平線上。即便我們有與金國一戰的實力,我們跟金國作戰所需的糧草都不止50萬石,還有戰士傷亡,戰馬損失,不值當。還不如直接將他們打發了,省事。
蕭萬安講完之後,環顧四周,看一下大家對他剛才的表達的反應。
太后面色陰沉地看著他,不置可否。
群臣也有少部分贊成他的,大多數都選擇不表態。
秦發低頭不語,臉上表情複雜,正在沉思之中。
李思忠一反常態,目光犀利地看著蕭萬安說道:「御史大人說得好輕巧,一句省事,就把五十萬石糧食就送出去了,你可知道,這是我們大周百姓一個月的口糧。即便打不過這群強盜,也要嘣掉這群豺狼幾顆牙,讓他不敢再對我大周張牙舞爪。
太后聽後,深表認同,準備誇讚李思忠道:「太尉說得好....」
卻見父親秦發沖她使臉色,連忙改口道:「太尉說得好氣魄,但是戰是和,還是要謹慎選擇,一旦判斷不准,後果不堪設想啊。」
朝中大臣紛紛為太后叫好。
「太后英明...」
「太后能夠審時度勢,真是大周之福啊!」
「天不生太后,萬古如長夜啊......」
..........
坐在龍椅上的皇上都快睡著了。
他最討厭這種情況,一看就知道今天這個會短不了。
看到這幾個老頭嘰里哇啦吵個不停就心煩。
真想把他們的舌頭全割掉,怎麼那麼多話。
老子等著下班呢!
李思忠見太后如此表態,也就不再多言。
朝堂之中又陷入了尷尬的寧靜。
不出意外,秦大宰相該要出馬了。
秦發上前一步,老謀深算地說道:「李太尉和蕭御史說的都有道理,但又都有不妥之處。如果全力一戰,我們勝算不大。」
他看了看太后,加重音量說道:「更何況,當前國家內部也不太平。一旦戰事開啟,別有用心的人乘機動亂,那就麻煩了。
太后知道父親這段話是用來提醒她的,頓時心中一顫,怪自己剛才衝動了,還是老父親想得周到。
接下來秦發轉向蕭萬安說道:「也不能像蕭御史說的那樣,金人要多少,就給多少。這樣的話,他們會覺得我們大周不敢應戰,三天兩頭來敲詐我們,我們如何是好呢?
據我所知,金國皇上剛剛薨世,新皇上才十六七歲,和我們的皇上差不多大,聽說還是個女娃!
他們的朝局也不穩定,肯定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想發動戰爭。
多半是草原鬧饑荒,想來大周討口飯吃。
但討飯有討飯規矩,不能漫天要價啊。
臣建議休書一封,讓金國派使臣到臨安來,我們面對面地把這個事情談下來,這樣既可以不打仗,又能減少我們的損失,太后,你看方案可行否?
太后聽老父親把話講完,覺得還是父親想得周到。便說道:「還是宰相深謀遠慮,公忠體國,就這麼辦吧。」
於是就下令修國書一封,送往金國,邀其派使者到臨安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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