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樺不知道該怎麼和這樣的謝宣城說話。
謝宣城從前只會用溫柔的口吻喊他，還會撓他的下巴，而不是現在這樣，話中帶刺。
筱樺微弱的辯駁：「不蠢。」
他的臉被謝宣城用手抬得微微仰起，眼神不得不和謝宣城對上。
打量的目光從他臉上巡過，下巴也被揉弄得開始泛紅，他瑟縮著想把下巴拯救出來。
「找一個這麼蠢的人來」謝宣城嘲弄道，「不過蠢得挺像。」
筱樺臉一下子通紅，連帶著脖子都紅了一片。
小貓現在能聽懂人話了，知道謝宣城是在嫌自己蠢。
從前他還沒有完全通識，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謝宣城捏著他的爪子，說他是笨貓。
他也不明白是在罵他，只知道主人說話的氣息很溫柔，還高高興興的衝著謝宣城喵喵叫。
現在他能聽懂了，他知道謝宣城是在嫌他笨。
筱樺越想越惱，乾脆一頭撞在謝宣城胸前。
咚——
不動了。
撞完他察覺到謝宣城身體變得僵硬，又擔憂地抬起頭。
謝宣城看他的眼神有些複雜，筱樺看不懂。
想到在基地時，黃奶奶叮囑他，人類是敏感又粗劣的動物，讓他不要把做小貓時的習慣表現出來。
他這樣應該不算小貓的動作吧，筱樺心虛地想著，雖然他還是一隻小貓時很愛用頭撞謝宣城。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謝宣城已經把他推開，聲音冷淡道：「跟著我。」
謝宣城長腿邁開，大步向前，走得很快。
筱樺在後面緊緊跟著，生怕被落下，他看見謝宣城同張喬說了幾句話，又折返回來。
「去把包廂里的外套拿出來。」
謝宣城說完就進了洗手間。
等筱樺拿完出來，謝宣城已經站在走廊上等他。
他跟著謝宣城上了車，謝宣城向司機囑咐了一句「去老宅」。
話音剛落，司機便熟練地將前座的隔板升了起來。
筱樺在后座兀自紅了臉。
基地里的一隻長毛貓很喜歡看一本小說，筱樺曾經好奇地問她借來看過，裡面的主角和現在的謝宣城一樣，是一個大老闆。
那時他就在想，謝宣城的生活是不是就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他看著小說，就好像了解了一點謝宣城。
他在基地會偷偷看謝宣城的採訪，謝宣城變得更大隻了，應該和他一樣，是擁有發情期的人類了。
黃奶奶說，有發情期的貓才算一隻大貓……
簫樺頭腦不斷發散，直到視線觸到那塊擋板，思緒又回到那本他看過的小說上。
裡面的主角們在車裡…的時候就會把這塊板子升起來。
謝宣城想和他那樣嗎？
可是公貓是要和母貓在一起的…可謝宣城又不是貓，不能用小貓的規則來對待。
沒有人說過，公的人不能和公的貓在一起。
那他和謝宣城……
謝宣城察覺到身旁有一道熱烈的視線，他忍不住轉頭，卻看見筱樺正盯著他身下。
謝宣城黑著臉：「好看嗎？」
筱樺生氣，謝宣城又凶他。
謝宣城明明說過討厭小貓，但謝宣城對小貓樣子的他比對人類樣子的他要溫柔得多。
筱樺幽怨地看了謝宣城一眼就轉過頭，臉對著窗外，只留一個圓圓的後腦勺給身旁的人。
頭髮絲上都寫著，我不高興。
謝宣城莫名噎住。
看著面前圓圓的腦袋，謝宣城想起剛回謝家的時候，老爺子不信任他，時不時就故意丟一個爛攤子給他，試探他的能力。
他忍耐著，把一個一個陳年舊疴搬的項目整改得很完美。
他的聲望越來越高，拿到的支配權也越來越大。
漸漸的開始有人想來討好他，往他床上送人、送財。
這些無一例外都被他拒之門外。
唯有一次，項目招標的時候，那家公司覺得可能性不大了，開始往他身上使勁，權當碰運氣。
不知他們在哪打聽到他小時候一個人在海城時，養了一隻貓，養了兩年，後來貓丟了，謝宣城瘋了似的找過一陣。
那項目負責人通過別人的描述找來了一隻很像的貓，雖然第二天就被他還回去了，但對比以往扔垃圾一樣的態度，還算是有所和緩。
最終，那個項目他們公司通過了。
後來就不斷有人通過送貓，送貓玩偶，甚至是送…
雖說再沒人成功過，可有個成功的先例總比毫無頭緒好得多。
其實那天謝宣城確實是心動了，那隻貓太像謝宣城記憶中的那隻。
就連後頸有一小塊心形黑色毛塊都一樣，可也正是因為太像，讓謝宣城無比痛苦。
因為這隻貓和小貓離開他時一樣，任憑他怎麼喊，都不回頭。
可又不太像，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小貓很嬌氣，半夜總會偷偷爬上他的床，離了他一會就喵喵叫，謝宣城逗它故意不抱它，小貓就會使勁從謝宣城褲腿往上爬。
這隻貓卻很乖，不會無時無刻都要黏著謝宣城，晚上也乖乖在自己的貓窩裡睡覺。
謝宣城還是讓助理把貓送了回去。
回憶在此刻截止。
面前圓圓的後腦勺還大咧咧的擺在他眼前。
這一次是最像的，謝宣城想。
哪怕是一隻真正的貓都沒有這個人給自己的感覺像。
謝宣城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出一隻貓的影子。
可就是很像，哪怕是一生氣就用後腦勺對著謝宣城這一點都這麼相似。
筱樺像是終於忍不住了，轉過頭來欲言又止的看著謝宣城。
「想說什麼就說。」
筱樺委屈：「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凶。」
謝宣城看著他，語氣淡漠：「那你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
是誰找到了這個人，是誰這麼了解他的小貓。
「沒有人讓我來，是我自己來的。」筱樺耿直地說。
行，反正謝宣城也沒打算他會說出什麼東西。
筱樺好不容易通過基地的考核可以出來，謝宣城說自己討厭小貓就算了，他都不計較，見面了還罵他蠢，懷疑他是壞人，他是一隻可愛的貓，不是壞人。
謝宣城現在變得很壞，他不喜歡這樣的謝宣城。
可他又捨不得，他不明白謝宣城現在為什麼討厭小貓，也不明白，謝宣城為什麼明明說討厭小貓還對小貓這麼好。
他看見過，在網上有一段謝宣城餵貓的視頻，大家都在夸視頻里戴著帽子的男人帥，視頻因為是隔著一條馬路拍的，有點模糊，可他知道，那是謝宣城。
謝宣城很溫柔的摸那隻正在吃貓糧的小貓頭。
他也想被謝宣城摸貓頭，還想被謝宣城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