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琪拼命壓著自己的呼吸,但是心中的痛苦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無情地割裂著她的心。
家。真的回不去了。
叩——
敲門聲很輕。
「顧小姐,你醒了嗎?」
小黑的聲音傳了進來。
顧若琪止住哭泣,雙手攥著被單,身體一抖一抖的。
「顧小姐……」
小黑聲音稍稍拔高。
顧若琪緊咬著下唇,嘴角微微抽動,眼淚無聲墜落。
小黑沒有聽到回應,蹬蹬蹬下樓。
「老大,你快上去看看顧小姐吧?」
裴恆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手機。聽到這話,心臟一縮,視線抽離。「她怎麼了?」
「我隱隱聽到她哭了,去敲門,她沒有搭理我……」
小黑話未說完,裴恆已經起身上樓。速度快得小黑都沒有反應過來。
咔嚓——
裴恆直接擰開了門把手,沖了進去。
床上隆起的一團,一抖一抖。
裴恆心口一沉,用力掀開了被子。
顧若琪嚇了一跳,滿眼驚懼。繼而,怒氣瀰漫。
裴恆愣了一下,咽了咽嗓子,在床沿上坐下。皺眉,低聲開口。「怎麼了?」
顧若琪下唇快要咬出血來,眼底通紅,胸口劇烈起伏著。
裴恆見她怒氣很大,只以為是因為林時宜的事。「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顧若琪眸光微滯,呼吸發緊,一雙秀麗的眼睛狠狠盯著他。
裴恆心似針扎了一下,又似鋼珠滾過,痛感又冷又硬。
兩人發生關係以來,她對他始終帶著怒意,但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帶著深仇大恨的恨。
「說話。」裴恆咬了一下唇角,冷聲開口。
顧若琪紅著眼睛,雙手撐著,慢慢坐了起來。
裴恆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瞳眸黑沉了幾分。
顧若琪坐好,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嘴角上揚,圈起濃濃的嘲諷。「裴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裴恆的心猛的往下墜。
果然,自己猜對了。
他深深呼吸了兩口,挑眉,似笑非笑。「我想要你安心生下孩子……」
「你要孩子,我給你生就是了。你為什麼還要對顧家下手?」顧若琪情緒迸發,瞪大了雙眸,怒聲質問。
裴恆心口泛疼,想要把她摟入懷裡,好好安慰。手指蜷曲,手臂僵硬。「顧家和你已經沒有關係……」
「誰說沒有關係。」顧若琪又一次打斷他。淚水,似決堤的洪水,流個不停。
「你先別激動……」
啪——
裴恆話說了一半,顧若琪就重重甩了他一耳光。
脆生生的一巴掌,震得顧若琪身體一顫,手心發麻。
裴恆表情一滯,愣了足足兩分鐘,黑沉的瞳眸起了風暴。
半邊臉,緋紅如火。
「裴恆,我是一個過往不堪的女人,如果你覺得那一晚對你來說是恥辱,你過不去,直接報復我好了。為什麼要對顧家下手。」顧若琪嗓音嘶啞,顫抖得厲害。
裴恆變了臉色,山雨欲來。指骨攥得生生作響。
顧若琪唇上一陣刺痛,鮮血滲了出來。口齒之間,卷席著淡淡的血腥氣。「裴恆,爺爺和顧家要是出了事,我一定會殺了你。」
裴恆喉頭一哽,眼梢之下,浮出一抹猩紅。過了兩秒,胸口起伏,冷冷開口。「顧若琪,如果你爺爺是害死我父母的兇手,你還要殺我嗎?」
顧若琪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呆住了。
裴恆咽了一口,眼底血色漫溢。「從始至終,我從未嫌棄過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過顧家機會,顧柏霖甚至你的父母卻選擇了拋棄你。」
顧若琪腦子嗡嗡作響,臉色煞白,喉嚨里像堵了一團濕濕的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裴恆嘴角抽了抽,噙出一抹諷笑。「顧若琪,我知道你蠢,沒想到你如此愚不可及。」
顧若琪血液直衝頭頂,胸口劇烈起伏著,抓起枕頭,重重朝他扔去。
裴恆一把抓住,冷笑,起身離開。
顧若琪身體倏然僵硬,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束縛緊緊困住。眼神迷茫而無助,大腦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
房間的空氣,靜謐得落針可聞。
漸漸,顧若琪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律,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心跳快的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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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雲別墅。
君行舟情緒緩過來,走到陽台上,看著那幅落了瑕疵的畫稿。
一家三口,甜蜜溫馨。
君行舟看著畫稿上的小男孩,掀了掀唇。「小星。」
耳畔隱隱傳來軟糯的喚聲。「爹地。」
君行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臉色蒼白如紙。他用顫抖的手指捂住心口,仿佛要將內心的痛苦擠壓出來,誰知,痛楚更加劇烈。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接受自己的愛人嫁給別人,自己的孩子叫別的男人「爸爸」。
君行舟凝視著風平浪靜的海面,痛苦流轉,眼底起了恨意。
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要回京山,把十一和小星搶回來。
哪怕,十一現在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四少。」
保鏢身後,跟著兩名醫生。
空氣中多了一抹苦澀的味道。
君行舟努力控制情緒,繃緊脊背,正襟危坐著。
保鏢把湯藥放在他旁邊的小圓桌上,緊張道。「四少,該喝藥了。」
君行舟瞥了他一眼,眼角的餘光掃向兩名同行的醫生,眸光一沉,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每一個味蕾都浸染了苦澀。
保鏢端著空碗離開。
醫生上前,畢恭畢敬。「四少,現在可以檢查嗎?」
「可以。」君行舟冷冷得應了一聲,隨後閉上了眼睛。
醫生打開隨診箱,認真檢查。
「四少,恢復得不錯,但還需安心靜養,切忌勞心傷神。」
「嗯。」君行舟唇線繃直,喉間低低得逼壓出一聲。
醫生收拾好東西,下樓。
保鏢再次上樓,托盤裡是做好的營養餐。「四少……」
君行舟冷聲打斷。「先放下,我等下吃。」
保鏢默默把餐盤放在了桌子上,隨後轉身,正要邁步。
「三少生病了嗎?」
君行舟突然開口。
保鏢驚愕。「四少,我……」
君行舟慢慢扯開眼瞼,注視著平靜無比的海面,臉色深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