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液體瞬間將她包裹。靈泉從外看似不大,卻是出乎意料的深,唐容錦閉著眸子墜落許久,卻依舊沒有到達底部。
沉寂許久的本源之力開始不斷叫囂著,似下一刻便要破體而出。唐容錦將精神力不斷外放,幾乎籠罩了整個靈泉內部。
只見無數微小的紅色粒子縈繞在她的身體四周,在片刻的停滯後,竟紛紛穿透皮膚,進入她的身體內部。
識海開始震動,腦中一陣刺痛,連帶著沉寂許久的丹田亦開始有規律的顫抖,發出陣陣尖銳的疼痛。
原本細若遊絲的生命之力被那紅色的微粒生拉硬拽,竟驀地在那看不見的屏障處剖開一個口子,隨即,源源不斷的生命之力從中前仆後繼湧出,瞬間充斥在唐容錦的身體各處。
自來到渡靈大陸後便枯萎的經脈開始重新煥發生機,磅礴而強悍的本源之力遊走過根根經脈,隨即盡數注入到丹田之內。
紫眸在一片紅中驟然亮起,唐容錦睜開雙眼,看著這通紅的世界,眉眼間卻沁出些許驚喜。
她的本源之力恢復了。
無數生命之力與時空之力溢出,與周身的液體相融,氣息甚至比先前還要強悍幾分。
在唐容錦詫異的目光中,只見那粘稠的紅開始逐漸變淡,其中的力量被本源之力貪婪吮吸著,將其吞為己有。
她的本源之力,竟是在與這靈泉中的力量相融合!
唐容錦依舊在不斷下降,視線卻已漸漸不再是那厚重的色彩。紅色變得透明,讓她已能看見靈泉四周的壁壘。
她所溢出的本源之力凝成了一根長線,本看不見的力量因閃爍的紅光覆蓋其上而有了實體。
一根深紅的力量之線在半透明的淡紅色泉水中遊動,在唐容錦身旁遊蕩數圈後猛地頓住,在她的面前停下。
隨即,那紅線微微一顫,竟是已極快的速度向著唐容錦而來,徑直從她的眉心處湧入體內。
磅礴而洶湧的力量瞬間匯入體內,渾身筋骨發出難以承受的「咔咔」聲,唐容錦狠狠蹙起眉頭,額間青筋迸出,似乎下一刻便要爆體而亡。
那力量看似在體內橫衝直撞,行進路線卻異常嚴謹,沒有放過任何一根經脈。
無風的深水中泛起罡風,唐容錦輕輕闔上雙眼,皮膚瑩瑩發亮,亦是那詭異的紅。
「咣啷----」
神域空間之中,粗壯古樹的樹身上,某根已生鏽斑的碗口粗鎖鏈被不知名力量牽動著,在幾下大幅度的震動後驟然斷裂,狠狠砸落於樹下的泥土之中。
她的封印,竟在這種情況下被解開了!
至此,僅剩下最後兩道封印。
......
近神淵,神殿。
曾經金碧輝煌的神殿如今卻滿是斷壁殘垣,破損牆面上儘是斑駁的血跡,聚滿神靈之氣之地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
唐容錦站在原地怔愣許久,才垂眸望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眨了眨眼睛。
這次竟不是陷入回憶,而是直接將她的靈魂體扯過來。
扯回了這數千年之前。
這裡應當已是發生過一場大戰,神的住所竟也能被摧毀至這般,可以窺見這次戰鬥的慘烈。
唐容錦試著邁出一步,卻驚覺自己的身體好似飛了起來,輕飄飄難以觸地。
她乾脆就這般虛虛飄著,向前而去。
此地說來還有幾分莫名的熟悉,等唐容錦朝里深入,望見院內獨特的長廊之時,便瞬間確定了心中所想。
這是曾經出現在她回憶中的地方,亦是她曾經的住所。
清澈見底的泉水早已乾涸,其中遍布污泥淤血,幾條肥碩的錦鯉大張著嘴,乾癟下來,已是成了魚乾。
琴台外凋零的扶桑花下,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靜靜坐立,她頭顱深深垂下,已是沒了生機。
唐容錦心中倏地一陣脹痛,身子不受控制地上前飄去,駐足於女子的身前。
她伸出手臂,將女子的臉輕輕托起,那是一張極為熟悉又倍感陌生的臉,原本雪白細膩的臉頰被刀子劃爛,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嘴角蜿蜒而下的墨色血跡隱著幾分苦味,應是中毒而亡。
神竟也會中毒,當真是奇怪。
唐容錦按下心中怪異的感覺,搖著頭離去。
她順著琴台走向破損的長廊,徑直朝裡屋而去。
那是一間極大的內室,裝潢典雅,不似別的神族住所般聖光耀眼,金碧輝煌。
唐容錦環顧四周,朝著極里的臥室而去。
飄至門口,她的身子卻倏地頓住,眸間閃過絲絲璀璨光華。
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是她思念許久的人。
屋內,夜殊背對著門,垂眸在整理著什麼。
唐容錦停在門外望了他許久,才慢慢進入,站在他身旁望著他的動作。
靜謐的屋內僅他一人,除了清淺的呼吸聲,便只剩下整理東西的窸窣聲,四處的寂靜卻不會讓人感到安寧,安靜得讓人窒息。
夜殊手中拿著一方錦帕,仔細地擦拭著手中的兵器。
唐容錦的視線落下,身子卻倏地一僵。
那是她的鳳凰神弓!
竟是在千年前便已經出現過,甚至還被夜殊拿在手中?!
視線右移,唐容錦眸中的鎮定不再,轉眼被濃重的不敢置信所取代。
只見夜殊身旁,一顆覆蓋火紅晶簇的蛋靜靜躺在桌案之上。原本鮮亮的色彩此時卻黯淡無光,幾乎沒了生機。
唐容錦一眼便認出了它。
那是變成了蛋形態的小紅!
唐容錦面帶震驚,便見夜殊擦拭完手中的鳳凰神弓後,轉身拿起那顆蛋,眉眼中的漠然似乎淡了些許,將錦帕換了一面,開始擦拭蛋面。
他動作極輕,即便如此,手中的那顆蛋依舊岌岌可危的像要瞬間碎裂。
若非因夜殊神力的維持,只怕小紅早已隕落。
唐容錦皺了皺眉,在一人一蛋的身前蹲下。她端詳著這顆覆滿裂紋的蛋,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
瞬間,那幾乎已沒了生機的蛋竟劇烈顫抖一瞬,紅光驟亮,卻又在眨眼間熄滅。
夜殊指尖微頓,一汪死水般的眼底湧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