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無需自責什麼,你在武當的時間不多,做的卻一點不少。」
青玄輕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道,你的道更大,一座武當山怎可與大明相比?修行一道,最終修的還是心,一顆仁心。」
「我們這些師弟,修的是獨善其身的小仁,大師兄你修的是兼濟天下的大仁,儒佛道不分家,雖有不盡相同,卻都是教人向善、為善,善待人即善待己。」
「大師兄修了這麼多年的道,當明白這個道理才是,師弟們與你下山,是善以待人,終是善以待己。心善,世界善;心惡,世界惡;與人為樂,與己為樂,是為大善。」
青玄不解道:「大師兄何以與己周旋?」
李青苦澀道:「修了這麼多年的道,可到底……我還是個俗人。」
聞言,一眾師弟微微笑了。
李青也笑了,自嘲的笑,「可惜不悟道!」
青玄笑吟吟道:「大師兄所作之事,師弟不甚清楚,可師弟明白,強如大師兄也需要幫手,武當眾師弟,願意幫忙,也樂意幫忙。」
「這個……以後再說吧。」李青嘆了口氣,歉然道,「這次沒辦法再講經了,我有緊要事去做。」
青玄頷首道:「大師兄無需牽掛介懷,但去無妨!」
「嗯。」
…
武當山下,李青仰望武當,心下悵然。
道理他都懂,也不是擰巴,就是……太貪心了。
既要,又要……
可他沒那麼牛,到頭來,只能放棄一樣。
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卻心懷歉疚,欠師父良多,欠武當良多……
「大師兄,咱們這次去哪兒?」道二十一問。
李青回過神,吁了口氣道:「先去京師,然後……出海!」
「啊?」
「出海?」
「是,出海!」李青說道,「準確說是去交趾。」
早在永樂朝,交趾就與大明有了深深的羈絆,他們自然知道交趾,也知道大概在哪兒,卻是從未去過。
不過,與李青遊歷慣了的他們,對出海並不排斥。
「要待多久啊?」
「不用多久,大概一年左右,可能會多一些,但不會超過一年半。」李青說道,「不過,我要提前回大明,後面我會去接你們……當然了,你們要是想與我一起回來也可以。」
「大師兄何須這般見外,不過一年有餘而已。」
李青嘆道:「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了,沒你們看著些,我實在不放心。」
「師兄又見外。」
眾人滿臉好笑,「下山不就是修行的嘛?」
李青不再矯情,深吸一口氣,道:「好,我們進京!」
……
……
京師。
李青安頓好師弟,趁夜進了乾清宮。
朱厚熜沒有留宿後宮的習慣,即便臨幸妃子,也都是在乾清宮進行,完事兒再讓人送回去,極少有與后妃大被同眠的情況。
李青沒有意外的見到了熟睡的朱厚熜。
然後……捂住其口鼻。
『唔唔唔……』
從夢想中醒來的朱厚熜大驚失色,直到確認是李青,這才稍稍放鬆下來,不過仍是心頭惱火。
「先生如此,可是給朕一個下馬威?」
「我沒那麼無聊!」李青道,「只是不想驚動旁人罷了,事急從權,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我……」朱厚熜強壓惱火,瓮聲道,「什麼事兒?」
「我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嗎?」
「銀子?」
「廢話!」
「……具體數額多少?」朱厚熜整理了下小衣,從床上坐起來,心情十分不美麗。
李青哪裡顧得上他心情,直言道:「要不還是一次性給我算了,省得麻煩!」
「三百萬兩如何?」
「再加點兒。」
「三百五十萬兩?」
「五百萬兩」李青說。
「四百萬兩!」朱厚熜道,「對你來說這是一次性兌付,對我來說,花錢的地方還在後頭呢。」
「成吧,四百萬就四百萬。」李青道,「之後的內帑花銷,也不能小氣了。」
「朕明白!」朱厚熜瓮聲道,「李家呢?」
「李家會出手,這你儘管放心!」
朱厚熜「哦」了一聲,臉色大為緩和,道:「放心,朕不占李家便宜便是。」
李青一笑置之,轉而道:「話說,楊慎的官職,也該提一提了吧?」
「現在?」
「臨時提拔,他能穩住局面嗎?」李青沒好氣道,「現在提拔,對他來說時間都不富裕。」
「……行吧!」朱厚熜嘆了口氣,輕輕點頭。
隨即,他嚴肅起來。
「萬一玩脫了,朕有撥亂反正的權力!」
李青遲疑了下,點點頭:「可以,不過要在萬不得已的時候!」
「這個我自然明白,」朱厚熜淡淡道,「朕也不想輕易對大富狠辣出手,雖然朕很想那麼做。」
李青:「銀子何時能給我?」
「三日之內,足額兌付!」
「好!」
「等一下。」朱厚熜叫住李青。
「怎麼?」
朱厚熜黑著臉道:「丹藥快告罄了你不知道嗎?」
「……明日讓黃錦帶著藥材去趟小院兒。」
李青確實忘了,這段時間滿腦子都是收割大富,縮小南北差異,把嘉靖修仙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朱厚熜氣鬱道:「現在連裝都不裝了嗎?」
「我……」李青滯了下,搶先發怒,「我給你臉了是吧?」
「你……」
「丹藥吃著,仙修著,國家大事我幹著……再給我逼逼賴賴,抽你!」李青冷哼道,「別把我對你的寬容,當做你傲慢的資本。我對你夠可以了,你堂兄挨打可比你多。」
朱厚熜本來氣得不行,可聽到最後一句,忽然又沒那麼氣了。
不知怎地,還有些小開心……
「直接給你,還是朕派人幫你運送?」
「那是四百萬兩,不是四百兩,肯定得派點人手啊。」李青道,「朝廷不是也有好多蒸汽船嘛,給我弄上船,再配一些水手。」
「……好吧!」朱厚熜輕嘆道,「我這心裡……總是沒個著落。」
「財富不會憑空消失,只會轉移,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用之於民,才能取之於民,經濟是流動的水,人人都將銀子捂著,那再多的銀子也只是廢銅爛鐵罷了。」李青道,「大明軼聞錄中,可不只有五個橘子,沒事兒多學學經濟方面的東西。」
朱厚熜抓了抓頭髮,苦惱道:「雖是大白話,可……不太好理解。」
「你堂兄就能理解!」李青說。
「不好理解,不代表朕理解不了。」朱厚熜當即換了一副姿態,淡然且自信,「只是朕忙於政務,沒抽空了解罷了,朕若想學,比他快。」
「嗯嗯,你最快了。」
李青敷衍點頭,隨即道,「為了儘可能的保密,搬銀子的活,我找人來做。」
「你找人?」
「我師弟!」
「你……」朱厚熜失驚,「你帶來了多少師弟?」
「十六個。」
「十六……沒事兒了。」朱厚熜緩緩放鬆下來,隨即又覺自己太敏感了,悻悻道,「也就朕心胸寬廣,換之其他帝王,誰能容得下你這般行事?」
李青冷笑道:「我要真稀罕,大明早就變天了,你少給我來這套,君君臣臣那一套在我這玩不轉。」
朱厚熜氣道:「太祖那會兒,也不見你這麼能耐。」
「你……」
該說不說,那會兒李青確實有些怵老朱。
李青倒沒有睜眼說瞎話,只是給了朱厚熜一巴掌,讓他睡個好覺。
…
次日,連家屯兒。
黃錦一進來就到處瞅,「人呢人呢?」
李青:-_-||「我以為你眼小,沒想到你還瞎啊。」
「哎呀,我是說你的那些個師弟呢。」黃錦四處張望。
「他們不在這兒住。」李青無奈道,「連家屯兒挺顯眼的,一股腦都過來,萬一讓群臣得悉,還不得炸鍋?」
本就無敵,還組建勢力,落在群臣眼中,只怕要以為李青謀朝篡位呢。
「好吧。」黃錦稍稍有些失望,好奇問,「你的那些個師弟,功夫如何?」
「那得看跟誰比了。」
「陸炳!」
「基本都比他能打。」
「俞大猷呢?」
「……基本都稍次一籌。」李青沒好氣道,「干你的活去。」
黃錦點點頭,跑去東廚,搬來丹爐開始清洗……
一邊跟李青聊著天兒。
「陸炳、沈煉正在裝箱,等給皇上煉完丹藥,咱倆也去吧。」黃錦道,「人多好辦事兒。」
「偌大的皇宮,皇帝就沒幾個信得過的?」
「海了去了,可這不是少一人知道,多一份保險嘛。」黃錦說道,「皇上如此,更多是因為你了解並相信俺們幾個,以杜絕事後你挑他的理兒。」
李青嗤笑道:「這算什麼?免責聲明,把壓力都給到我?」
「呃呵呵……這次事件不得不謹慎,皇上也沒什麼壞心思。」黃錦撓撓頭,道,「你別這麼想皇上。」
李青撇撇嘴,倒沒怎麼生氣,主要是朱厚熜一直都這樣,他都習慣了。
黃錦轉移話題道:「這場經濟戰,具體什麼時候開始啊?」
「現在就已經開始了。」李青緩緩說道,嘴角牽起弧度,「戰鬥已然打響,『敵人』卻不知情。」
……
感謝:布墨跡的禮物之王*2,(*^▽^*)才發現前面也送的一個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