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陸千慕起了個大早，拉開床簾看見賀衍還趴在床上，以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睡得昏天黑地。
看來這人昨晚又熬了個通宵上班，否則換作平日裡，這會兒早就不見人影了。
放輕動作，陸千慕捏住薄被一角，攤煎餅似的甩在賀衍腰間，蓋住他光裸的上半身，隨後輕手輕腳進了洗手間。
洗漱完，迷糊的腦子清醒了大半，抱出一堆新買的化妝品，坐在客廳里開始對著鏡子化妝。
陸千慕實習那年，接觸的都是娛樂產業，化妝技術自然不在話下。只是畫著畫著太過投入，不免忘記了周遭環境，動作也跟著大起來。
剛畫完右邊眼線，一張飽含怨氣的臉出現在視野中，嚇得她手一抖。
賀衍頭髮亂得跟雞窩似的，眼周發青，目光發直，仿佛千年殭屍般瞅著陸千慕不放。
「你周末不躺床上睡覺，大早上起來發什麼瘋？」
陸千慕頂著雙大小眼，愣了幾秒，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我動作快點，馬上就弄好了。」
賀衍眼神冷漠表情麻木，一扯被子，蒙住腦袋繼續睡。
然而他有個不太好的習慣，一旦被吵醒後察覺到身邊有人，即使再困再累也睡不著了。
翻來覆去半晌，賀衍黑著一張臉，下床進了衛生間。
大約十分鐘後，他終於找到三魂七魄，還算清醒地出現在客廳，坐在化妝的陸千慕對面。
大早上把一個上夜班的人吵醒，陸千慕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連忙說：「我訂了早餐，待會兒就送來，你可以先吃。」
早上的陽光直射進來，屋內有些熱，賀衍打開空調，隨便從桌上散亂的化妝品中，挑了一支金管口紅捏在手裡玩。
陸千慕刷眼睫毛的動作頓住，看見自己最貴最喜歡的口紅被對方當成打火機一樣瞎玩，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停！放下它！有什麼沖我來！」
她想把口紅搶回來，卻顧及到自己刷了一半的睫毛，沒敢亂動。
賀衍充耳不聞，繼續玩著昂貴的口紅，撩了撩眼皮。
「大早上是要跟誰出去？」
陸千慕一邊快速刷眼睫毛，一邊盯著自己的寶貝：「你是在盤問我？」
「我這是禮貌詢問。」賀衍假笑，「你一大早擾人清夢，還不能問問了？」
陸千慕：「你先把我口紅放下。」
賀衍：「哦。」
他依言放下口紅，又順手拿起了一旁的粉餅。
陸千慕瞳孔地震，這粉餅比他媽口紅還貴！
賀衍打開粉餅蓋又合上，懶洋洋說：「別廢話了，我知道你桌上還有幾樣比這更貴的，想讓我每件都拿起來替你驗驗真假嗎？」
陸千慕深呼吸幾下，安慰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微笑道：「報告，親愛的賀先生，我今天和韓可同學約好，一起去海洋公園玩一天，中午不回來吃飯，晚上大概率也不回來吃飯，望您批准。當然，不批准也是沒有用的，因為沒人在意您的意見。」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假裝諂媚的模樣逗笑，賀衍唇角不知不覺上挑，眼裡盛滿星星點點的笑意。
敲門聲響起，他心滿意足放過了對方的化妝品，打開門將送來的早餐拿進客廳，十分不客氣地坐下開吃。
「小心點，湯汁別濺我東西上了，弄壞一個賠十個。」陸千慕繼續化妝，很事兒逼的說了句。
賀衍不搭理她，吃了幾口三鮮粉問道：「你那任務還沒完成？」
「沒那麼容易。」陸千慕說，「韓可防備心重，救了她兩回，對我的信任才剛到一半。」
前幾天任務進度到達了50%，她故意在韓可跟前多晃了幾回，可惜沒用，似乎不做些真正令她內心觸動的事，信任度就無法增長。
賀衍十分敷衍地安慰：「加油，明天會更好。」
「借您吉言勒——」
陸千慕逗嘴似的飈了句京腔，惹得賀衍差點把米粉噴出來。
一碗三鮮粉的功夫，妝容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做完最後收尾工作，陸千慕滿意地對鏡欣賞了會兒，手機鈴聲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韓可的號碼，她對賀衍說：「早餐你一個人吃了吧，我得走了。」
接通電話放在耳邊，陸千慕剛站起身，電話對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小楚姐姐！我姐姐和我爸爸吵架了，她被關在家裡出不來了！你快來救救她。」
「……韓之陽？」
陸千慕神情一凝，又重新坐回去：「你先別急，姐姐怎麼了？你好好說。」
韓之陽有些語無倫次，講了半天才講到重點：「她和我爸爸吵架，挨了打，現在被關在房間裡了。」
兩分鐘後，通話掛斷，陸千慕神色略顯無語。
賀衍幸災樂禍道：「怎麼，精心打扮了一早上，結果被人放鴿子了？」
陸千慕淡淡瞟他一眼：「別吃了，我要吃。」
賀衍展示了一下空碗：「不好意思，已經吃完了。」
陸千慕氣沖沖抓過包子往嘴裡塞，塞了幾口又停下，說道：「不行，我還是得去。」
「一個去海洋公園？」
「不是，我要去找韓可。」
賀衍挑眉：「我該誇你愛崗敬業嗎？」
陸千慕沒和他拌嘴，凝眉思考說：「韓可和她弟弟的關係應該不怎麼樣，可是當和家裡鬧矛盾時，她弟弟第一時間找我求救，還是用的她手機，這說明什麼？說明她是希望我去幫她的，否則用不著讓韓之陽打電話給我。」
賀衍毫不留情潑冷水：「你就沒想過萬一是她弟弟自作主張？或者只是通知你一聲，她要放你鴿子了。」
「韓可不是這種人。」陸千慕說，「她沒那麼熱情貼心。」
賀衍語塞，一時間有點分不清這話是褒是貶了。
陸千慕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賀衍：「我沒這麼閒。」
客廳里安靜下來，他都準備刷個牙繼續補覺去了，誰料對面的人忽然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上周六晚上酒吧一條街，你在路邊對我說過的話。」陸千慕徐徐道，「我們不會反目成仇，但前提是，我永遠相信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樣。」
看著對方鄭重其事的樣子，賀衍頗為費解，表情也跟著冷淡下來。
「你就非要多管閒事？哪怕對面也許充滿了危險和陷阱。」
「不試試怎麼知道是陷阱還是機會，你不也一直在努力擺脫現狀嗎？」陸千慕目光認真，說道，「賀衍，我想回家，我們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