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希爾大廈。
阮卿夕帶著工作人員團隊,左等右等都不見陸千慕出現。
起初她還算平靜,等到又過了半小時,連打三個電話過去都沒人接,阮卿夕終於感覺到了一絲著急。
陸千慕不是喜歡遲到的人,更不會無故爽約,簽合同這種重要大事她不可能忘記時間,現在電話也沒人接,難道出什麼事了?
阮卿夕想了想,決定帶兩個人出去找,誰知剛走出工作室,竟然迎面遇上了許久未見的姜夢。
姜夢比前陣子瘦了不少,一臉陰氣沉沉,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跟生了什麼病似的。
阮卿夕無聲蹙眉,想要視而不見卻被對方攔住了去路。
「滾開,保安呢?怎麼什麼人都能放進來?」
阮卿夕呵斥一句,此刻沒心情與對方糾纏,不料姜夢得寸進尺地纏了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
「阮卿夕,你被人騙了知不知道?」
手臂被姜夢冰涼的手指碰到,阮卿夕沒忍住起了層雞皮疙瘩,越發覺得這人怪異起來,狠狠一甩手腕卻沒能把人甩開。
「你們站著幹嘛?!還不快給我把她拉開!」
阮卿夕發了火,身後兩個工作人員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把姜夢拉開。
姜夢不管不顧地大聲嚷嚷起來:「你這個蠢貨!你被楚淨柔騙了!楚淨柔她就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家的權勢和背景,把你當成攀高枝的跳板,甚至利用你對沈昀琛的喜歡!你到底知不知道!」
阮卿夕眉頭越皺越深:「你再瞎嚷嚷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爛?」
姜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神情扭曲而瘋狂。
「你不信?你居然不信?!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個蠢貨啊阮卿夕,難道你忘了嗎?天台那次沈昀琛是怎麼對你的?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我為什麼會知道沈昀琛在那?又為什麼會故意刺激你讓你對我動手,而且就那麼巧,剛好被沈昀琛看見了?」
姜夢笑容陰毒卻又得意忘形:「因為這一切,都是楚淨柔告訴我的!她親口說要幫我追沈昀琛,為的就是要讓我跟你作對!讓我猜猜,她是不是也說過要幫你接近沈昀琛這種話?別傻了!她就是要利用你而已,我們倆都被她利用了,等我們斗得你死我活,她就能從中獲利,還能順帶騙取你的信任。」
「瞧瞧,現在她的目的不就達到了麼?一個活該被人踩在腳底下的婊子,如今飛上枝頭變鳳凰,倒是成了你的好朋友了,還能搭上阮家這條線,分你們阮家一杯羹。哈哈哈哈哈別怪我沒提醒你,等哪天她成功勾引了你親哥,你們阮家可就變成她的了!阮卿夕你這個愚蠢至極的東西,從始至終被人利用到底,被賣了還給人家數錢,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哈!」
姜夢瘋狂大笑著,一句接一句戳人心窩子的話,肆無忌憚從嘴裡蹦出。
阮卿夕氣得臉色發白,一耳光甩在她臉上,罵道:「給我把這個瘋子扔出去!」
姜夢被拖走的時候仍舊在笑,笑聲迴蕩在空曠的走廊里,令人心頭無端一陣發慌。
阮卿夕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去回想姜夢說的那些話,手指微微發顫打開手機,想要再一次撥打陸千慕的電話。
然而屏幕忽地一暗,對方電話竟然打過來了。
匆忙接起,阮卿夕聽到電話里陸千慕的聲音說:「來金廷一趟吧,我在上次那個包廂等你。」
只說了這麼一句,電話倏地掛斷。
阮卿夕來不及思考,或者說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情思考,自己開著車便趕去了金廷。
和上次見面時幾乎一模一樣,寬敞而昏暗的包廂里,獨獨坐著一個人,那人面前的茶几上擺滿了酒水。
只不過這一次,阮卿夕和陸千慕的角色對調了。
陸千慕撬開其中一瓶,說:「你想喝哪種,我每樣口味都點了。」
阮卿夕幾步走到她面前,開門見山說:「十點簽合同,你好端端的不見人影,電話也不接,跑來這幹什麼?」
陸千慕抬眸看了她一眼,語氣輕描淡寫:「我不想簽了。」
「你、你說什麼?」
對方的語氣太過疏鬆平常,以至於阮卿夕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不想和你簽合同了。」陸千慕重複一遍,接著補充說,「還有之前跟你說的那些,什麼建立工作室、出國演出還有一起創業等等,我全都不想幹了,我退出,你一個人弄吧。」
阮卿夕幾乎震驚到了失語,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你瘋了是不是!?」
然而陸千慕面色平靜,仿佛一個陌生人,就那樣一動不動看著她。
阮卿夕一團混亂的大腦里,忽然出現了姜夢那些話:她從頭至尾都在利用你……
她喃喃說:「難道……難道你……」
陸千慕扔掉開瓶器,拍拍手,臉上出現一抹很淡的笑容。
「姜夢去找過你了是嗎?那正好,也不用我再浪費時間跟你解釋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從見到你第一面起,你在更衣室幫我解圍那時候開始,我就在利用你了。」
阮卿夕沒了聲音,臉上也沒了表情,不知是傻了還是呆了。
陸千慕緩緩起身,毫無畏懼地與她對視:「我從來沒想過幫你追沈昀琛,也沒想過幫你走向更好的未來。之所以接近你鼓勵你,不過是因為,你是我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條件最好、腦子最蠢、最容易為我所用的人。你和姜夢斗得越厲害,我就越安全,你越對沈昀琛失望,就會越相信我。」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裝了這麼久,為什麼忽然不裝了。因為我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一個比起利用你,能讓我飛得更高的合作對象。卿夕,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裝得真的很累,因為你實在是太蠢了,一個腦子空空滿心只想著男人的蠢貨,和你一起合作對我來說是種侮辱,不過好在,現在我終於解脫了。」
陸千慕邁開雙腿,往包廂門口走去:「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這桌酒我請你喝了,就當是這些日子以來,你照顧我的謝禮。」
走到一半,阮卿夕的聲音緩緩響起,淡漠如水的語氣聽不出好壞。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多少還是得有點真心,否則光靠演戲那得多難受……這句話不是你親口說的嗎?」
陸千慕的放在包廂門上,背對著阮卿夕,眼底湧出一層眼淚,模糊了視線,話語中卻還帶著笑意。
「這種話你也信?阮卿夕,你還真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