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心魔之引

  看著那個「我」的血液從嘴角滴落到潔白的衣裙之上再慢慢暈開，我竟然覺得這有種說不出的妖艷感。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被這種詭異的美麗所吸引，我趕緊輕敲了自己的頭，差點就淪陷了，看來這心魔幻境對外來者還是有些影響的。

  視線再次鎖定在那兩人身上。似是一方絕不妥協，而另一方又捨不得下死手，於是便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僵局。

  他的手終於還是從「我」的脖頸處放了下來。

  「我」笑了，笑得肆意而又張狂。

  「楚源，你現在不殺了我，總有一天，我會要殺了你。」

  「……」

  「呸。懦夫！」「我」啐了一口血吐在他臉上，仿佛現在被鎖鏈綁住的另有其人。

  那個「楚源」在那裡糾結無措，而這個楚源在這裡好似看戲一般，就差搬個小板凳，抓把小瓜子嗑了。

  「你是一點也不著急啊。」我看著真楚源的悠哉的小表情，與那個假楚源可真真是天差地別。

  「急什麼？又不是真的。」楚源毫不在乎的回答。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好歹是你的心魔吧，你這樣會不會太隨性了點。而且，這也是你最害怕的一幕呀，不是嗎？身為龍族的我本就被無數來歷不明的人追殺，危機四伏，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真就是我們刀劍相向呢？」我苦笑道，確實，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如果我不能為我們龍族洗清冤屈，如果我不能為我們龍族正名，那麼遲早有一天，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是楚源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楚源的眼睛堅定的望向我，開口便是這樣一句足有千萬斤重的承諾。「楚源和楚悅永遠不會刀劍相向。」

  聽到這句話我肯定是極其欣慰的，不管過去，也不論將來，起碼這一刻就是我們彼此最好的樣子。

  「別亂想。這是心魔，不是我們的未來。來這裡之前或許我是害怕的，但是它既然如此清晰的呈現在我面前，一切虛無縹緲的恐懼此刻化作真實的存在，我反倒是不怕了，我一人便能打敗它，現在你在我身邊，我就更有能戰勝它的信心與勇氣了。」

  這些話像是定心丸，我確實心裡感覺踏實無比。

  「所以，你的心魔是這一對？還是其中的哪一個呢？」見洞底的「我倆」還在僵持著，我又忍不住問道。

  「按道理是只有一個的。但是我此次是第二次進這虛幻之地，多一個也不奇怪，如果要打兩個，可能會麻煩一點點。」

  「沒關係，還有我呢。」正好，我還沒試過自己的真實實力。

  「什麼人？」

  一個飛刀過來，打破了原本擋住我和楚源身影的冰柱，將我兩人暴露了出來。

  我看了一眼這個飛刀，隱隱約約透著黑氣，而且，看它的材質，更像是鱗片，我伸手想要去摸，被楚源制止。「別碰，小心有毒。」

  「楚悅！」她在喚我。

  「楚源！」他在喚他。

  他們倆似乎比我們倆更快的接受了我們是同一個我們的事實。而且，我能感受到他們似乎沒有什麼攻擊性，更像是闊別已久的好友見面，想要高談闊論。

  「好羨慕這時候的我們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並肩而立，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那個「楚悅」說著，眼裡充滿了憧憬與回味。原本鎖著她的鎖鏈不知何時隱藏了起來，她也不再是剛剛的狼狽模樣，血跡還有零星點點，但整個人看上去好多了。「楚源」也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平靜的看著我們。

  「這是什麼把戲？不打不殺純聊天？」我忍不住輕聲問道。

  楚源微微蹙眉，搖頭，看來這裡頭的玄機他也琢磨不透。「走一步看一步吧，提高戒心。」

  「嗯，好。」

  說罷，我們便朝那兩人走去。

  「楚悅」看到我的到來甚是高興，拉著我噓寒問暖，像個小姐妹一樣，話家常。另一邊的楚源他倆就有些尷尬了，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就乾巴巴的杵著。

  「你過得好嗎？」我問她，也像是在問自己。

  她一愣，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或許我應該問她和「楚源」怎會落得如此田地。或許我也該關心關心我們整個龍族的命運如今又是如何。也或許我可以問問現在的她是否已經完全成為了一條真正的龍。但是我都沒問，我只想關心關心這個未來的自己。

  「呵呵，如你所見。」她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很巧妙的避開了。如我所見，那肯定就是不好的吧，被一個最在乎的人要挾著，還是這種賭上性命的要挾。

  「我本來也在想，我的這一生都是無趣且悲涼的，還沒來得及出生便是天來橫禍，與家人甚至整個族人都生離死別，好不容易活下來，無憂無慮成長到一千多歲，又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從此過上逃亡的生活，朋友的背叛已是常事，靠近自己的人會連同自己的命運一起走向不幸……或許我不該來，這個世界或許本就不該有我的存在。」

  「不幸……不該有你的存在……」我重複著她的話。

  「不該有你的存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就是你，你不該存在。」

  「你就是我，我不該存在。」

  「楚悅！」

  「我不該存在。」

  「楚悅！別看她的眼睛！別聽她說話！」

  「我不該存在。」

  「小悅！看我！看著我！」

  誰在說話？誰在喊我的名字？我的意識越來越混沌，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然後，我感覺我陷入了無邊無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