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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骨(10)

2024-09-24 03:42:25 作者: 綠芒果
  就這樣把我吃了吧。我閉上眼睛在心裡想。

  饕餮的大嘴還沒到呢。我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邊呼嘯而過,剛好立在了我和饕餮之間。

  這把大刀看著——怎麼這麼眼熟啊?

  「姐姐,我們來救你了。」

  果然是冥曜,他已經醒來了,而且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估計是一醒來提著自己的大刀就趕過來了。在看到此時的饕餮的一瞬間,他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一瞬,因為現在的饕餮確實有些駭人。

  它的四肢被它自己吃了個乾淨,只剩下龐大的身軀和頭顱,而且身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著膿血,長四肢的地方也只剩下血窟窿。

  冥曜的身後還跟著白釗和漓。

  眼看著他們離我越來越近,我沒辦法,只能用盡力氣設下屏障將他們隔絕在外面。

  「楚悅,你這是幹嘛?」冥曜急了,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也不知道誰告訴他的。

  「你們都別過來,饕餮現在已經瘋魔了,它會把你們也一起吃掉的。」說完這句話我是真的一動也不能動了,這讓我由衷的想感嘆一句這斷魂花也太厲害了。

  「我們這麼多人,還怕打它一個嗎?你趕緊把這個撤了。」冥曜對著這道屏障拳打腳踢,硬是沒有打破分毫。

  我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眼神也漸漸空洞,饕餮的血盆大口也離我越來越近。

  在一聲撕心裂肺的「不要」中,我與光明同時閉上了眼。

  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一片黑暗,周圍不斷傳來的惡臭在提醒我,我此時已經如我料想的那般進入到了饕餮的身體裡,看著那些還未消化完全的肢體,我強行壓抑住了想要嘔吐的衝動。

  我動了動四肢,已經能夠自由活動了,果然饕餮不受斷魂花的干擾時因為它能夠分泌斷魂花的毒素,想必是我進入它的體內的那一刻起,就自動將我體內殘留的斷魂花毒素清除了。

  我站起身,慶幸自己在昏迷之前將自己的身體藏在一個光罩之內,才能免遭饕餮唾液的腐蝕。

  饕餮的外皮堅硬如鐵,我對它進行了那麼多次攻擊都沒有什麼特別實質性的傷害,甚至還沒它的口水傷害大,所以,外部攻擊是不行了,只能轉到內部來,首要任務就是找到它最薄弱的一環。

  心臟?我思索著,一邊往心臟的大概位置走去。

  前方傳來隱隱約約的亮光,在黑黢黢的饕餮身體裡顯得格格不入。

  我急切的尋找著光的來源。

  找到了!

  是一顆發著光的大概有一個拳頭那麼大的內丹,它懸浮在饕餮體內,發出柔和而又溫暖的光,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這是饕餮的內丹嗎?很快我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內丹是與本人相輔相成的,以饕餮的惡性,根本長不成這麼純良的內丹,那麼,這又是誰的?

  我伸出雙手,想要將它拿下來。觸碰到它的那一刻,一個巨大的光環將我彈開。與此同時,內丹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翩翩少年。

  他像是剛剛睡醒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裡嘟囔著:「又吃了什麼難以消化的活物進來不成?」

  然後他看到了我,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就是你將我吵醒的?」

  「嗯,是吧。」我遲疑著答道。

  「倒是個聰明的,還知道保護自己不被饕餮那麼快消化掉,但是這都只是暫時的——不對,是你?」

  原來剛剛根本沒看清我啊。不過,他怎麼一副好像見過我的樣子?

  見我疑惑,他開口解釋道:「我們見過,或者說我之前借用饕餮的眼睛見過你。」

  「我已經在它身體裡待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要以為自己就是饕餮的一部分,直到我看到了你,才意識到自己也曾是龍族的一員。」他繼續說道。

  「抱歉,太久沒說話,就自顧自的說下去了,你似乎有很多的問題?」

  我點頭。「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何會一直在這裡?」

  「真是好問題啊。龍族與六界的那場大戰你可曾聽聞?六界不只屠殺了四海的龍宮裡的龍族,連我們這種普通龍族也未能倖免於難,我當時拼命的逃呀逃,不知道逃了多久,也不知道逃了多遠,直到身後沒有任何追兵我才敢停下腳步,可是,就在我完全放鬆警惕之時,黑暗裡突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它一口將我吞下,吸收了我的修為,然後就成了現在的饕餮。」


  他的眼神里我已經看不出任何悲愴,反而是一種淡漠,對於整個事情發展都毫不關心的冷淡。

  「它現在借著你的力量在外面胡作非為,你也要放任嗎?」

  「它有什麼錯?不過是餓了想吃東西罷了。」

  我不可思議的望著他,他已經被饕餮同化,那顆內丹或許是他最後的一點真心了。

  「我不管你的身份有多麼尊貴,但現在的龍族早已不復當年,我估計你都不敢向外表露自己的身份吧,為了能夠活下去。我也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想活著,想更美好更安全活著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如果你的活著是建立在無數人的屍骨之上,那我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哈哈哈,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你看在不還是同我一起進了這饕餮的腹中?」他看著我,像是看一個空有滿腔抱負的傻子。

  「我到此處是為了從內里將它擊殺,不是像你一般與它同流合污。」

  「什麼?你要殺了饕餮?你可知——」他有些急了。

  「我當然知道,殺了它,你也會死。我一開始很高興能遇見同族之人,可如你這般的同族,我寧可不要。」

  「哈哈哈,龍族屠龍,多麼可笑啊。」他看著我,滿眼悲愴。

  「自甘墮落,助紂為虐,不配為龍族之人。」我解除光罩,向他所在的位置衝過去。

  光罩的時間有限,拖得越久對我越不利,我必須主動出擊,只是我需要一邊作戰,還要一邊提防饕餮體內的粘液滴落,不免會有些分神。

  我以為他會躲,可是他沒有,他就站在那裡,任由我的劍刺進他的身體,穿過他的心臟。

  「你——」我愕然。

  「終於解脫了,能死在你手裡,我很滿足。」說完這句話,他的身體就消散為星光點點。

  他的修為已經被饕餮消耗殆盡,現今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與其在這裡耐活著,不如來個痛快。

  不知為何,我的眼角竟划過一滴眼淚。但是我沒有時間悲傷,饕餮已經開始劇烈的晃動了,不知道是白釗他們在外面同它打鬥還是剛剛那個龍族少年的死給它體內帶來的衝擊,我在體內搖搖晃晃幾乎找不到落腳點。

  粘液在胡亂滴落,有一滴剛好滴落在我的胳膊上,瞬間一種灼燒的痛感蔓延全身,我忍著痛,騰空而起,讓臨寒瞬間化為無數道冰刃,在我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冰刃球。

  「破!」我一聲令下,冰刃飛濺開來,撐破了饕餮的身體。

  「嘭!」的一聲,饕餮的身體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瞬間,他的軀體四分五裂,如天女散花般掉落。而我也隨著它的某一碎塊不知道掉在了什麼地上,巨大的衝擊讓我沒來得及喊上白釗一聲,就暈了過去,只希望他們能夠找到我了。

  白釗他們被饕餮突然的爆炸嚇了一跳,還是白釗率先反應過來。他連忙在一片片屍體碎塊中尋找我的身影。

  等到我再度醒來,已經在絕魔宮裡躺著了。我試著想舒展一下身體,卻發現怎麼都舒展不開,整個身體都被一層層紗布包裹著,比我之前在人界買吃食時還要包裝得用心。

  冥曜看到我醒來,眼睛立馬變得亮晶晶的,但很快,他又冷著個臉。

  「喲,醒啦。」他的語氣不冷不熱,像極了剛認識他,他覺得我養男寵的時候。

  什麼情況?我哪裡得罪他了?

  看著滿眼疑惑的我,冥曜似乎更生氣了,剛好此時白釗走了過來,他將手裡的茶杯一撂,轉身就走了。

  他這是幹嘛?我用眼神問白釗。沒辦法,我現在只有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

  「偷偷抹眼淚去了吧。」白釗看了眼冥曜跑出去的身影,無所謂的答道。

  嗯?抹眼淚?

  「對呀,那天你差點就被當成斷魂花的肥料了,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以為你也變成一塊一塊的了,還是冥曜堅持要再找一次,才在一塊碎屍塊下找到血糊糊的你,幾乎都要認不出是你了,然後冥曜就一邊抱著你往外走,一邊哭,小孩子嘛,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怎麼了,直到把你洗乾淨了,能看清楚你的樣子了他才停。」

  好吧,小孩子愛哭也是正常的。

  我又費力的抬了抬手,這又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沒受這麼嚴重的傷啊。

  「哦,這個啊,冥曜非要給你全身包起來,本來侍女只是將你受了傷的胳膊包紮了一下,他不樂意,非要讓她們把你全身都包起來才滿意,差點連眼睛和鼻孔都沒打算給你留。」


  這——我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是在救我還是在害我。

  「但是你這次真的太冒險了。」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差點以為你真就被那饕餮給吃了,你以後有這種計劃能不能提前給我們說一下,我們在外面看著都要瘋了。」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但你能不能先幫我把這一層層紗布給解了?

  白釗會意,連忙來幫我解紗布。終於我的頭、我的手都自由了,我正要自己動手解,突然感覺怎麼都解不下來了。

  「嗯?這什麼紗布,怎麼這麼纏人?」我喃喃道,白釗也束手無策。

  「誰讓你把紗布解了的?你好了嗎就解?」冥曜風風火火的闖進來,眼尾帶著紅,面上還帶著怒氣。

  「我也沒受那麼多傷啊,就幫我解了吧,悶著怪難受的。」我露出討好的笑容。

  「哼,這就難受了?你在饕餮肚子裡的時候就不覺得難受了?你被它的屍塊壓著的時候不覺得難受了?你把我們阻擋在外的時候就沒想過我們也會難受了?」

  對於這奪命三連問,我啞口無言,白釗竟然還悄摸摸的走了,徒留我和冥曜兩人乾瞪眼。

  「我這不是——」好半天我才憋出這麼一句話,還被冥曜無情的打斷了。

  「不要說什麼是為了保護我們,是為了我們好。為了我們就一定要你楚悅去犧牲嗎?你有問過我們的意思嗎?」說著,他的眼淚又簌簌的往下落。

  「你這種人,看著像是大義凜然無私奉獻,其實說到底就是自以為是盲目自大,我真的很討厭你!」他的語氣狠絕,面上卻全是委屈。

  我被他罵了,還轉過頭要來安慰他,哎,果然是小孩子。

  「還有,不要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著我,我已經成年了,是大人了。」

  「嗯嗯嗯,好好好,是大人,是我不對,是我魯莽了,下次再也不會了。」我用笨拙的手拍拍他以示安慰。

  「哼,我可沒有原諒你。」他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可是我胳膊上的傷口處滲出了青黃色的膿水瞬間就嚇到了他。

  「怎麼回事?」他著急的問。

  「可能是傷口裂開了吧。」我不假思索的答,「這麼捂著傷口是好不了的,只會越來越嚴重。」我提醒他。

  「不可能,父王說過,喜歡的東西要包起來,這樣才不會壞。」

  這是什麼歪理?但是冥曜接下來的話更讓我瞠目結舌。

  「母后那時受的傷比你還嚴重,於是父王就把她包起來了,還說包起來了就再也不會壞了。」小孩的眼神在質疑與肯定中切換著。

  難怪我從來沒見過冥後,原來是被冥王包起來了。

  眼看著紗布上的膿水越來越多,冥曜顧不上那麼多,將上面的紗布拆了下來。

  一整個觸目驚心,再加上我在融合了龍骨之後血液已經變成金黃色,整個傷口看上去就更加讓人不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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