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20日。
林聽梅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感覺到背後有人輕輕推了她一把。
隨後一個童音出現:「林聽梅,你走不走,你不摘也讓我們過去啊。」
林聽梅順著聲音的要求,先往旁邊後退了一步讓出道路。
她這一動,身體就直接插進了旁邊的灌木叢里,被樹枝戳痛往下一看,是一大顆桃金孃,上面已經結滿了密密麻麻的果實,有淡紫的,有紫色的,有黑色的。
粒粒飽滿,香味撲鼻,讓人看著食指大動。
林聽梅咽了口口水。
好久沒吃了。
自從離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了。
之前在原時空的時候,還時常夢回上山摘捻子的場景,沒想到現在夢裡的場景變成真實了。
看著滿山遍野的桃金孃,說說笑笑採摘著野果的小孩子們,他們都是她熟悉又陌生的童年玩伴。
林聽梅勾唇而笑。
還好時間線沒有偏移太遠。
林聽梅往回走的腳步挪動了一下,隨即開始如其他人一般,開始摘山捻子,甚至還一邊摘一邊吃。
陽光正好,有少許烏雲擋住,不熱,夏風一吹還陣陣清涼。
一群小孩,把整個山頭都薅了一遍,個個竹籃都是滿滿的,肚子脹脹的。
「小梅——回家吃飯了。」
「阿福——吃飯了,飯菜要涼咯。」
「阿國——」
……
小山嶺對面的村子路口,各個家長隔空喊著自家小孩回家吃飯。
「聽到了——」
「馬上就回——」
「知道了媽——」
……
小夥伴們一個個應著,看著對面村裡的裊裊炊煙,有說有笑的結伴回去。
遠處是等待他們回家的親人,有的甚至還端著飯碗在路口,邊吃邊等,滿眼笑容的與旁邊的人交談著小朋友們今天又摘了多少,還有沒有肚子吃晚飯……
這一幕幕很美好,很溫馨,讓林聽梅一時之間看得出神。
這時林福走過來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傻愣著幹嘛,走吧回家了。」
林聽梅點頭,也跟著走了起來。
「小梅,明天我跟阿國他們去抓知了,你去不去啊。」
林聽梅下意識地點頭,「嗯,抓……」
隨即想到了什麼,追問道:「明天什麼時候去抓知了,都約了誰。」
林福提著裝滿捻子的果籃往前走,搖頭晃腦的回道:「阿國、萍萍、林強、建華、建安、小超、小玲、小芳。」
林福說的這幾個人,大多數是今天一起出來摘捻子的小夥伴。
也是上一次穿過來,一起抓知了的那些人。
林聽梅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心裡有了猜想。
只待明天去驗證了。
系統在空間看著小號林聽梅,如正常的小孩子一樣,上山摘野果、回家吃飯,就一直在緊繃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看著她。
生怕她一個衝動,就直接衝到顧譽家裡強行給他餵藥。
她越是表現平靜、正常,他越是警惕。
他才不相信,她會那麼輕易的放棄。
此刻林聽梅安靜地坐著吃飯,忽視系統那令人不自在的視線。
下午捻子吃得太多了,現在還不餓,林聽梅有一口沒一口地慢慢嚼,看著縮小版的弟弟和妹妹。
林文龍現在才四歲,正是調皮的時候,常常沒吃幾口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一會拿著紙飛機亂飛,一會跑到門口抓蟲子。
林文龍每跑出去一次,王英就無奈地在他背後喊他讓他吃完飯再玩。
要不是她手上抱住兩歲的妹妹給她餵飯,估計早就上手抓著讓他好好吃飯了。
王英看著又跑出去了的兒子,回頭看看林聽梅不是很想吃飯的樣子,知道是下午摘野果的時候吃多了便道:「你要是不想吃就留給大黃吃。」
大黃,是他們家養的中華田園犬。
正在臥在家門口的大黃仿佛聽見有人提它,站了起來,走了進來,蹲坐在林聽梅的身邊。
林聽梅把吃了一半的飯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它的頭,「他們都吃飽了我餵你。」
「旺。」大黃仿佛聽懂了似的,叫了一聲。
「乖,去跟著林文龍,別讓他跑遠了。」
林聽梅拍了拍它的背,然後大黃就真的跟了上去。
大黃。
看著它的遠去的背影,她眼裡閃過一絲複雜。
在原時空她也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大黃,很乖很聽話。
可惜在她上小學五年級那一年,大黃在外面誤吃了,被下了老鼠藥的東西,就沒了,她因此傷心了好久好久。
從那以後,她就不再養寵物了。
如今再次見到它,她意外的平靜。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它可以磨滅一切。
轉頭,看著王英哄著林成鳳吃飯,滿腦袋的汗珠滾落,她伸出雙手道:「給我餵吧,你吃飯。」
王英猶豫了一下就把妹妹塞給了她,「你抱好了,別把妹妹摔了、噎著了。」
還不等王英鬆一口氣可以吃飯,小林成鳳便哭了起來。
「媽媽,我要媽媽——」
小孩那尖銳的聲音,吵得她耳朵直生疼,忍不住把臉轉到另一邊,試圖躲過這魔音,可惜只是徒勞。
「好好好,媽媽抱,媽媽抱。」
於是才到林聽梅懷裡不到一秒,林成鳳又回到了王英的手上。
下一秒「啪」的一下,家裡停電了。
林聽梅習以為常的,自覺摸黑走向客廳的一個八仙桌上,拿出來煤油燈點上,放在餐桌上。
王英有些意外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她今天好像意外的懂事,性子也變得沉穩了不少,沒了之前的活潑。
還不待她細想懷裡的女兒便又開始鬧了起來,她立馬低下頭去哄,對林聽梅身上的變化立馬拋向腦後。
由於停電,家裡的吊扇已經停止運轉,林成鳳被熱得哭鬧不休,最後王英一手抱娃一手拿碗,來到家門口的水井邊上,吹著涼爽的夜風繼續餵飯。
林聽梅也跟了出來,熟門熟路地來到隔壁大院子的轉角處拿出梯子,爬了上去。
王英看著對面大女兒的動靜,皺眉,喊道:「你又爬人家圍牆做什麼,快給我下來。」
但這時懷裡的孩子,又哼哼唧唧了起來,抬頭瞪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給小女兒餵飯。
大院裡燈火通明,並沒有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樣黑燈瞎火的,細聽之下,還能聽到發電機運作的「轟隆」聲響。
林聽梅爬上圍牆頂上後,坐在上面,晃著腳,朝站在龍眼樹下的顧譽喊道:「顧譽,林福明天約我去抓知了,你去不去。」
顧譽抬頭,朝林聽梅露出一個笑容:「不了,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