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收起思緒，清了清嗓子，問道。
「邊總不是出差去了？怎麼偷懶睡在酒店？」
邊樾笑了笑，把手機移動了一圈，露出落地窗框住的城市夜景，順便也帶到了酒店的房間布置。
原來那邊是夜晚，那出差得夠遠的。
嗯，房間裡也沒有別人，還算是守男德。
.......宋喻總感覺自己像個查崗的女朋友。
「吶，你侄女。」宋喻翻轉攝像頭，對準正在娃娃堆里挑挑揀揀的孫玉訶。
邊樾低低笑了聲，「難得她這麼開心。」繼而說道，「也是有你在她身邊，多謝你了。」
宋喻噘著嘴，這個邊樾還真是個人精，三言兩語間，話鋒流轉，倒是讓人一上午的疲憊消散不少。
生意場上必然也是巧舌如簧，神龍擺尾，難怪能成立無界集團。
「光謝我？何姨也在呢。」宋喻轉回攝像頭，打趣道。
邊樾眼角含笑，「何姨我可是付了工資，她照顧玉訶是分內之事。」
宋喻的嘴角，忽地落了下來。
突然不想笑了......何姨辛苦大半天得到了工資，而她累死累活大半天得到了什麼？！
邊樾見宋喻失去笑容，笑意更甚，隨後安撫道。
「你想買什麼便買。」
宋喻聞言，望了望四周，除了娃娃就是娃娃，她要一堆娃娃幹什麼？
「帶上那個看看。」邊樾指了指她身後。
宋喻回頭望了眼。
......小白熊的毛絨帽。
權衡利弊，宋喻還是決定順從的帶上。
她在內心告誡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乖乖帶上毛絨帽後，宋喻看見邊樾的嘴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很適合你。」邊樾稱讚。
「......謝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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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陪著玉訶瘋玩了一個下午，小孩子終歸還是精力消耗的快，還沒八點便昏昏欲睡。
何姨給了宋喻她的房間鑰匙，便把玉訶帶回了酒店房間，帶她入睡。
宋喻回到房間，這是園區內的酒店。
晚八點有煙火表演，邊樾訂的自然是觀景最好的房間。
宋喻走出露台，本想看一眼幾點了。
卻發現，好幾個未接來電？
......是傅珹打來的。
宋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撥了回去。
畢竟也不能一直往外推......是時候該收網了。
只是沒想到按下回撥的一瞬間，鈴聲卻在夜裡突兀地響起。
宋喻訝異地看向發聲源頭，左手邊隔壁房間的露台？！
露台上站著一個她熟悉的身影，雖然夜色昏暗，但她絕不會認錯。
......
這是屬於，傅珹的輪廓。
宋喻掛掉電話，那人聽見鈴聲響，並沒有接起手機，而是朝她看過來。
傅珹是早知道自己會在這裡......？所以，才訂了她隔壁的房間嗎？
不然該怎麼解釋他看見自己，卻一點也不驚訝。
「......傅珹學長？」
宋喻定睛望著傅珹，眼底飽含詫異，「你......怎麼會在這兒？」
傅珹回望著她，啟唇道，「找不到你。」
宋喻轉動眼珠，找不到？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傅珹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就算她都沒接到，以傅珹做事沉穩的性格，也不會輕易動用權力來找她啊？
「......是有什麼事嗎？學長你......好像很疲倦。」宋喻試探著問。
傅珹沒有回答，許久，搖了搖頭。
兩人相望無言，氛圍一片死寂，宋喻有些尷尬地側身，看著城堡方向。
......
突然，一束火光炸裂在城堡上方，照亮了視野所及之處，隨即而來的是遠處傳來的歡呼聲。
八點了。
「看！煙花表演開始了！」宋喻興奮地指著遠方。
傅珹向城堡望去，果然一片五彩斑斕。
煙花一個接一個在夜空中閃耀，每個煙花的生命雖短暫，接連起來卻是異彩紛呈的煙火世界。
傅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側目看著正在欣賞煙火秀的宋喻。
她清秀的臉，被煙火五彩的光照耀著，忽明忽暗。
那雙杏眼也隨著光閃耀......比他見過的所有彩鑽都耀眼。
宋喻看了一會兒煙花，意識到傅珹正在看著自己，偏頭瞧他，「學長不看煙花嗎？」
傅珹眸底微黯，「煙花轉瞬即逝......我想留住，更重要的東西。」
宋喻抿抿唇，腦內卻聽見了079號提示。
傅母將小貓淹死在了泳池裡，傅珹也查看了她與傅母在咖啡廳的監控。
「......既短暫也留不住，卻還有這麼多人喜歡沉溺其中......」宋喻笑了笑，繼而說道：「這不是和人生一樣嗎？」
傅珹聞言，面色有一瞬茫然。
「和......人生一樣？」
「對啊！人生寥寥幾十年，既短暫也留不住，卻總還是有人滿懷期望，拼盡全力啊。」
滿懷期望？拼盡全力？
傅珹輕嘲，「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罷了......煙花生來，本就是供人取樂。」
有些人，拼盡全力都無法到達他們所在的階層，滿懷期望最終卻只能接受自己只是一隻螻蟻。
而有些人，以為自己是自由翱翔的雄鷹，可以睥睨天下，最終卻只是被拴著腳鏈的一隻可憐麻雀。
「供人取樂有什麼不好？而且……你怎麼知道煙花在燃燒生命的那一瞬間，是不是甘之如飴呢？」宋喻搖頭，對傅珹消極的想法發出辯駁。
「......」
傅珹凝目，煙火聲中她的聲音模糊不清，卻字字清晰地傳達到了他的心底。
......甘之如飴？
如果麻雀為了自由掙脫腳鏈，而斷了腿......
它也許會為此，甘之如飴。
「......或許，你是對的。」
傅珹忽地，展開嘴角笑了。
方才，他就像即將溺水、失去希望的人，被拖入湖底無法呼吸，只能被迫享受著湖底的無光靜謐。
現在的他，仿佛被拉上了水面，終於得以喘息，重獲新鮮的空氣，仰望蔚藍的天空......
宋喻看著他釋然的表情，便明白傅珹已經做出了選擇。
也就繼續轉頭欣賞煙火表演。
表演，很快就結束了。
夜空中驟然失去了方才的熱鬧與光亮，只餘留朦朧的白煙，隨著晚風越來越淡。
觀看表演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喧鬧聲漸漸消失不見。
宋喻沒有告訴傅珹，她說的並不完全對。
煙火終會結束。
如果做出選擇，那麼他選擇的結局，或許也會同這輕煙一般。
只留下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