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長老聞聲,相互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同意。
雖然鬥法區分勝負的標準,是其中一方倒下,但以這兩位弟子的境界,任何一方都很難輕易倒下,若是真的倒下了.....
那可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
「青雲宗蘇稷對歸淨宗嚴陀,嚴陀勝!」
項方徽見長老宣布對陣結束,他連忙三步並兩步走上演武場,同宋喻一起把蘇稷扶了起來。
「大師兄,你怎麼樣?」項方徽問。
「......沒事。」蘇稷強撐著回答,他薄唇微抿,此刻一片青白。
宋喻往上摻了摻,他身子高大,她正吃力地扶著他。
「將師兄送去冷泉療傷吧。」
「嗯。」
*
無妄峰冷泉。
項方徽與宋喻一同坐在洞穴外的土地上。
「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師兄為何還不見好?」項方徽揉了揉微麻的小腿,奇怪地問道。
平日裡練劍所受的皮肉傷,在冷泉里泡上半個時辰就已經完全癒合了。
可是他方才進去看了一眼,師兄的面色還是蒼白一片,他覺得不太對勁。
宋喻凝眉沉思,如果泡冷泉都無法痊癒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二師兄你在洞外看著,別讓任何人進來,我進去看看師兄。」
宋喻拋下一句話,便直衝沖地往裡進。
「誒!小師妹!可是......」
項方徽猛地直起身想攔住她,但因為腳麻只能在原地跳了兩下。
直到小師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才堪堪說出那未能說出口的話:
「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彼時已經進入山洞的宋喻,一進去就被繚繞的白霧迷了眼,冷泉不斷冒出白氣,又因在洞穴中通風性差,揮散不去。
能見度極低,宋喻只好小步小步地挪動,試圖尋找蘇稷所在的方位。
「大師兄...?」
她柔聲喊了一句,空曠的山洞中只剩下她的回音,無人應答。
不會是暈過去了吧?那豈不是會在水裡憋死?
想到這,宋喻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想快點找到人。
然而越是急躁就越容易出錯,她步伐懸浮,不小心一個踩空,直直地墜入了水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起,宋喻慌忙在水中劃拉兩下,找到了身體的平衡。
還好池底不深,她站立時泉水直到她的腰腹。此泉名為『冷泉』,是因為洞內昏暗潮濕,空氣冷冽,但實際池底的泉水卻是溫暖適宜的。
站穩後,她發現水面上方的能見度比岸上好了太多,於是她就在水中劃拉著前進,尋找蘇稷。
不一會兒,宋喻便發現前方的池邊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趕緊向前方靠近,卻在距離一米時猛地停了下來。
......
也沒人告訴她,冷泉療傷是把衣服全脫了啊?!
她微眯著眼,把掌心放在眼前,卻欲蓋彌彰地透過指縫,把蘇稷細細掃了一遍。
他此刻眼眸緊閉,濃密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高聳的鼻樑骨,毫無血色的薄唇.....
他原本束起的發此刻如同瀑布般鋪入泉水,額前還有幾縷濕發,一點一點地下落著水滴,這幅光景,總給他帶來一種近乎病態的脆弱美感....
他纖長脖頸下,顯露出淡淡的青筋,再往下,胸肌處的線條很完美,不愧是習武之人....宋喻咂吧了兩下嘴。
然而他膚色白皙,心口處爆裂開的血色傷口如同雪地里的梅花,顯眼得嚇人。
宋喻不禁彎腰湊近,臉就差貼上他的胸口。
當然,此刻她並沒有想那些齷齪的心思,她只是在觀察,蘇稷胸口炸翻開的血肉中,冒著些許黑氣。
果然.....她沒有猜錯。
嚴陀在比試時,攻擊中刻意摻入了祟氣。
冷泉只能治癒在修煉過程中所受的經脈或皮肉傷,所以蘇稷泡了兩個時辰才一點見效都沒有。
原來的劇情中,蘇稷帶上了青蟒環,這妖魔之氣相抵,祟氣自然無法入侵,但是現在......
「在看什麼?」
突如其來的一聲清冷音色,在宋喻的頭頂響起。
嚇得她猛地站起身,帶出陣陣波瀾和水花!
抬眼時,宋喻正好對上他清冷的眸色。
宋喻:「......」
她在怕什麼,她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想到這,她不禁挺起胸脯,正氣凜然。
「我在幫你查看胸勢呸!傷勢....」
「..你臉怎麼紅了?」
「......」
完了!這是生理反應啊!這幅春光美景,她要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的話,那她修無情道可真是天賦異稟。
「我方才也泡了一會兒,可、可能是這池水太熱了吧....」宋喻撫上臉頰,觸感果然燙燙的。
蘇稷沒再追問,他垂眸看向水面。
兩人不知為何,沉寂了一會兒。
山洞中,一時只剩下水汽凝結在洞頂,又隨著岩尖,緩緩滴落在水面的聲音。
半晌,蘇稷終於開口。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說的是方才在演武場上,宋喻想將青蟒環還給他,說明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我煮出了含有天地靈氣的增菱花茶,師傅帶我去通天台測驗,但我並沒有長出靈根.....
而且在郾城時,我突然能看見莊崇的原形和他身上散發的氣息,莊崇說只有同類才能識別他身上的妖氣,而且他最後想說出口的話,卻被師兄堵住了他的嘴,所以那靈力只能是......
師兄你,給了我某樣東西。」
宋喻緩緩說著,將這故事真假摻半地娓娓道來。
「它能輔助你修煉,就像你的第二個靈根。」蘇稷淡淡道。
「可是....這是師兄你的東西....」她還想說什麼,卻被蘇稷握住手腕打斷。
他雖虛弱,卻眼神幽深,緊盯著宋喻,一字一句道:
「我說過,你一定可以踏上修仙之途。」
他又接著道,「你也說過,會相信我。」
「......」
他的話,分量太重。
就像是某種決心,沉沉地壓在了宋喻的身上,讓她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能開口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