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之中,多位荒天神將也趕到支援,屠殺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上了不少。
原本一炷香的事,愣是半炷香殺完了。
轟隆隆!
被規則之網籠罩的蒼穹,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口子越來越大,
逐漸成了一個如汪洋般深邃的漩渦,占據了近三分之一的天穹。
洛星瀾操縱著天道權柄,以天道之力衍化的規則之網包裹陰一、陰三大陸,拖拽著,向漩渦靠近。
速度不快。
甚至,有點緩慢。
可,這已經是洛星瀾能做到的極限了。
用天道之力拖拽兩個大陸,對於目前的她而言,負荷實在太大了。
畢竟,拋開天道權柄不談,她本身僅僅只有天神境。
饒是這個天神境,還是她在掌握天道權柄後,才順帶著晉升上來的。
洛星瀾的臉色有些蒼白,臉頰有薄汗滲出,面容有些吃力。
「沒出什麼岔子就行。」
洛星瀾心裡這麼想著。
突然。
「啊!!!!!」
腦海中,響起了尖銳的嘯叫聲。
震耳欲聾。
血。
洛星瀾暗哼了一聲,眼睛、耳朵、鼻子,全都流出了淋漓的鮮血。
「不行!我要死!我想死!!你不能這樣!!」
「你不要阻擋我死!!」
「不要!!!」
原本附著在洛星瀾掌間的深邃氣機,竟瘋漲了近一倍,如同一團黑霧,透露出令人不安的詭異。
並且,在洛星瀾身邊重新幻化成了小人。
小人一臉驚恐,對著洛星瀾猙獰地咆哮著,「讓我死!!」
「求求你了,讓我死吧!!」
洛星瀾動作凝滯,方才腦海中的那一聲尖嘯,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創傷,連帶著心神都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搖了搖頭,正了正心神,洛星瀾扭頭看向小人,結合對方所言,心底不禁升起了一個猜測,不由地露出了驚疑的神色,「你是……命之源?」
小人並不回答,只是一個勁地咆哮著,「讓我死!讓我死吧!」
好似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小人咆哮著、咆哮著,竟像瘋了一般,抱著腦袋,憑空地翻滾了起來,嘴裡哆哆嗦嗦地念叨著,「我真的不想活了,太痛苦了,太煎熬了!活著太累了!」
「我想死!」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為什麼還要我活著啊?為什麼?」
「這個世界早該毀滅了,為什麼還存在著?終結怎麼還不來?我為什麼還活著?」
「我想死啊!我真的想死!活著好痛苦!好痛苦!!」
「……」
洛星瀾怔怔地看著小人,眉頭緊皺,她基本已經能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這個不知根底的東西……應該就是舊土的命之源。
也正是悲青所言,贈予玄天兩塊大陸,想要留下來的東西。
命之源啊!
凡是觸及命格,知曉不朽之境的人,有誰不知道命之源的重要性?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東西就是不朽大帝的「入場券」!
將其留下,登臨大帝之境……將不再是奢望。
「呼……」
洛星瀾的呼吸急促了幾分。
饒是她以掌握舊土天道,而今又在參悟毀滅大道,本身其實已經有很大的機會可以觸及不朽之境了,可當她真切地面對著命之源的時候,依舊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命之源?!
看著在自己面前掙扎著、瘋狂著的小人,洛星瀾猶豫一二,一指點出,為其注入了一縷天道之力。
嗡——
小人渾身一激靈,意識好似清明了幾分,不再掙扎、癲狂。
起身,整理了下本就虛幻的衣衫。
小人向洛星瀾拱手一禮,「舊土命之源,拜見天道。」
洛星瀾微微頷首,問出心中的疑惑,「你……為何成了這般?」
小人頓時露出了苦笑,「天道有所不知,正常而言,命之源本不應該存在意識,實在是舊土生變,遲遲不曾毀滅,導致我也出現了問題,誕生了本不該誕生的自我意識。」
「我本是秩序的產物,貫徹著秩序的規則,生出自我意識後,不可避免會同秩序規則發生衝突,這也正是我意識混亂,趨於瘋癲的緣故。」
小人長嘆一口氣,再度看向洛星瀾,「還望天道不要逾矩,違背秩序,不然……恐難善終!」
洛星瀾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得到,也知道對方的意圖所在。
但,這是……在找死啊!
尋常生靈,膽大妄為,說一句「逆天」,也就罷了,秩序天道在上,不會理睬,也不屑在意。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在秩序天道眼中,萬物一般無二,所謂忤逆,不過笑爾,無需動怒。
可他面前這位主,乃是貨真價實的天道,乃是奉呈秩序天道意志的「下屬」,若是對方做出這般忤逆秩序的行為,那可真是真真切切的逆天!真真切切地找死!
畢竟,這是赤裸裸的背叛!是在吃裡扒外!
「生出自我意識?」
洛星瀾看著小人,有些意外,她倒沒想到竟還會有這麼一層說法。
至於對方口中的「勸告」,她則全然無視了。
秩序會不會震怒,她不知道,也不想過多聯想,畏首畏尾的,不是她的性格,她既然已經選擇了這麼做,自會做到底,縱死也無悔。
她為天道不假,但……在成為天道前,她是人。
是人族的一份子!
「另外,也有我自己的一點私心。」
小人誠實說道,「我活的太久了,可我本不該存在,更不被允許誕生。」
「倘若被秩序察覺,我依舊難逃一死。」
「當然,死我是無所謂的,我的存在,和秩序規則有著本質的衝突,我每多活一刻,這種衝突引發的混亂,便會讓我更痛苦一份。」
小人看向洛星瀾,語氣十分平靜,「我想死,真的想死,更想死的早一點,痛快一點,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我實在不想繼續承受下去了。」
「還望天道能體恤我,給我一個痛快。」
洛星瀾:「……」
她這輩子還真沒遇到過一心求死的人,
哦,準確來說,眼前這個命之源,也的確不是人。
「你知道的,這不可能。」
洛星瀾淡淡道,「我既然已經選擇了這麼做,自沒有再退卻的道理。」
「你,我必須留下!」
小人頓時露出了苦笑。
痛苦的苦笑。
死,為什麼……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