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沉默。
對方沒有半句虛言，這正是他現在遭受的困境，明明有著碾殺全場的實力，就算是神荒燭龍，他原本也可以輕鬆碾壓，更不要說江昊天這個本就源自於他的小嘍囉。
可偏偏……諸多變數一同生出，如一塊塊暗礁，讓他被迫擱淺，深陷其中。
這種感覺，很不好！
「你的運道不錯。」
昊天幽幽地吐出一句，有著深深的憤慨。
仿若，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所以用這種有點可笑的藉口，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到了現在這個程度，他其實已經敗了。
哪怕現在神荒燭龍直接自殺，他再出手吞噬江昊天，以他現在的狀態，也很難再對江玄進行奪舍。
退一萬步說，就算一切假設成真，他也成功奪舍了江玄……他也喪失了捲土重來的資本。
他蓄積的毀滅法則已經泄露一空；舊土也已經步入終結；就連命之源都被這一任的天道竊奪，企圖保留，無論如何，基本已經脫離了和他的關聯，根基底蘊已然成了空殼……
就算成功奪舍江玄，他想要重回不朽帝境，最起碼也要千萬年時間重新積攢底蘊。
千萬年……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的。
道生大世界的那幾位，也不會給他這麼多時間。
尤其是，執掌毀滅大道的那位存在。
早在他初次蓄積毀滅法則的時候，他就已經隱約感知到了那位存在的目光，他在關注著自己，之所以沒有像掌握原初大道的那位存在一樣，直接抹除一切妄圖染指原初大道的「瀆神者」，一是沒必要，二是……他應該也無趣很久了，想多看看自己會怎麼「蹦躂」，就像是鬥蛐蛐一樣，他應該也是希望自己這隻有點不一樣的「蛐蛐」，能帶給他一點點驚喜。
「怎麼樣？我這隻『蛐蛐』，還算夠驚喜吧？」昊天在心底發問，像是在詢問那位，又像是在自嘲。
「我的運道不錯？」
江昊天笑了，笑聲中有著清晰的嘲諷，「都到這幅天地了，竟還認為你的落敗，是因為我？」
昊天神情一滯。
對方的話不禁讓他生出了些許看似天方夜譚的猜測。
目光，也下意識地投注到了遠處的江玄身上。
難道……
江玄通過因果之律，也將情況看了個大概。
原來，洛星瀾也是其中一環。
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對方承任舊土天道，執掌天道權柄，無論先前戲份再怎麼缺失，但也依舊不可否認人家那不可或缺的身份地位。
江玄現在也算看出來了，昊天的實力之所以會快速衰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洛星瀾的制約，尤其是路星瀾主動毀滅舊土之舉，更在極大程度上，削弱了昊天的底蘊。
目前看來，昊天已經是處於中強內乾的狀態了，對他進行的奪舍，應該也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他，成功求得了生機。
「一場奪舍，水了三四十章，也是為難你了，狗作者！」
江玄長舒一口氣，危機解除，不禁習慣性地吐槽了一下。
當然，危機雖說是解除了，但一些收尾工作還是要做的，畢竟昊天目前只是陷入頹勢，還並沒有真的死亡。
決定勝負的關鍵，往往是最後的那一「哆嗦」，江玄可萬萬不敢在這個時候掉以輕心。
半場開香檳的情況，他見得多了，往往都是樂極生悲。
他得杜絕。
繼續窺視著昊天，觀察著纏繞在對方身上的因果之律，在五彩斑斕之中，尋找著不太顯眼的黑色。
他已經撥動了三道黑色因果之律，每一道都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昊天，讓本可以掌控全場的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生出變故，由勝轉敗，直至現在，億萬年的準備與謀劃，已經基本告吹，就連對方自身，很可能都要難逃一死。
黑色的因果之律，就像是一種不可豁免的「霉運」，一旦生效，天平就會不可抑制地向不好的方向傾斜。
可以想像，這樣的傾斜只要到達了一定程度，死亡已是必然。
只不過，纏繞在昊天身上的黑色因果之律，實在太少了，更難以尋覓。
拋開已經生效的那三道，江玄一時間竟尋不得其他的黑色了。
「頂尖強者身上的因果，已經這么正向了嗎？」江玄若有所思。
不好搞啊！
江玄眉頭皺起，憂患之下，不免生出擔憂與不安。
今天，不能確保一定弄死昊天，他睡不著覺啊！
或是感知到了江玄的情緒，丹田原界輕顫。
昊天的奪舍已經停滯，所以江玄所掌握的這些「玩意」，基本都已恢復運轉。
原始、純粹的氣機湧出。
卻並非顯露神通，亦或實行殺伐，反倒是像是……在引導、在催促。
引導什麼？
又在催促什麼？
江玄不解。
這時，
充斥在江玄體內，阻隔著昊天肉身物質的那種特殊的大道法則，有了變化，在保證依舊能阻隔肉身物質的前提下，大概分出了三分之一，自體內湧出，注入了……戴在江玄食指上的因果蛇戒。
「這究竟是什麼大道法則？」
江玄很是疑惑和震撼。
丹田原界可是基於原初大道而成，可在面對這種大道法則時，竟也只能引導、催促，而非直接徵用？
要知道，丹田原界一直都是老大哥的形象，就算是輪迴大道、陰陽大道這些看似同級別的至高大道，也都是隨隨便便地調動，像是君主號令下屬一般霸道，根本不用理會那些至高大道是否遵從，那些大道也的的確確像個孫子一樣，根本不敢忤逆原初大道的意志。
可現在這位老大哥，在面對這種特殊的大道法則的時候，竟這般……「平易近人」？
這肯定不存在什麼收斂脾氣之類的扯淡玩意。
這些至高大道固然存有靈性，但並不存在獨立自主的意識，就像是一個已經高度成熟的程序。
換言之，原初大道既然會這麼區別對待這種特殊的大道法則，也可以看出這種大道法則……在品列上，絕對不弱原初大道分毫！
原初大道被譽為萬法萬道之源，這種特殊的大道法則卻能與之並駕齊驅，著實匪夷所思！
江玄心底有些驚喜，更有著深深的期待。
待他完全掌握這條大道，還不直接起飛？！
此時，
分出的大道法則，已然全部注入因果蛇戒中。
嗡——
因果蛇戒顫動，因果法則涌動，絲絲縷縷，縱橫交錯，如一張半透明的規則之網，又好似在努力地編制著什麼。
下一刻。
因果規則之網迅速收縮，凝縮為一道因果之律。
它的顏色，十分顯目。
黑色！
象徵著死亡的黑色，充滿了未知的神秘和詭譎。
江玄神情微怔，注視著這一道因果之律，心底很是意外。
他已執掌因果大道，深刻地知道，因果之律的存在因素，並不會憑空生出，更不存在無中生有。
纏繞在昊天身上的那三道黑色因果之律，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明。
若非他歷經多重時空幻境，或干擾、或約束，進行了多次「修正」，讓歷史進程向一個「正確」的方向行進，昊天今日根本不可能會這般「倒霉」，實力也不會這麼順利地衰頹，一場穩操勝券的奪舍，更不可能會發展成現在這般情況。
這就是「前因」。
有了前因，昊天身上才會纏繞那三道相對明顯的黑色因果之律，他才得以順利撥動因果之律，達成現在這麼一種「後果」。
這就像是一株蘋果樹，唯有先種下，再經過精心培養，才有機會結出果實。
可，現在他掌心中由因果蛇戒孕育的因果之律，卻並不存在這樣的「前因」！
毫無徵兆，憑空而生。
沒有任何前因，直接結出「果實」！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違背因果大道既定規則的，也並非因果大道可以實現的力量。
至少，以他目前對因果大道的掌握程度而言，絕對做不到這個程度。
可偏偏，這種超出因果規則的情況，卻又在真真切切地以因果大道的既定規則運轉。
而這一切的源頭，全來自於那種特殊的大道法則！
「這……」
江玄心中難掩震撼。
這種未知的特殊大道法則，太過神秘，也太過強大。
甚至，太過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