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顧自然躺在衛子蘇家唯一的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衛子蘇洗漱後進來,問道:「是不是認床啊?」
顧自然抱著他的小黃人,說道:「哥哥,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衛子蘇在他身邊側躺,一隻手撐著腦袋,說道:「自然,孫哲是壞人,你不要再回他的家了,好嗎?」
「可是……我沒有家。」
衛子蘇摸摸他的頭髮:「會有家的,離開他你會過得更好。」
顧自然猶豫著,沒說話。
衛子蘇好不容易把他哄睡著,輕手輕腳出了臥室。
尹政川躺在沙發上,只蓋了一張薄毯子。
他輕聲問:「小孩兒睡著了?」
「嗯。」衛子蘇坐在他身邊,說道:「先委屈你睡一晚沙發。」
尹政川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不委屈,老婆,你別焦慮,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鑑定中心拿結果,有解叔叔盯著,中間肯定出不了岔子。在這之前呢,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衛子蘇趴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說道:「政川,謝謝,幸好有你。」
如果沒有尹政川在他身邊,他可能很多事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不說別的,只安撫顧自然這件事,都有可能被他搞砸。
可是尹政川卻能輕易和顧自然拉近關係,讓他放下防備,安心住下來。
尹政川輕撫著他的背:「老婆又跟我見外了,對老公不需要說謝謝,下次你可以換成……我愛你。」
衛子蘇:「我愛你。」
尹政川的手一頓,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那小孩兒在家,我現在肯定又要獸性大發了。」
衛子蘇輕笑,他突然起身,將另一組沙發往這邊推。
尹政川一邊問這是做什麼,一邊起身幫忙。
衛子蘇將兩組沙發拼在一起,像一張大床一樣。
「我陪你睡沙發。」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點,衛子蘇便已經等在鑑定中心門口。
顧自然還沒醒,他只能讓尹政川在家陪著,自己來拿結果。
拿到結果那一刻,衛子蘇的心跳加速,兩隻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看到鑑定報告下面明晃晃的幾個大字,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確定為親屬關係。
確定……親屬……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在確定結果的這一刻,他依舊控制不住地想哭。
二十年,終於找到了。
幸好沒讓政川和自然跟來,衛子蘇坐在車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然而激動的情緒平復後,怨憤便漸漸湧上心頭。
原來弟弟在福利院的時候,爸媽是知道的。
可他們竟然沒有把弟弟領回家,而是否認這裡面有自己的孩子。
孫哲之所以這麼篤定顧自然不是他的弟弟,就是因為他覺得這世上不可能有不認自己親生兒子的父母。尤其是看著兒子待在福利院裡卻依舊不相認,怎麼可能有這麼狠心的父母?
連孫哲這種人都覺得不存在的人,卻是生養衛子蘇的人。
還有……
他開始懷疑,當初弟弟走丟,並不是意外。
衛子蘇的心一點點冷下來。
他現在急需求證,他必須與爸媽面對面,問清楚這件事。
發動車子,開往爸媽家裡。
同時戴上藍牙耳機,給尹政川打了個電話。
「政川。」
「嗯,老婆,拿到結果了嗎?」
「拿到了。」
尹政川小心問道:「他到底是不是……」
「是。」
衛子蘇聽著尹政川似乎鬆了口氣。
他再次哽咽,差點說不出話,深呼吸後,故作平靜地問:「自然醒了嗎?」
「還沒,我剛剛叫了外賣,老婆,你現在回來嗎?」
「不,」衛子蘇說:「我現在要去一趟爸媽家。」
尹政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真如孫哲所說,那麼衛子蘇的父母便有遺棄的嫌疑。
至於原因,現在很明朗,肯定是因為他們發現了顧自然的智力有問題,所以才做出這種事。
將親生小兒子丟掉,再故意把罪責扣在大兒子頭上,明知道大兒子這麼多年都在為此事自責,卻從不告訴他真相,反而變本加厲吸兒子的血。
這世上,竟真有如此沒有人性的父母!
尹政川心中越是心疼老婆,對他父母越是氣恨。
「老婆,我和你一起去!」
他真怕老婆再被欺負。
與他相比,衛子蘇倒是平靜了不少:「不用,政川,自然現在離不開人,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
「別擔心,弟弟已經找到了,我心裡再沒有石頭壓著,這次回去,也只不過是為了求證幾件事。」
尹政川當然知道他要求證的是什麼事。
「老婆,放心去吧,你要記得,你還有很多家人,永遠站在你身後,無條件地支持你。」
衛子蘇動容,剛要開口說謝謝,想到了什麼,改口道:「政川,我愛你。」
回到爸媽家,發現家裡沒人,衛子蘇直接去了廠子裡。
找到爸媽,開門見山道:「你們有時間嗎?我有事要問你們。」
衛國勇瞪著眼睛道:「你就是這麼跟父母說話的?是不是覺得自己火了,有本事了,就可以不尊重父母了?」
衛子蘇懶得多說一句廢話,他道:「是關於弟弟的,你們如果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我也沒意見。」
廠子裡的員工紛紛側目看過來。
衛國勇臉色微變,王芬更是驚訝。
衛國勇想了想,沒好氣道:「來我辦公室說。」
三人進了辦公室,衛國勇還特意關了門,他坐在椅子上,將雙腳放在辦公桌上,說道:「關於你弟弟的什麼事?你因為貪吃,弄丟了弟弟,還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來?!」
王芬眼睛又紅了。
若是以前,衛子蘇看著這副場景,立刻就會被自責和愧疚打得一敗塗地,可如今猜到真相的他,只覺得可悲,還有噁心。
他說:「我找到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