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正月初五。
這個年，馮正明可以說過的相當悠閒。
每天除了帶著羅晴四處拜年，剩下大部分時間裡，他都陪伴兩位爺爺，看兩位爺爺下棋，聽兩位爺爺給自己講解下棋。
今天是正月初五，三師兄一家從老家回到泉城，六師兄也專門趕來了泉城。
就連二師兄也專程從外地趕回泉城。
之所以師兄弟們都到齊，是因為今天是大師兄李輝東約好了，師兄弟們一起去給師父拜年。
馮正明趕到大師兄家裡。
二師兄陳澤志、三師兄楊斌、五師兄曹志國、六師兄張明海都在。
惟獨還是沒有見到四師兄，讓馮正明多少有些奇怪。
「大哥，四哥還是沒聯繫上嗎？」
這話也讓師兄們都陷入一陣奇怪。
原本馮正明以為去全國烹飪大賽上，會碰到據說在南方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四師兄。
結果沒想到，在全國烹飪大賽上沒有見到四師兄出現。
這讓馮正明感到很奇怪。
因為當初四師兄先一步離開燕喜樓時，他曾經跟師父說過。
他一定會去參加全國烹飪大賽，要在全國大賽上證明自己。
所以馮正明非常奇怪，為什麼一直要在全國大賽上證明自己的四師兄，反倒沒有出現在全國大賽上？
在師弟們都沉默不語，都在猜測老四的情況時。
李輝東開口說：「老四也已經回到泉城，他說了，今天會去師父那跟我們匯合。」
聽到李輝東這話，師弟們都有些驚訝。
二師兄陳澤志問：「老四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不來大哥你這跟我們匯合？」
李輝東搖頭：「我也不知道，沒關係，今天一起去師父那，到時候見了面，大家看情況再問他。」
遲疑了一下，李輝東還是跟師弟們認真囑咐。
「今天是去給師父拜年，儘量不要讓師父不高興。」
馮正明和幾位師兄自然全都點頭答應。
接著時間差不多，師兄弟幾個一起出門。
馮正明開了一輛三叔幫忙借來的麵包車，帶上幾位師兄一起趕往師父家的顏家菜館。
開車從大師兄家趕往師父家的菜館，還是非常快的。
大約是半個多小時的樣子來到師父家菜館門前。
今天是正月初五，雖然菜館還沒有開業，但因為初五是迎財神的日子，顏家菜館還是開了門，門前也張燈結彩。
馮正明把車子停好，和師兄們分別提上各自拜年禮物，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菜館門前。
還沒進門，師父的大兒子顏建興迎了出來。
「哈哈哈，爸媽正在念叨你們，大師兄你們就來了，快，快請進。」
眾人一起向顏建興抱拳喊了一聲「過年好」。
顏建興同樣抱拳回應：「過年好。」
看到馮正明，顏建興特別親昵地上前。
「正明這個年過得還算輕鬆吧？」
馮正明點頭：「對啊，過年幾天算是好好休息了一下。」
顏建興語氣里有些羨慕地說：「還是你自在些，我們一直營業到除夕前一晚。」
馮正明有些驚訝：「大哥你們營業到那麼遲啊？」
顏建興點頭：「沒辦法，你的鋪子和匯泉樓都那麼早歇業，好多人訂不到位置，到我這裡來，預訂一直排到除夕前一晚，我們只能營業到除夕前。」
聽到顏建興的話，師兄弟們也都紛紛向他表示辛苦了。
顏建興倒也笑著說：「辛苦確實辛苦了一點，但也在年前賺了一些錢。」
三師兄楊斌說：「賺到錢那這辛苦就值得。」
顏建興也贊同：「對，三哥說的沒錯。」
接下來，一行人踏進顏家菜館。
也就是在馮正明他們剛進門，聽到身後的聲音。
他們一起回頭，看到門前停下一輛計程車，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兩個身影。
定睛看去，馮正明立刻認出其中一個人是四師兄，王家梁。
和王家梁一起下車的，是個穿著大紅羽絨服，留著大波浪頭的時尚女人。
下了計程車，女人打量了一番顏家菜館的門臉。
「家梁，這就是你師父家的菜館啊？」
王家梁從計程車後備箱拿出帶來的禮物，也看了一眼門頭回應女人。
「對，顏家菜館，我師父家大兒子開的。」
女人接著就問：「那不是你師父掌勺？」
王家梁拿好東西，把計程車後備箱關好說：「都一樣，師父家大兒子是得了師父真傳的。」
女人頓時好奇追問：「那是你師父兒子厲害，還是你那個小師弟厲害？你那個小師弟現在是全國狀元，他沒得到你師父真傳？」
王家梁被問得一愣，接著他看到從顏家菜館裡走出來一群人。
其中為首的人便是他的小師弟馮正明。
王家梁頓時繞到女人身前，看到從顏家菜館裡出來的師兄弟們。
「我回來了師兄弟們。」
顏建興看到王家梁，笑著招呼道：「行了，人到齊了，都先進去吧，別在門口站著，不然一會爸他該生氣了。」
師兄弟們都笑了起來，跟王家梁打了招呼，一起向顏家菜館裡走去。
時尚女人跟在王家梁的身後。
盯著馮正明背影打量了一會，女人湊到王家梁身邊低聲說。
「這就是你那個小師弟吧？看著確實很年輕，而且身材真的很壯實。」
王家梁看了女人一眼說：「他當然年輕，他今年也才27歲。」
女人有些驚訝：「那麼年輕啊？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全國狀元，真厲害。」
馮正明稍微放慢一些腳步，回頭向四師兄笑了笑。
王家梁見小師弟回頭對自己笑，也同樣露出笑容，並且向前兩步趕上馮正明。
「正明你現在可厲害了，是全國狀元。」
「謝謝四哥誇獎。」馮正明笑著又問：「四哥你怎麼沒去全國大賽？」
王家梁有點無奈：「沒辦法，當時我在國外呢。」
馮正明驚訝問：「四哥去國外了？」
王家梁點頭：「對。」
接著王家梁扭頭看身後時尚女人說：「這是你四嫂，她家裡在國外開餐館，我們在南方認識了後，她請我跟她一起去國外，去她家餐館當主廚。」
馮正明扭頭看向女人，趕緊向女人問好：「四嫂好。」
女人笑呵呵回應：「狀元不用這麼客氣，你跟家梁是師兄弟，你現在又是狀元，有沒有想過去國外？」
王家梁搶著說：「你能不能別見到好廚師就想著挖走？」
不等女人開口，王家梁又說：「我這小師弟，人家在泉城兩家店，生意好的很，未必看得上你開出的條件。」
女人倒也不氣惱，上前兩步挽住王家梁，笑呵呵繼續和馮正明交流。
「小師弟你的本事，你四師兄跟我說了好多，我們回來後，也看了你的一些比賽錄像，你的手藝確實很棒。」
馮正明謙虛道：「我只是把師父教的東西學好，手藝上和師兄們還有差距。」
恰在此時，六師兄張明海回過頭來。
「你就別謙虛了，我們的狀元，現在可不是你跟我們有差距，是我們跟你有差距了。」
與此同時，走在前邊的五師兄、三師兄也都回頭笑呵呵表示贊同。
馮正明被師兄們這麼說，一時之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還是大師兄在前邊幫忙解圍。
「行了，都過來，準備好，進去給師父、師娘拜年。」
師兄弟們趕緊跟上去。
拜年是在顏家菜館的一個大包間裡。
進門後，看到師父和師娘都已經坐在那等候。
馮正明他們趕緊把手上東西放下。
在大師兄李輝東帶領下，師兄弟們齊刷刷給師父和師娘跪下來。
李輝東開口說：「師父、師娘，輝東帶著師弟們一起，來給您二老拜年了，給您二老磕頭，祝願您二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身體健康。」
大師兄帶領下，馮正明他們師兄弟一起給師父和師娘磕頭拜年。
師父和師娘站起身來，走上前把眾人給扶起來。
「好了好了，都什麼年代了，不興磕頭這一套了，都起來。」
「輝東你們都起來，你們能一起來拜年，師娘和你們師父就高興。」
然後大家也就一起站起身來。
師父目光掃過一個一個徒弟。
看到四徒弟也來了，師父笑著說：「今年人倒是齊全，老四也回來了。」
王家梁趕緊上前說：「師父，去年我在國外，所以沒回來給您拜年，請師父原諒。」
「哦？去國外了啊？」師父有些驚訝。
王家梁趕緊把等在門外的女人叫進來。
「師父，這是我妻子，張莉莉，她家裡在國外開餐館，我們在南方認識相愛了，結婚後，我就跟她去了國外，去當她家餐館的主廚。」
張莉莉立刻主動向顏老師傅問好：「師父您好，家梁一直跟我說您的，今天見到您真是榮幸，您和師娘身體真好。」
看著張莉莉這樣一個時尚女人。
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顏老師傅稍微退後兩步，面帶微笑說：「你好，家梁在國外多虧你照顧了。」
張莉莉笑著回應：「師父您太客氣，家梁他對我很好，都是他照顧我，還幫我們家把餐館生意經營的非常好。」
說到這裡，張莉莉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不瞞師父和師娘，我們家餐館原本在外國生意不算很好，家梁剛去的時候也有些不適應，但家梁他手藝是真厲害，很快摸索到外國人口味喜好。
然後他針對那些老外口味改良了一些菜，很快就受到好多老外的喜歡。
家梁把我們家餐館生意一下子變好，也是因為餐館生意變好，去年我們太忙了，他才沒有回國來看望師父、師娘你們。」
王家梁聽妻子說這些，他向師父說：「師父，徒弟沒給您丟臉。」
顏老師傅拍拍徒弟的肩頭，又看了看在場其他徒弟。
老師傅感慨道：「你們都沒有給師父丟臉啊。」
顏建興笑著招呼道：「爸、媽，我們大家坐下來吧，有什麼話都坐下來說。」
師娘也立刻說：「對對，都坐下說，坐下說。」
顏老師傅也點點頭：「沒錯，都坐，都坐吧。」
然後馮正明他們圍著大圓桌坐了下來。
坐下後，顏老師傅目光掃過在場的徒弟們。
這一刻，老爺子心中充滿了一份自豪感。
從業多年，燕喜樓最後在自己手上關張，對顏老師傅而言是一個污點。
可眼前這些徒弟，他們都已經各自干出了一些成績。
讓顏老師傅覺得，自己的事業在徒弟們身上算是獲得延續。
尤其在場的馮正明。
這個顏老師傅最小的徒弟。
他成功拿下全國烹飪大賽的狀元。
顏老師傅心裡為他最驕傲。
「師父沒能給你們做一個好榜樣，燕喜樓在師父的手上關張了，但你們全都沒有讓師父失望，憑你們各自的本事，依舊在魯菜中站穩了腳跟。
無論你們是在泉城，還是離開泉城，甚至離開了國內。
你們獲得如今的成就，都值得誇獎，是你們自己努力得來的。
師父祝賀你們，謝謝你們為師父挽回顏面。」
師父這麼一番話，讓馮正明他們頓時全都站起身來。
師兄弟們紛紛表示，師父沒有過錯，師父就是大家的榜樣。
馮正明說：「師父，沒有您傾盡心血教給我們的那些東西，我們也不可能會有現在一手好廚藝，燕喜樓的關張也不是師父您的過錯。」
王家梁跟著說：「對，師父您不要總是自責，燕喜樓是那幾個經營人的問題，不是師父您手藝的問題。」
李輝東一臉認真：「沒有師父您的教導，我們不可能會有現在這一身手藝。」
每個人對師父都充滿了感激。
可以說大家的飯碗就是師父給的。
徒弟們又怎麼會認為師父有什麼不是呢？
張莉莉看著丈夫師兄弟們的神態，聽到師父的一番話。
她在一旁似乎明白了，父母跟她說過的，有關於中華傳統的東西。
中華的師父，和西方老師之間的區別。
可能西方更講人與人之間的平等之交。
很難理解中華的這種師徒情分。
一位好的師父，不只是傳道受業解惑的老師，更像是指引徒弟前進的父親。
在如今國內加速與世界接軌的現實下，這種師徒情分可能會被很多人嗤之以鼻。
包括張莉莉親眼見證前，她心裡也不是很理解這份師徒情。
但現在親眼所見，尤其親眼見到作為師父的顏老師傅，向徒弟們坦誠的表示他這個師父沒有給徒弟們很好的榜樣。
張莉莉感受到這份師徒情的濃烈。
顏老師傅真的是一位，不輸給任何一位父親的師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