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南派理學韓脈生,試學士官督民辦
田維義,也是理學大師,師承南派理學大擎韓愈。
起初韓愈與白居易扛鼎汴梁書院,兩人的子弟在書院爭鋒相對。
雖然都是南派,標定地方,但他們之間又略微有些不同。
白居易一脈影響力主要在軍中,而他們一脈,影響力主要在官衙、豪強之中。
後來韓愈逝世,他們這一脈便在汴梁書院開始衰落,白居易一脈則開始占據上風。
之後白居易的首席弟子杜興國先是登頂書院山長,然後出任宣武軍軍司之職,勢力大漲。
而田維義的老師陳孝文,學識建樹方面確實相對於杜興國,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點。
是以陳孝文終身都在書院教學,僅是在晚年獲得了書院十賢之一的稱號。
但這第三代,田維義興起,學識不遜於老師,更甚於白邦翰。
只是白邦翰身有白居易之孫的庇護,加之白脈在書院中占比頗重。
韓脈勢頹的他,終是沒有爭得過,於是汴梁書院山長一職,與他失之交臂。
又有白邦翰在軍事上頗有心得,宣武軍軍司一職,毫無懸念的落到了人家身上。
田維義當時一陣頹廢,三年沒有走出書院。
好在某天釣魚時,一整天沒有一條魚上鉤,田維義由是開悟,折斷魚竿,丟棄於地,立誓道:
「大丈夫豈能孤老於池塘之邊,死於戰陣之中,可也,勇也。」
隨即動用各方關係,給自己謀了個宋國公府主簿。
然後憑藉自己的善於治政的才能,一年之內成為白奕的記室參政,旬月,登頂政司,成為白奕的左膀右臂。
「明公,人才多寡,在於國家投入多少,在於書院多少。」
「普通百姓可參軍,然後以軍士身份搏殺軍職,以此為榮華富貴,志向大者,保家衛國,開疆擴土。」
「學子亦然,然當下百姓可參軍練武,卻少有入仕讀書者,何也,囊中羞澀也。」
「若學子亦可同軍士一般,讀書識字,進而升遷為官,榮歸故里,志向大者,亦有教化一方,富國強民。」
「是以學子與軍士同,皆自貧寒中來。」
「可是學子又不同於軍士,讀書識字,非平常之家可供也,是以平常百姓多讓孩子練武,而少識字。」
「於是有了軍中多勇士,而衙門多世族之說。」
「明公若想要多人才,必要減輕百姓讀書認字的花費,對學子士人更加的優渥,讓他們能夠堅持下去,早日為國家棟樑。」
聽了田維義的話,白奕半天沒有回答。
他聽出來了,田維義是想要為學子爭奪利益,他想要讓學子同軍士一樣,享受免稅、賜田的特權。
見白奕仍舊不說話,田維義繼續說道:
「今明公有軍士十萬,是故可以縱橫天下,四方宵小莫敢當。」
「然就算是這樣,亦有徐州之患。」
「可若是明公有學子十萬,勸課農桑,收納賦稅,轉運糧草,又豈會有徐州之事?」
見白奕有些意動,田維義知道就差最後一點了,於是又換了個方向說道:
「聽聞白氏千年,傳承不斷,人才千千萬萬,功在學堂教諭,何以對黎庶如此苛刻,將權柄操之于氏族門閥之手。」
「政司可有具體的章程?」
聽到白奕問話,田維義心中一喜,隨即將自己早就擬好的方案呈上,名為《試言學士章程》。
以汴梁書院為宣武鎮最高學府,然後仿效北夏,置官學,興私學,傳道受業。
用官學來引導,壓制私學,宣傳理學,壓制經學。
擬定在州設州學,置學正一人,訓導三人,助教若干;
縣設縣學,置教諭一人,訓導二人,助教若干;
州縣學皆為該州最高學府,有且僅有一所,學正、教諭管理本州縣學,在訓導、助教等學官的幫助下,掌本州縣的文廟祭祀,教育所屬生員。
至於生員多少,按照該州縣的人口比例招收。
凡考入學院的生員,人皆享受免徭役,免賦稅的特權。
與之前白氏實行的衛堡制相像,成了軍士的百姓,官府便將其劃為軍戶,分給他們家相當數量土地,繳納最低級賦稅。
只要他家中還有人在軍中當兵,便能夠一直得到這種特權,直到軍中無人,官府會收回大部分田地,留給他們的只有撫恤田以及永業田。
田維義定義的學士,便如同軍士一般,只要進入了州學、縣學的生員,便可以享受最低級的特權,免除自己家的賦稅徭役。
將戶籍變為學籍,成為職業學士。
州學、縣學每年會舉行學府察考,面對所有生員,通過考試者繼續待在州學、縣學讀書,生員身份不變。
反之,沒有通過考試者,逐出學府,黜奪學籍,重新成為白身。
而在這次考試中特別優秀的,可以獲准進入汴梁書院深造,得到書院理學生身份。
此外,官府每年會不定時派出考官,前往各地州縣學,舉行選吏考試,招收書吏,充任官府辦事員。
通過考試者,可得最低級的書吏的身份,進入官府吃上一份俸祿,不過戶籍還是學籍,不是官身。
這些人或是可以繼續等待選官考試,也可以通過官府中的升遷途徑,升為官員,擺脫學籍,獲得官身。
通過選官考試的生員,可以獲得官府的任命,成為官員,獲得官身。
至於理學生通過選官考試,不僅可以進入官府任職。
而且起點比之州縣生員高得多,最優秀者可任一縣縣令。
看著田維義列出的種種優惠,白奕點點頭,又搖搖頭。
「明公,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大部分都很好,只是這免稅,免徭役之事。」
田維義秉忠直言:「明公,只有免除了生員的徭役賦稅,他們才能安心在書院內讀書,此乃重中之重。」
「非是此策不好,只是此策無有限制時間,若生員得了官身,已經有了俸祿,徭役就算了,只是這賦稅,還是該繳納的。」
「生員的歸生員,官員的歸官員,得了官身,便一切按照吏部規定所言。」
「再者說哦了,當今官員俸祿之豐厚,足以養活家人。」
「此外,我們還應該考慮這些生員待在州學、縣學,不思進取該如何。」
「因此要給他們一個限定時間,若五年之內,沒有考得官身,便必須要逐出學府,自謀出路。」
「官府不養閒人。」
白奕毫不留情的指出了這其中的弊端。
他清楚,若生員獲得官身,脫去民籍後,一邊領著俸祿,一邊享受著自身免稅的特權。
最初時人數少還好,若人多起來,官府豈能收上來賦稅。
屆時就算官府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想要收稅,可以此形成的利益集團又豈會答應。
而沒錢,官府打不了仗,丟失土地,無法保家衛國,養那麼多學士幹嘛。
田維義想了想,認為白奕思考的很深刻,贊同了他的提議。
「另外,你書中說進入學府的生員,每年需要繳納一定的束脩,我認為不好,這讓那些家貧的生員怎麼辦。」
「是以我認為可以免去束脩,只要把控好各州縣生員的人數便好,不宜太多,也不宜太少。」
「且數量少點,可以有效刺激當地百姓成為生員的意願,甚至於大肆辦理私學,私塾,乃至社學。」
「此為官督民辦。」
田維義聽罷眼含熱淚,又是感動,又是敬佩道:「明公大義,明公大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