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汴京審判進行中
大夏帝國玄通二十一年十月八日
經過三天的準備,審判大會在皇宮前的尚書省大殿內舉行。
殿中正中的,便是被選出來的三位審判長。
分別是主審官,國學律科博士、資深刑律家蘇君浩。
陪審官,汴京律學院院長、文士公冶辰。
陪審官,汴京大訟師,文士陶俊賢。
這三位,蘇君浩是一位只研究律法的中立派。
公冶辰雖然對朝政不滿,卻是一位保皇派。
陶俊賢則就是痛恨體制的,徹頭徹尾的無君派。
被請上台的,有表決權的共有三十人。
這三十人有軍士、有文士、有官員、有商人、有普通市民,也有學院學子、工廠工人,幾乎囊括了汴京的各行各業。
還有一位公訴人,一位辯護人。
公訴人為全體國民發聲,也是汴京有名的大訟師、文士曹陽。
不過相較於陶俊賢,並不顯得那麼激進,反而對律法深有研究。
另一位便是為皇帝辯護,是當朝大理寺卿宋子騫。
除此之外,便是侍立在周圍的殿前司軍士,白宇哲赫然在列。
這種審判在汴京倒略顯稀奇,這明顯是從西方學習而來。
雖說大夏古代也有這種法庭,但畢竟不成熟,沒有形成體系。
很快,皇帝白涯便在兩名軍士的陪同下,緩步走至被審判席位上坐定。
在白涯出現的瞬間,明顯可見的民眾席位上大半百姓站起身來,略微躬身行禮。
甚至還有人看見白涯後,露出興奮之情,險些暈厥。
白涯也是和藹的打著招呼,仿佛即將被審判的不是自己。
等到人都來齊了。
主審官蘇君浩敲了敲桌子上懸掛的小型青銅鐘「叮叮叮!」。
「肅靜。」
然後蘇君浩站起身來,示意所有人起身,隨即看向手中的文件仔細宣讀道:
「現在宣讀法庭依據,根據全體汴京人大會臨時約法,以汴京人民,全體國民的名義,公開審判大夏帝國皇帝白涯···」
「現在宣讀法庭秩序,一···」
「法庭宣讀完畢,諸位可以落座了。」
隨著蘇君浩走下,包括白涯全部依次落座,驚訝的是,除了坐在椅子上的聲音,沒有一個人交頭接耳。
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次審判註定會被刻在歷史上,能夠參加這次審判大會的,註定青史留名,亦或者,臭名遠揚?
看見法庭內沒有人亂說話,蘇君浩十分滿意,這才是他預想中完美的法庭。
「叮~」一串悠揚清脆的鐘聲響起。
「現在,請公訴人宣讀被告人所犯罪名。」
曹陽當即站起身來,先向著法官點頭,又向著民眾席三十國民點頭,最後看向一直平靜的白涯,隨即慷慨激昂起來。
「依據現實所發生的事情,皇帝白涯及他邪惡的官府、軍府,所犯下的罪行有:
一,隨意對弱國發動侵略戰爭罪;
二,縱容手下酷吏,不經由審判,隨意剝奪他人生命罪;
三,肆意盤剝壓榨親王國,以致於親王國國民苦不堪言罪;
四,違反祖訓,巧立名目,增加苛捐雜稅罪;
五,不體恤軍士性命,將其隨意投入到戰場,作為耗材罪;
六,肆意壓榨工廠勞工,以致於生產意外年年增加,忽視生命罪;
七,生活腐敗,與民爭利,···」
「如此多種種惡行,怎麼能夠讓如此邪惡的皇帝坐在我們,我們要打破枷鎖,將皇帝這個大山,從我們頭上搬開。」
「叮叮叮」敲鐘的是陪審官公冶辰,他不豫道:
「這裡是審判法庭,不是你的宣講台,請公訴人不要在法庭上傳播與本案無關的思想,不然後果自負。」
曹陽略顯尷尬的冷哼了一聲,說道:「審判長,我的陳述完畢。」
蘇君浩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戴著眼鏡仔細閱讀自己罪行的白涯,問道:「皇帝陛下,請問您是否認罪?」
白涯沒說話,蘇君浩也沒有催,只是等他仔細看。
坐在右邊的陪審官陶俊賢有些不滿,準備敲鐘提醒,被蘇君浩阻止。
「皇帝畢竟老了,眼睛不利索,我們應該理解。」
陶俊賢這才皺著眉頭將手縮了回去。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場上一片寂靜,都在等著白涯看完這長長的條,總共三十八種罪行,每一種下面,都躺著無數屍體。
終於,白涯將金絲眼鏡小心的取下,看向法庭。
「皇帝陛下,請問您是否認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朕認下了。」
「嘩!」白涯此言一出,全場譁然,民眾席激起千層浪。
「叮叮叮」「肅靜。肅靜。」
終於,蘇君浩維持好場中秩序,有些猶豫的問向白涯:
「尊敬的皇帝陛下,請問你是否清楚,如果您認下這些罪責,將會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白涯此時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一絲好似解脫的笑容:「當然,無外乎死爾。」
場中再次出現喧譁。
「陛下!」民眾席中,有勛貴忍不住站起身來熱淚盈眶的喊道。
「肅靜。」蘇君浩再一次維持秩序。 「那麼,既然皇帝陛下對於罪行沒有反對,且承認所犯罪行,本庭宣布,」
「且慢,我反對,我有話說。」眾人看去,原來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宋子騫。
「辯護人有什麼話要說?」蘇君浩沒有拒絕。
「我認為無罪需要解釋,有罪更需要解釋,不然這樣難以給國民們一個心服口服的交代。」
蘇君浩想了想,認同道:「確實如此。」
「那麼尊貴的皇帝陛下,請問你認罪的理由是什麼呢?」
白涯依舊輕鬆的,笑呵呵的回答道:
「這些罪行全部都是大夏官府與軍府所犯,一樁樁,一間間,沒有可以否認的。」
「朕身為大夏帝國的皇帝,他們所犯罪行,自然等於朕所犯罪行。」
「同樣的,民眾們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就等於朕受到不平等待遇,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這是朕的祖宗告訴朕的。」
「這些年朕一門心思想著擊敗西洲人,再為大夏人開拓數萬里土地。」
「卻沒想到我還是錯估了西洲人的任性與聰明,以至於在小西洋與北殷洲形成拉鋸戰,形成絞肉機。」
「不僅如此,還忽視了國內,導致貪官污吏橫行,奸臣酷吏當道。」
「因這些事情而死亡的國民何止戰場上的數十萬將士,朕之罪行,白骨累累,如何能拒?」
「大夏自太祖皇帝始,距今已有兩百二十餘年,若你們真的能夠挽救大夏,扶國救民,死又算得了什麼呢?」
「也算是你們成全了朕,讓朕還有顏面下去面見列祖列宗。」
說到這裡,民眾席已經有人哭得泣不成聲。
「陛下,您又有什麼錯呢?您只是想要大夏更好而已,錯的是那些貪官污吏,奸臣酷吏。」
「對,錯的是那些貪官污吏。」
「沒錯,歷代先帝所作所為,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陛下他沒毛病。」
一時間,民眾席三十人,有二十多人都傾向了白涯。
這時候,公訴人曹陽站起來質問道:
「你說這些都與你無關,我倒想要問問,你是不是大夏的皇帝,他們是不是你選出來的臣子。」
「若沒有你的首肯,他們又豈能調動一兵一卒,與西洲開戰,又豈敢在大都會鎮壓國民,製造流血事件。」
「你是大夏的皇帝,手中掌握著監察天下萬國的繡衣衛,就連西洲諸國內,都有繡衣衛的眼線。」
「我不相信你毫不知情。」
這一問,倒是讓民眾席一半反應過來了,隨即開始議論紛紛。
白涯還是沉默以對。
就當曹陽得意洋洋,認為勝券在握時,陪審官公冶辰突然好奇問道:
「對啊,這些天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為什麼只見緹騎司,不見繡衣衛。」
「若繡衣衛在,陛下又怎麼會被我們抓住。」
這句話,不僅是將三十國民問到了,在法庭警衛的御前侍衛白宇哲等一干殿前司軍士也愣住了。
對啊,繡衣衛呢?
他們久在宮內,深知繡衣衛的厲害,近乎無孔不入。
「陛下,不準備解釋一番嗎?」蘇君浩順勢問了一句。
白涯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好解釋的。」
言罷,抬起頭恰好對準了側殿的方向,此時正好有一扇側門打開,加之從窗戶上揮灑進來的陽光,讓那半邊大殿生亮。
那邊正是公訴人曹陽所在,而自己這邊卻略顯光暗。
「白氏祖宗曾有言『白氏不王,天下為公』,又言『為華夏抱薪,勿惜此身』,又言『該進則進,該退則退,戒貪。』」
「今民眾覺醒,諸夏昌盛,敢於言不,敢於大不敬。雖受阻於西洋,卻也是昔日從未到達過的地方。」
「戴冠登基,稱皇做祖,勉勵半生,勞累半生。千年傳世,傳續不絕,名揚萬古,不王之皇。」
「人生如此,氏族如此,國家如此,民族如此,還需何求?」
說罷,白涯閉上眼睛,不再言語,一臉的疲憊。
蘇君浩見狀先是同身邊兩人低語了兩句,得到回覆後,大聲道:
「諸君,認同皇帝有罪的,請舉手表決。」
「請放下。」
「認同皇帝無罪的,請舉手表決。」
「請放下。」
「叮叮叮!」
「全體起立,現在法庭宣布審判結果。」
「根據全體汴京人大會臨時約法,暨汴京臨時審判庭,關於審判大夏帝國皇帝白涯,經由審判庭合議,三十國民舉手表決,現有結果如下。」
「···最終認定,皇帝白涯,有功大於有過,故免除其肉刑,改由監禁汴京大宋宮,依舊為大夏帝國皇帝,依舊享有皇帝的基本權利。」
「法庭宣讀完畢。」
「現宣布汴京臨時審判庭正式閉庭。」
「叮叮叮。」
說完這一切,蘇君浩走出審判桌,來到白涯身前,雙手交叉,掌心向下,放於胸前,身體微躬,行了一個如今最新的日常簡單禮,低頭頷首唱道:
「吾皇萬歲萬歲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歲萬萬歲。」
白涯終於睜開了眼,看著殿中低頭行禮的所有人,包括堅持無君制的曹陽、陶俊賢,以及一直監禁他的殿前司眾將士。
「唉,你們啊,真是不懂尊老,就不讓老頭子歇一歇?」
說罷,他緩緩起身,說道:「擺駕,回宮,朕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