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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找到你了

2024-12-18 07:14:07 作者: 知白
  「器就是在不停的換殼,器的人也在不停的換殼。」

  謝無章說:「但我這樣的殼實在是太有用,所以不能經常換。」

  三奎問:「那謝家的人知道這件事嗎?」

  謝無章道:「按照謝無章的身份來說,他在長安城有個大哥叫謝無濁。」

  「他見我的第一眼應該就知道我是假的,可他並沒有戳破。」

  「我能想到是為什麼,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他不敢。」

  「我是假的,可我是謝家唯一的希望。」

  「謝無章的父親應該也早就知道了,可他也在裝作不知道。」

  「有些時候我都不理解,為了所謂的家族連兒子的生死都可以不計較?」

  他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最想做什麼嗎?」

  謝無章問三奎。

  三奎微微搖頭。

  謝無章道:「如果有機會我回到那座山那個書齋,我想把交舉先生那顆噁心的老邁的頭顱扭下來。」

  三奎倒是沒想到,謝無章最想做的居然是這件事。

  「那你本名叫什麼?」

  三奎問他。

  謝無章居然想了一會兒。

  也許是因為他用謝無章這個名字已經走了那麼久的人生,連他自己都覺得他就是謝無章了。

  「除了謝無章這個名字之外,好像人生都是我的一樣。」

  他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三奎很認真的說道:「我叫李放歌。」

  三奎說:「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

  「比謝無章好聽。」

  「謝謝。」

  李放歌靠坐在車裡,視線再次飄到車窗之外。

  馬車走的並不是很快,他們聊了一會兒了大概也就走了一二里。

  這一二里窗外的景色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樹,樹上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鳥兒。

  時不時的往車窗外看一眼,還會錯覺是樹在追著車鳥也在追著車。

  人生可能也是如此,那一棵一棵幾乎相同的樹就是人生度過的幾乎相同的一天一天。

  有時候會顯得很枯燥,有時候還會想念那一模一樣的東西。

  人在習慣里活著,離開習慣之後可能連活著都不會了。

  總是有人鼓吹要活出不一樣的精彩,實際上人能安安穩穩的日復一日已是世上難得。

  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變故,他應該還在長安城裡。

  坐著他的馬車,每天清晨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就趕往未央宮上朝。

  他會看到幾乎一模一樣的房子,不一樣但在他看來一模一樣的路人。

  所有的一樣和不一樣的,組成的是他完整的人生。

  「我在交舉先生門下求學,不僅僅是學問,還要學怎麼做一個完美的謝無章。」

  「可我知道無論如何假的就是假的,所以逐漸的我和謝家的聯絡也就斷了。」


  「但我偶爾還是會給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寫封信,告訴他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這些事真的不重要,但謝家可以因為我這些書信而在生意上有更大收穫。」

  「也就僅此而已,我也不能幫謝家更多。」

  李放歌嘆道:「我其實不欠謝家的,我替換了謝無章可這個計劃我並沒有參與。」

  「也許是先選中了我所以謝無章死了,也許是先定下他死所以選了我。」

  李放歌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也不重要了。」

  三奎嗯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三奎對李放歌提不起多大的恨意甚至也談不上有多大的討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好像和晏青禾等人不是一夥的。

  「其實我算個背叛者。」

  李放歌道:「哪怕我只是想過和他們割捨但沒有割捨,我也算個背叛者。」

  三奎:「其實你這次到甲靈關如意鎮,是想為他們報仇。」

  李放歌:「只能是我啊。」

  他說這句只能是他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無奈。

  只有天經地義。

  「我也是被安排了人生的人,但在我被安排的人生里還是有朋友的。」

  李放歌說:「這個故事是不是沒那麼好聽?」

  三奎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其實你缺席了很多故事。」

  李放歌也沉默了。

  是的,他缺席了很多故事。

  從他去了交舉先生的書齋開始,他就缺席了朋友們的故事。

  屬於他的故事是單調的。

  從他做官開始,他甚至和朋友們斷開了聯絡。

  他是所有人最後的底牌,是兜底的那個人。

  「可你為什麼會暴露出來?」

  三奎說:「就算是為了扳倒副都廷尉,你好像也不該暴露出來。」

  李放歌點了點頭:「確實不該,但我收到了青禾的信。」

  三奎:「你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李放歌:「很久,久到我已經忘記了上一次收到他的信是什麼時候。」

  三奎:「那有沒有可能不是他給你寫的信?」

  這個問題李放歌也想過,可他哪怕有所懷疑也要去做。

  因為那是青禾的信。

  哪怕他腦子裡出現過割捨的念頭,也做不出背叛兄弟的選擇。

  「如果連這封信都是溫貴妃寫的,那她看來是心急了。」

  三奎分析道:「關於她試圖謀逆的案子已經越來越清晰,她急於扳倒副都廷尉。」

  「除了副都廷尉還是曹獵,他們兩個都被扳倒的話相當於去掉了兩座阻礙溫貴妃的大山。」

  李放歌嗯了一聲。

  副都廷尉張湯代表著官府查案的最強力量,而曹獵則代表著江湖上的最強力量。

  溫貴妃應該是怕了。

  之前暴露出來的那些人那些事還不足以直接把案子引向她。


  但接下來就不一樣了。

  葉無坷在西蜀道殺了很多人,查到了很多事。

  「但好像不大對勁......」

  三奎皺著眉頭:「總是覺得哪裡好像對不上。」

  李放歌仔細想了一會兒後說道:「如果......不是溫貴妃呢?」

  三奎心中微微一震。

  所有的推測,都是基於溫貴妃是幕後主使才推測出來的。

  但正因為如此,有些案情就對不上。

  「是不是溫貴妃又要搞出什麼抹掉痕跡那一套?」

  三奎問:「把所有事都推到器身上,把與她有關的痕跡都抹掉?」

  李放歌搖頭:「可被抖出來已經能牽扯到她了,抹掉痕跡,不是這樣的抹法。」

  三奎承認,抹掉痕跡這種說法,屬於強行解釋但根本解釋不通。

  抹掉痕跡這種事溫貴妃很擅長。

  在西北,在西蜀,在其他地方,她安排的抹掉痕跡的事都很縝密。

  她甚至能藉助朝廷之手把溫家都抹掉了。

  所以這次怎麼都顯得過於粗糙了些。

  「不對,不是她。」

  三奎的眉頭越皺越深:「是有人越來越想讓我們以為是她!」

  李放歌點頭:「這樣想就合理多了。」

  他下意識看向窗外。

  樹,鳥......

  「小心!」

  李放歌忽然喊了一聲。

  他身上還被綁著無法出手,可他的反應還是足夠快。

  在他喊了一聲小心的時候已經伏低身子,這已經是他能保護自己所做的最大的動作了。

  幾隻鳥兒忽然朝著馬車俯衝過來,像是離弦之箭。

  好在還有三奎。

  砰砰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一輛馬車轉瞬之間就被那幾隻鳥撞碎了。

  這些鳥的力度比強弓硬弩還大,甚至堪比重弩。

  車廂根本阻攔不住!

  三奎一把抓了李放歌身上的繩索,拉著他從車廂另一側撞了出去。

  他們爬伏在地,那些鳥兒從他們頭頂飛過然後砸在地面上。

  砰砰砰砰的聲音還在繼續,地面上被砸出來一個一個深坑。

  「唐門!」

  三奎拉著李放歌翻滾出去。

  才讓開位置,幾隻木鳥狠狠撞在地上。

  「媽的,我早就該察覺了,那些鳥兒看起來一模一樣!」

  李放歌罵了一聲,此時的他好像完全忘記了他是謝無章。

  三奎道:「我也沒察覺到,只顧著聽你講故事。」

  李放歌:「人果然還是不能太放鬆......你要保護好我,我故事還沒講完......」

  他話音還沒落,身上的繩索居然被三奎用匕首割開了。

  「你自己保護自己,你特麼又不是不能打。」


  李放歌呆住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三奎這麼輕而易舉的給他切開了繩索。

  非但切開了繩索,三奎還在他身上的穴位點了幾下。

  氣血恢復的那一刻,李放歌感覺自己輕飄飄的能飛起來。

  「你他媽不怕我跑了?」

  「你先活著再說跑的事。」

  三奎一把將氣血尚未完全恢復的李放歌推開。

  砰砰砰砰砰,又是幾隻飛鳥撞擊過來。

  就在這一刻,他們聽到了狼的嚎叫。

  三奎看向大奎二奎:「跑!」

  大奎二奎最大的優點是:聽話。

  兩個人原本正在手忙腳亂的劈落那些飛鳥,聽到一聲跑馬上就撒開丫子往前沖。

  他們的實力足夠強,可那些普通的廷尉連迅疾的飛鳥都不能完全避開。

  有人被飛鳥撞死。

  三奎拉了李放歌一把:「自己跑,沒人扛你。」

  李放歌:「沒他媽見過還得自己跑的囚犯。」

  在他說話的時候,人已經跑出去兩丈遠了。

  四個人順著官道一路往前疾沖,好在是那些飛鳥大部分都在衝撞馬車的時候毀掉了。

  然而狼嚎的聲音越來越近。

  「如果給我一把刀更好。」

  李放歌一邊跑一邊喊。

  三奎:「你不會自己撿?」

  李放歌愣了一下。

  他這才注意到有一些廷尉已經陣亡。

  「有些不禮貌。」

  說著不禮貌的時候,他已經彎腰撿起來一把橫刀。

  四個人一路沖一路劈砍,靠近的木鳥皆被斬落。

  就在他們已經將飛鳥全都甩開的時候,從路邊的草叢裡有一頭灰色巨狼撲了出來。

  這頭巨狼如牛犢一樣大小,在半空的時候就張開了血盆大口。

  他想咬的是二奎。

  二奎說去你媽的,一拳將巨狼轟飛了出去。

  「操......嚇死了我大哥。」

  二奎轟飛了巨狼,可嚇得說話都帶顫音。

  大奎說:「我們是獵人,你怕什麼狼!」

  二奎:「突然出來的,誰不怕。」

  說著話的時候又有一頭巨狼撲過來,二奎這次沒被嚇著。

  所以這頭巨狼下場真慘。

  在半空之中被二奎一把攥住脖子,然後往下一按。

  緊跟著二奎的拳頭雨點一樣落在巨狼身上,狼頭片刻就被打成了爛泥。

  在距離官道大概二里遠的地方,一片林子前邊。

  穿著白色錦衣帶著白色面具的年輕男人負手而立。

  他好像很喜歡看到目標被野獸伏擊的樣子。

  但他不喜歡那些被伏擊的人砍瓜切菜一樣幹掉他的野獸。

  好在是,他的野獸足夠多。


  在看到灰色巨狼無法殺死那幾個人後,白衣年輕人從腰上抽出來一根笛子。

  就在他要吹奏的那一刻,有個很清脆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應該是個膽小鬼吧。」

  那聲音就在白衣年輕人身後不遠處。

  「不然的話為什麼喜歡躲在遠處?」

  二妹蹲在樹杈上,看著白衣年輕人的背影眼睛亮晶晶的:「找到你了呢。」

  砰地一聲,大妹落在白衣年輕人另外一側。

  可也是在這一刻,白衣年輕人面具之下的雙目也露出喜悅之色。

  他沒回頭。

  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回答說:「是啊......找到你們了呢。」

  「對於葉無坷來說,你們兩個比謝無章重要多了呢。」

  他奇怪的語調,是因為他在模仿二妹說話。

  在這一刻他轉身看向二妹:「葉無坷身邊的女人不多,能用來威脅他的就更不多了。」

  他抬起手吹向笛子,那片林子裡忽然有一頭巨大的熊沖了出來。

  白衣年輕人笑道:「聽說你們無事村的人很會獵熊?那這一頭你們獵給我看看。」

  那是一頭大到讓人生出無邊恐懼的巨熊。

  比葉無坷和葉扶搖兩兄弟在大慈悲山上殺死的那頭熊王還要大的多。

  然而在熊王衝出來的那一刻,卻一掌朝著白衣年輕人的頭拍下來。

  白衣年輕人眼神一變,騰空而起向後掠了出去。

  那巨熊一掌拍空,嘶吼著朝著他猛追不舍。

  又一個小姑娘從樹林裡走出來,微微挑起下頜:「誰跟你說他身邊女孩子少?」

  她手裡轉著一個短笛:「唐門馴獸的本事,可是從我族裡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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