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死了，你要我怎麼辦

  是周衍的。

  孟津朝看著他出包廂，沒一分鐘又回來了，臉上帶著一絲愧疚。走到孟津朝身邊，「小妹，抱歉，可能今天的生日恐怕我只能陪你到這了，公司臨時出了點事……」

  她知道周衍最近很忙，所以也沒強求，善解人意的笑笑，「沒關係，哥，你先去忙吧。」

  周衍又向一眾親戚告了別，就離開包廂，孟津朝猶豫了一下，也起身，說是要去送送他。

  就在電梯門要關上的時候，孟津朝攔住了，對著電梯裡的周衍莞爾一笑，「大哥，我來送送你。」

  夏夜的風格外涼爽，但周衍還是擔心她被吹感冒，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兩個人就這樣相顧無言，等著泊車員將他的車開過來。

  「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有賣烤紅薯的，你要吃嗎？」周衍突然開口。

  剛想說點什麼的孟津朝，被他這一句搞的有點懵，愣愣的回了句好。其實她並不餓，可對方提出來了，拒絕總是不禮貌的。

  「我們一起？」

  「嗯。」還在思考問題的孟津朝根本沒在意為何如此豪華的酒店旁邊有賣烤紅薯的。

  賣紅薯的是在酒店對面，需要穿過一條馬路。周衍停住了腳步，對她說，「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就邁著他修長的腿走向了馬路對面的小攤。

  可是過了十幾秒，周衍轉身，對馬路對面的孟津朝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孟津朝以為出了什麼問題，看了路況，沒什麼車，就抬腿走了過去。

  走到馬路中間，「津朝！」一道呼喊聲讓她停住了腳步，她想回頭看是誰，卻發現不知從哪來的貨車直奔她而來，刺眼的燈光使她下意識擋住眼睛，她想躲，可是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就在她以為她要被撞死的時候，一股大力將她猛地推了出去。尖銳的剎車聲和兩聲接踵而至的巨響劃破寂靜的夜。

  她聽出來了，是周珩的聲音。被大力推出去摔倒在馬路上，腦袋重重的磕到了路肩，腦袋和身體傳來的疼痛使她難以動彈，可是不行，她要爬起來，去看看周珩。

  孟津朝強忍著疼痛，撐著頭和腿勉強站起來，想找到周珩在哪，可是腦袋暈沉，意識模糊不清，眼前的重影只能讓她看到前方的大貨車。

  但她知道周珩就在那，不會的，不會的，孟津朝自我催眠。

  突然有個身影擋在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阿朝，阿朝，你流血了，我送你去醫院。」是周衍。

  孟津朝想撥開他，去找周珩，「讓我去找周珩。」這是她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周衍將她打橫抱起來，直奔附近的醫院。而周珩那邊自然會有人報警的，並且那麼大的衝擊力，他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

  「津朝，我走了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自責，是我願意的，乖哈，好好聽醫生的話，我相信我家津朝還有很美好的未來。我走了哦。」

  孟津朝想抓住遠去的周珩，可是即使她用跑的，依舊留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

  「都怪你！孟津朝！為什麼死的不是你！要我家小珩承受這樣的痛苦，要是小珩沒救你，一定會有大好的前程，你怎麼不去陪他！為什麼！」畫面一轉，一旁的周母掩面痛哭，指著蹲在地上的孟津朝罵道。

  此時，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兩天的孟津朝眼角的清淚止不住的流下，淚水早就浸濕了枕頭。

  慢慢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蒼白的天花板。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緊握著。

  「醒了？朝朝，還有什麼難受的嗎？」孟母在旁邊輕撫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孟父看到她醒來，也連忙去喊醫生。

  孟津朝薄唇輕啟，「周珩呢……」嗓音沙啞。

  孟母緊握著她的手微微一愣，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過了半晌，才回答她：「阿珩他……醫生說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孟津朝任由醫生檢查她的身體，整個人毫無生氣，雙目無神，隱隱約約跳動著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病人身體上沒什麼問題，好好休養就好，就是精神上遭受重大打擊，家屬記得不要讓病人情緒起伏太大。」醫生輕聲叮囑後就離開病房。

  孟母走到她身邊，輕聲細語道：「朝朝啊，你周伯父周伯母都沒有怪你，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孟津朝打斷了，「爸爸，你能幫我去看看阿姨他們嗎？替我說一聲抱歉。」話雖然是對著孟父說的，眼神卻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孟父偷偷抹把眼淚，點頭稱好，離開病房。

  孟津朝轉動眼睛，看向孟母，極力扯出一抹微笑，「媽媽，我餓了，想喝粥，哪家都可以。」

  「好，等我給你買回來。」孟母走出病房，失聲痛哭起來，哭了一會，大抵是怕病房裡的孟津朝會聽到，便出了醫院。

  聽到病房外遠去的哭聲，孟津朝坐起來，失了神一般的走出病房，趁著走廊上人少，走上天台。

  這個妹妹不愛說話，是小時候的周珩對孟津朝的第一印象。周珩的爸爸媽媽一直告訴他，你要保護好這個妹妹，她不喜歡和別人說話，當心別被人欺負了，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沒關係，但是妹妹不能受傷了，知道了嗎？

  小時候的周珩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對著周父周母和低垂著頭的孟津朝保證，「只要我在，即便是怪獸，也欺負不了妹妹！」

  自那以後，周珩真的做到了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即使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周珩啊，你死了，要我怎麼辦呢。每天活在愧疚當中嗎？還是每天裝模作樣的微笑，在所有人面前假裝我沒事？

  謝謝你，但是我永遠做不到，對不起。

  孟津朝露出愧疚的笑容，面向繁華的城市，然後縱身一躍，從醫院六層樓的天台上跳了下去。

  她死了，命中注定的。

  在這之前，她以為她可以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有愛她的爸媽，有愛她的阿姨叔叔，有周衍周珩，無比幸福的一輩子……一切都消失了。

  正在處理周珩後事的周衍，突然發現自己兜里的，與送給孟津朝一樣的紅山楂寶珠突然碎掉了。

  他怔愣在原地，嘴裡念念有詞，「死了，她死了，這場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