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歡呵呵笑了兩聲沒有說話,他哪敢叫錦娘去鎮裡。閱讀
若是看到他沒有進書院,還指不定怎麼傷心呢。
錦娘見狀,也沒再說,怕他誤會自己責怪他,
燒滾了水之後,手腳麻利的從屋裡翻出一個大盆子放到裡屋,
舀了幾瓢熱水,又加了冷水,抬頭看看牧歡,臉色微紅。
「你先洗洗,乾淨衣裳我放床頭了,水不夠你就喊我。」
牧歡點點頭,進屋關了門。
屋裡也點了一盞燈,地中間的木盆里,溫熱的水緩緩冒著淺淡的熱氣。
一旁就是用木板子搭的木床,占了半邊的屋子,像一鋪大炕。
床頭放著他以前在家裡穿的舊衣裳,雖是有些舊,卻洗的乾乾淨淨,疊的整整齊齊。
床尾,放著一個淺籮筐,裡面放著針線和一雙沒有縫製好的布鞋,
看大小,也是給自己做的。
這小屋子裡,處處簡陋,卻處處溫馨。
牧歡脫掉身上的髒衣服,拿了搭在木盆邊上的布巾子,仔仔細細的開始洗漱。
身上有幾處,此時已經泛了紫,
可不能叫錦娘瞧見了,不然還不知該如何解釋。
洗乾淨了身上的汗漬,牧歡穿上了床頭的衣裳,踩著磨的只剩下薄薄一層的舊鞋,把水盆端了出去。
「我來,你快去床上歇著吧,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累壞了。」
錦娘從牧歡回來,就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態,接過了水盆,將髒水潑在了院子裡,
就急忙推牧歡上床休息。
牧歡也沒拒絕,他今天去斗場打了一場,又趕路回來,身體的確是很疲乏了。
等錦娘收拾好灶房,插好了門進屋,就見牧歡躺在床上睡著了。
錦娘拉了被子,想要給牧歡蓋上,卻發現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一大塊青紫,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那麼顯眼......
牧歡睡的很沉,睡夢中,他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哥倫比亞熱帶雨林,看到了在那一戰中犧牲的戰友。
「呼~」牧歡猛然坐了起來,原來是夢。
他緩了緩心神,發現天已經亮了。
錦娘不在屋裡,牧歡鬆了口氣,從他來到這陌生的世界,還是第一次夢到了前世,昨天許是太累了。
鼻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低頭一看,自己手臂上的淤青,不知何時被塗上了膏藥,
牧歡解開衣裳,發現身上也是一樣,
「還是被發現了啊。」
牧歡無奈笑了笑,坐到床邊,發現他的那雙破鞋已經不見了,一雙新鞋整齊的擺放在床邊。
牧歡伸腳進去,穿好,站起來走了兩步,千層底的,大小也合適,踩著很舒服。
走出了屋子,發現他昨日穿回來的長衫,和拿回來的鋪蓋,已經被洗乾淨晾曬上了。
錦娘正坐在窗根底下剝豆子。
「歡哥兒,你醒了。」
錦娘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拿了盆子給牧歡打了水:「你先洗洗臉,我去把鍋里的飯端出來。」
神色間,竟是沒有一絲不高興的模樣。
直到牧歡端了碗,坐在門口吃著水泡豆飯,錦娘才猶豫著問出了聲。
「歡哥兒,我收拾你換下來的衣裳,看到了這個。」
那隻小小的錢袋子,出現在錦娘的手心裡,
她兩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牧歡看過來的眼睛,神色有些緊張:「歡哥兒,這些銀子,你是從哪弄來的?」
牧歡抿了抿嘴,這銀子,本就是帶回來給錦娘的,因此,說辭他也早就想好了。
「這些是我空閒時,幫人寫信抄書,攢下來的。」
「攢了二十兩這麼多?」
大昭家境稍好些的百姓,若沒有大事,一年也不見得能花上十兩。所以牧歡拿回來的這二十兩,對錦娘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了。
「我還寫了一本武俠本子。」
牧歡這樣說,錦娘就信了,因為,她早就聽說,那些個會寫武俠本子的人,都發了大財。
「歡哥兒,你會寫話本子?可是,這會不會耽誤功課?」
錦娘時刻謹記故去的公公交代她的事,要督促歡哥兒用功上學,考取功名,光耀門楣。
牧歡是他爹娘的老來子,老兩口怕自己等不到牧歡長大,早早的買回了一個大了牧歡三歲的女孩回家,做童養媳。
這個女孩,就是錦娘。
一如老兩口的希望,他們故去之後,當時只有十一歲的錦娘,帶著八歲的牧歡度日,其中艱辛自不必說。
家裡有一口吃的,那指定都是落進了牧歡的肚子裡。
因此,當來自現代的一名特種兵孤魂落入這具身體時,
接收到的不止是原主的記憶,還有沒讓這個亦妻亦母,叫錦娘的女孩過上好日子的愧疚之情。
「錦娘,你放心吧,我是閒暇時寫的,不耽誤功課。」
錦娘聽了,這才點點頭,她把錢袋子遞了過來:「這是你辛苦賺來的銀子,你收好了,以後你去考試,還得花用呢。」
說完,錦娘一臉自豪的看著牧歡:「我家歡哥兒就是厲害,才學了一年學問,現在就能賺銀子了。」
牧歡不收:「我還有,這些你留著用,別捨不得,我日後還能賺銀子回來。」
一番話,讓錦娘感動的熱淚盈眶,硬是將錢袋子塞給了牧歡,
「我在家裡,哪裡就需要花錢了?你拿著,偶爾也請你的同窗吃些喝些,咱們家裡窮,莫要叫人瞧不起你。」
同窗?哪裡有什麼同窗?不過是一些目高於頂的上層人。
牧歡低下頭扒著飯,錦娘的目光太純淨,對她撒謊,牧歡有罪惡感。
他剛到這裡的時候,弄清了身處的環境,其實還真想過要寫武俠類的話本子去賣,
畢竟他腦子裡還有前世的記憶,就算是抄,也能抄上一兩本。
只不過,他去打聽了一下,紙筆都要自己買,每一頁但凡有一點污漬就不會收,而這個世界的紙,貴到離譜。
想來,這也是大部分百姓崇尚武力的原因吧,不單單因為要跟隨國主的喜好,還因為,念書,真特麼的是念不起啊。
錦娘至今都不知道,那個她帶大的牧歡,外出求學一年,早已病死在了那座簡陋的草棚子裡,
她只當牧歡是見了世面,才會跟從前有些許不同。
而這些變化,錦娘也只覺得是牧歡長大了,有了擔當,心中歡喜不已。
「歡哥兒,往後趕不及回來,就別回來了,瞧你摔的,若是出了什麼事,我將來可怎麼跟公公婆婆交代?」
牧歡放下碗,認真的點點頭:「錦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