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正中沉星下懷!
只要脫離車子,腳踏土地,土系異能的感知就會放大!被吳越拉拽出車門的那一刻,他腳下的泥土驟然塌陷,吳越猝不及防之下竟直接被困在其中!
但他隨後冷笑一聲,伸手丟開沉星:「憑你的異能強度?」
丟開的那一剎那,四周被他操縱的樹枝如利劍一般扎入了土壤,而後螺旋般翻攪,很快又將他的腿腳解脫開來。
沉星被砸在地上,控制不住悶哼一聲,她身上鮮血淋漓,惟有一雙不屈的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明亮:
「就憑我是沉星!」
說話間,又一堵厚厚的土牆拔地而起!
而等吳越操縱藤蔓將障礙破開,卻見沉星已經失去了蹤影,只有地面泥濘的土壤,能夠隱約顯示她逃脫的痕跡。
但,吳越並沒有努力去尋找。
天空又下起了蒙蒙雨絲,他站在原地冷笑一聲,隨後轉身上車,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他醒的太遲,消息又太晚,很多布置都來不及做,甚至因為連番幾次失措,手底下的人辦事也沒那麼細心了,因此對沉星並不怎麼了解。
土系異能,跟懷榆等人來往的頻率相當高。
這就足夠了。
既然如此,大丈夫做事當做盡,方能以絕後患!他再動手,就不必顧忌許多了。
當然,真正動手之前先莫名襲擊一名異能者,並不是他的初衷,可如今自己被嚴格管控,之前的事督查司還未作出處理,想要出行,他必須得有一輛車。
一輛跟他無關的車。
到這裡來,剛好在這無人的道路上遇見一輛車,不過是機緣巧合,上天有眼,命中注定罷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在暮色中開著車子遠去——比起這位還未處理的苦主,那名幫忙偽造遺書的人才是關鍵。
他奮鬥半生才有如今的聲譽與地位,如今,絕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但……
想到這裡,吳越的神色又陰沉起來。
這段時間他頂著督察司的嚴密監控,幾次三番找尋對方,可最近的一條消息卻是對方去了帝都。
在帝都動手不是不行,但首先,他也得能成功回去。
而能否儘快回去的關鍵,就在他不小心傷害的懷榆身上。
懷余……懷榆!
昏黃的車燈照亮著眼前稠密的雨幕,他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怨恨來——為什麼只要是這個名字,不管哪一個都要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但在今晚,在今晚……
「嘩啦啦!」
車輪在碾壓過一個小小水窪後迅速停下,而駕駛座上,吳越的神色在灑落著雨水的玻璃上陰沉難言,原本還帶著些許溫和憔悴痕跡的一張臉,此刻竟仿佛猙獰如惡鬼。
片刻後,他驟然握緊方向盤,而後手腳齊動,車子在嘎吱一聲後又迅速掉頭,重新向著之前的道路駛去。
車子迅速的向前衝去,而他經過剛才兩人搏殺的那片泥濘土地時,吳越又朝著窗外看了看。
玻璃上有著連綿不斷的雨水,而暮色已經漸濃,他出色的感知只能看到一片潮乎乎的土地,早已分不清深淺顏色。此刻便收回目光,再次堅定的向前。
—不過一個小插曲罷了,等他解決完心腹大患,有的是時間對付著身受重傷的人。
而在汽車再一次遠去時,泥濘的土壤驟然裂開,一隻蒼白的手從裡頭伸出,拼命的按在濕潤的土層上。
這土層微微塌陷,牽動著她身上的傷口,於是又有殷紅的血跡混著雨絲慢慢融入水窪中。
沉星幾乎是呻吟著才慢慢爬出了這一片土坑。
吳越看的沒錯,她的異能強度確實支撐不了長時間的拼命搏殺,尤其是重傷狀態下。能在最後關頭將自己隱藏在地下,偽裝出一片土遁逃跑的痕跡,已經是她所能做的極限了。
而她之所以在土壤中深埋那麼久,甚至險些窒息過去,不是因為她怕吳越再次回來,而是因為當時,她真的已經休克過去了。
如今陰差陽錯撿回一條命來,在這寒冷的雨夜,她卻根本不敢有一點耽誤。
「小榆……小榆!」
手臂每一次使力都發出了劇烈的疼痛,從骨頭到筋脈到血肉都在叫囂著支撐不住!而她勉強借用腰腹的力量站起來,才邁出一步,就又狠狠的跪倒在地面上!
失血,失溫,異能耗盡……她的每一分清醒都需要耗費格外多的意志力!但……
但小榆就在眼前!
還有周潛……周潛根本沒有異能!一旦吳越開著自己的車靠近,在這昏暗的天色,她甚至可以想像周潛毫無防備的站在車門前,被他一擊斃命!
「嘔——」
她大口喘著氣,此刻卻又有止不住的嘔吐感傳來,心臟一邊砰砰狂跳,一邊又喘著氣在腦子裡告訴自己不必擔心——
有林將軍在!
林將軍在!
但……
但周潛真的會毫無防備的……
「唔!」
她試著使用最後一絲異能,然而土層只微微涌動在腳底,又瞬間沒了聲息。沉星狼狽的趴在地面,臉頰被泥土和雨水糊成一團,最終意識都陷入了恍惚……
再往前一點點……再往前一點點……一點點就好……小榆……周潛……
眼前一片漆黑,她整個人也陷入了恍惚當中。而這時,是有什麼東西頂在了腰腹,而後又迅速向上用力,將她趴著的身子直接掀翻在地。
但沉星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
直到片刻後,有重重的腳步聲傳來,鞋底拖沓,帶著泥濘的聲音。夜色中並不明亮的燈被人提起,映照出一鬍子拉碴又不修邊幅的臉:
「咦?」
……
而在薔薇走廊旁邊,懷榆盯著煮沸的火鍋,此刻惆悵的嘆了口氣:「唉!豐盛的一頓飯,我還想讓沉星姐過來好好吃一頓,順便再看看我的畫呢。」
周潛「嗯」了一聲:「下次再請吧。」
只有林雪風聞了聞火鍋的香氣,點評道:「辣椒不好。」
「確實。」這話大家都贊同,懷榆甚至嘆口氣:「現在市場上的菜也太糟糕了,就這變異值18,還是我費盡心思買到的。」
買到了,但並不算新鮮,等她淨化過後倒是能吃了,但這辣椒本身的品質也不怎麼樣,如今拿來炒火鍋底料,配合著過往品質一般的干辣椒,那種差距就格外明顯。
但懷榆並不氣餒,反而興致勃勃道:「沉星姐要是在的話,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土地規劃,到時候種辣椒、種茄子、種黃瓜、種西紅柿……什麼都可以種。」
「火鍋我們都可以吃好幾種的,有番茄鍋,還有榆黃菇鍋,還有麻辣鍋!」
「到時我們還可以去荒原再捉些野豬和羊回來圈養,再問問棗子叔能不能多買幾隻雞……」
哇!
她只要想一想這個夢中的場景,就覺得自己像是超幸福的農場主,人生都圓滿起來了!
這幅夢想很快也感染了林雪風跟周潛,只見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而後對她承諾:「都會有的!」
林雪風甚至幫忙計劃著:「到時還能再擴一個更大的池塘,我在荒原時經過雲天湖,裡頭有很多變異魚魚,味道相當不錯。」
「到時多捉一些回來,雞鴨魚肉都不愁了。」
說起雲天湖,就很難不想起從雲天湖偷渡過來的大螃蟹。懷榆又有點想流口水了:「要是能把大螃蟹逮回來就好了。」
她憧憬道:
「都不用下鍋,我們把它洗洗刷刷乾淨,在它肚子底下點火。到時候蟹黃就這麼烤熟了。然後可以請唐老闆,請沉星姐,請棗子叔夫妻倆,請其他的好朋友一起來吃,趙飛彥也可以!大家踩在大螃蟹的腿上,用大勺子一勺一勺的吃蟹黃……」
這個夢真的好美,就像是小時候住在甜點屋!
只有周潛略想了想,猶豫道:「可是那個螃蟹會說話呀。」
懷榆:……
「啊啊啊!」她暴躁起來:「我就說不能隨便變異吧!這樣吃螃蟹都沒樂趣了!誰要吃一隻會說話的螃蟹啊!我好變態啊!」
她泄了氣,此刻筷子夾起綠油油的豆苗狠狠涮在火鍋里,徹底失去了螃蟹夢想。
林雪風忍不住悶笑起來,隨後又在懷榆瞪過來的眼神中趕緊彌補:「沒事沒事,螃蟹又不是只有它一隻,抓魚的時候再多撈些螃蟹、泥鰍、龍蝦,螺螄……夏天做好嗎?夏天多弄一些螺螄回來,你會做炒田螺嗎?」
懷榆:「……」
新的口水再一次分泌出來,她哼哼兩聲:「夏天再說吧。」
哼!她一定要快快攢錢蓋房子,這樣夏天吃田螺真的超幸福的!變異小龍蝦也可以,朋友越多越好吃。
直到林雪風突然放下筷子,眼神看向門外:
「有聲音。」
「什麼?」周潛好奇:「我沒聽到。」他畢竟沒有異能,感知對比林雪風來說差了點——但在這種雨夜,什麼聲音能讓林雪風表現的這麼嚴肅?
懷榆也驚訝:「什麼聲音?」
林雪風皺了皺眉:「一閃而逝……聽起來,像是沉星的車。」
但節奏聽起來跟沉星又不一樣。
以他的耳力,能輕易的分辨出每個人的開車習慣,引擎和輪胎習慣上的些微不同。但剛才那一瞬間傳來的聲音又熟悉又陌生,以至於他都拿捏不定了。
周潛瞬間站了起來:「沉星來了嗎?」
只有懷榆納悶:「不會吧,沉星姐並不是愛這樣做突然襲擊的人。」
她再次強調:「肯定不是!沉星姐害怕薔薇走廊,不打招呼她不敢過來的。」
然而這話一說,周潛和林雪風對視一眼,竟一起放下筷子出門查看去了。
但就在他們出門的那一剎那,林雪風徹底聽不到任何聲音,仿佛那輛車只是在瞬間經過,又頃刻間走出老遠。
周潛沉默一瞬,又轉身回屋了。
而懷榆想了想:「糾結什麼,我給她打個電話就知道了。」
她打開通訊器,很快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然而在陣陣忙音之後,電話卻一直沒人接通。
這更讓周潛擰緊了眉頭。
「這不對勁。」
他有些心緒煩亂——找尋懷榆的相處路途中,他們之間互相講了許多往事,對彼此的習慣也多有了解。
沉星因為掛念著芬達他們,而且她自己也沒什麼特別交心的朋友,所以日常情況下很少停留在沒有信號的地方。
而且通訊器就在手腕,只要有機會,哪怕不接電話她也會回個消息的。
可直到如今,懷榆的通訊器都安安靜靜,沒有一絲動靜。
她……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又或者……
「她總不會是連夜去荒原了吧?」周潛有些著急,隨後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不可能,趙飛彥向來不打沒準備的仗,每次去荒原寧願多花幾分也要做萬全準備,不可能突然就連回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但他自言自語說了這許多之後,看著林雪風跟懷榆靜靜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反而又冷靜下來。
片刻後,他又笑著拿起筷子:
「只是一會兒沒接電話吧,等吃完了再打一個就好了。」
是他反應太過激烈,心臟也怦怦跳著仿佛要發生什麼事,很有可能對方只是在洗漱或者不方便的時候啊!
但他冷靜了,手裡的筷子卻仍在微微顫動著,而懷榆頓了頓,也站起身來:「我們還是出去再看看吧。」
雖然確確實實只是一次電話沒打通罷了,但懷榆相信林雪風的聽力,也相信周潛的第六感。
他們就是這樣一次次躲過生死殺機,不可能突然就關心則亂了。
三人走出房間,雨勢卻驟然稠密起來,一瞬間天地茫茫,四周黑影重重,根本不知往何處去探尋。
而就在此刻,林雪風突然手一伸,從遠處撈過來一個急速竄動的身影——
「小田。」
他看著這隻熟悉的田鼠,對懷榆說道:「問問它。」
跑的這樣快,雨夜還在到處亂竄,顯然是真的發生什麼了。
但小田不會說話,此刻吱吱一通亂叫,最後懷榆也只能隱約明白——
「哦,是高明那裡。」
「他自己一個人邋裡邋遢,不修邊幅,吃東西常有剩下的。小田就經常拖家帶口過去開小灶。今天只是吃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