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打鬥並沒有驚動裡面的詭異,夏嶼玄倒想看看它為什麼能沉得住氣。
邪力外放,隨手將房門破開,夏嶼玄踱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裝飾的很精緻,桌椅與床被都處處透露著少女的粉色,整齊的書本疊放在書架,旁邊還擺著保養良好的樂器。
四周牆壁粉刷的非常白淨,牆上的相框還掛著兩個人的合照。
相框中里的女孩扎著馬尾,笑容燦爛,盡顯青春靚麗,與少女並肩站立的,正是略顯青澀的夏嶼玄。
他這個弟弟,好像和姐姐的感情很好呢。
夏嶼玄視線落在了床上,床上的人兒靜靜地躺著好像在熟睡。只是沒有一絲的出氣。
怪異的是,這位「姐姐」現在的面容一半是皮膚細嫩,完全與人類無異的少女,一半是皮膚乾枯,溢散著屍氣的駭人模樣。
並且,心臟所在的那一邊明明已經形同死屍,另一邊的軀體居然還能感受到鮮活的血液流動!
凡人的血肉之軀能抵抗詭異污染??
就連夏嶼玄都有點摸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這時,似乎是察覺到了夏嶼玄的到來,還是人類模樣的那半邊臉動了動。
少女的睫毛輕顫,微微睜開的眼中透露著迷茫,費力的朝著夏嶼玄方向看了看。
她的唇邊有些艱難的呢喃:「弟弟?」
夏嶼玄未作回應,沉默的看著眼前人的模樣。
隨著少女的甦醒,另一邊的詭異面容也隱隱顫動著,仿若想要睜眼的半邊詭異軀體釋放出強烈又嗜血的惡念。
那氣息,竟然遠遠的超過了剛才那三名詭異,可如今卻連甦醒都辦不到。
他感到有些詫異,污染到如此程度,詭異的氣息都已經外放了,這另一邊的人類的意識到底是怎麼保留下來的?除了詭異氣息,這裡完全沒有任何外來的力量。
夏嶼玄來了興致,指尖幾縷邪氣射進了詭異體內。
果不其然,深入探查也是一樣的結果,這個少女早已是一個死人了,她的靈魂已經徹底和詭異融為一體,這具身體表現出的人類血肉也只是假象,不過是詭異形態的一種模仿罷了。
但她的人類意識卻是真切的,與詭異分庭抗禮,各自控制一半的身體。
沒有得到夏嶼玄回應的少女那有些無聲的雙眼努力的想要看清夏嶼玄,但是牆上的鐘表發出了滴的一聲。
時間宣告著來到了夜晚十二點。
卻見隨著時間一到詭異的氣息頓時大躁,她的精神力迅速萎靡了下去。
肉眼可見的詭異部分活躍了起來,一根根蠕動的肉筋鼓起,駭人的黑色血脈不斷擴散侵入至完好的那一半。
少女艱難的想要張嘴對夏嶼玄說什麼,但是隨著另一邊詭異的擴散,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十二點。
夏嶼玄發現了,詭異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因為時間而開始活躍。
現在她的意識好像在遵循著某種平衡,現在過了夜晚固定的時間,那詭異的意識才會徹底占據人類清醒點意識。
但是這個占據並不是永久的,少女的意識只是沉睡並未被詭異侵蝕所抹除,一旦再次超過某個固定的時間點,她依舊會變成這樣半人半詭異的狀態。
便條上有寫要按時給姐姐送晚飯,或許在未完全詭異化之前進行餵食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嶼玄可不會這麼做,觀察已經結束,這麼強大的血食他怎會放過。
就在那詭異眼看著要將人類模樣完全侵蝕,少女突然睜大了雙眼。
「你不是夏嶼玄。」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反而讓夏嶼玄意外了一下,他平靜的答道:「是也不是。你能強撐到現在,真是頑強。」
「你是誰……他的靈魂明明就在這裡,你是誰!」
這句話說出,少女眼中的迷茫徹底散去,詭異的侵蝕也奇怪的停止。
只是她的整個身體都在輕顫,無論是人類部分還是詭異部分都好像被什麼影響到而一致的想要徹底甦醒過來。
「別掙扎了。」
夏嶼玄的記憶清晰的記著與少女的過往。
那個對原身來說,柔弱而堅強的「姐姐」,永遠愛護著自己,永遠都會為自己打氣。
冷漠的父母與割裂的家庭,深愛著弟弟的姐姐就如同耀眼的陽光。
只是,這對姐弟的情感如今被抹除了一方源頭,註定不會再得到任何回應。
「已經變成這副模樣的你,何必還要苦苦苟延殘喘,死亡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
夏嶼玄的臉開始扭曲,再一次露出獠牙。
這一刻,少女瞪大了眼睛,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浸濕臉頰。
激動與悲傷隱藏在平靜的胸膛之下,黑色的血管被逼迫著退回另一邊軀體!
「對不起……」
「對不起,弟弟…….」
她竟然以凡人之身硬生生的將詭異的侵蝕停止,死去的心臟與鮮活的血液衝突讓她緩緩抬起手。
夏嶼玄一時停下了動作。
那隻手輕輕的,極其艱難的覆在夏嶼玄恐怖的臉頰上。
少女的眼淚不住的流淌,她笑著面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死亡的確是最好的解脫,少女深知自己的下場,只是對著這張扭曲變形的面孔,交織的恨與悲傷讓她做著最後的反抗。
夏嶼玄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類的執念強大到了令他都感到驚訝,就連另一半的污染都反過來被影響,就算徹底詭異化,這股意識也只會越來越強烈。
濃烈的死氣從那隻纖白手掌里綻放,沖刷過夏嶼玄的面龐,又被滿身的邪力震散。
夏嶼玄沒有選擇直接啃食,他身體延伸出的根莖包裹了這頭充滿了人性的詭異。
至此,原身於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聯繫也徹底泯滅。
夏嶼玄就地坐下,閉上雙眼。
一身厄蝕邪力透骨而出,灰敗與蒼白的道韻繚繞周身,一股神秘而恐怖的氣息籠罩了整棟大樓。
似是被這股氣息影響,一時間這棟大樓不少角落都響起了怪聲。
女人的哭泣聲,怪異笑聲,憤怒的咆哮聲透過水泥的樓層隱約傳來。
詭異的不安好似襯托著那最為邪異的存在,道韻震盪化作氣流席捲,整棟大樓難以承受這股氣息,牆體一層層開裂。
狂亂的風暴之中,灰白大樹的脈絡若隱若現,正是禍體嘗試著凝聚厄蝕古樹本體殘軀!
在那展露出冰山一角的樹軀之上,日月星辰的異象在黑與白的交織中被籠罩,更有道道符文盤旋,在最中心化作一道散發著蒼白氣息的目光!
伴隨著氣息隱去,夏嶼玄睜開眼,一雙蒼白豎瞳流露出死寂的邪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