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色覺得自己的人生一下子變得灰淡了。
但是沒有辦法,師尊親自交待的任務,她只能順著接受,否則定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接下來的幾天,柳傾色老老實實當起了她的教書先生。
無定宮目前共有六十八名弟子,除卻宮主以及她的八名親傳弟子外,另有資深的內門弟子共二十五人,這就是無定宮的核心了。
至於剩餘三十四人,均是近十幾年新招收的弟子。
這些新招收的弟子中,又有十四人因天資不錯,提前被柳傾色的幾個師姐師妹收為了親傳弟子。也就是說,目前仍在宮內學堂接受統一授課的弟子一共二十人。
平日,他們由無定宮中原先那批資深內門弟子進行授課,算是打基礎的階段。這一過程快則十年,慢則二十年,只要成績合格,就能從學堂畢業,正式拜某位資深內門弟子為師,完成師承。
所以按照嚴格的師承來說,無定宮的弟子其實是由宮主一系弟子以及普通的內門弟子一系構成,只不過在這些弟子的起步階段,她們的授課老師成分很雜,幾乎有專長的都教過她們。
而柳傾色要做的,就是去教導這些初入修煉界的萌新!
至於教什麼,柳傾色覺得自己在吐納之法上身經百戰,有著一般人難以企及的經驗,就教她們這些了!
順道再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們外界的兇險。
在柳傾色看來,這些年輕弟子雖然拜入合道宗也有些年數了,但幾年的工夫,也就熟悉個皮毛罷了。
她們中即便表現優異的,目前也還是鍊氣級別。無論是在實力還是經驗層面,認知都還相當淺薄。
自己過去教她們,那是綽綽有餘,屬於段位上的極致碾壓。
這不,才過去授了幾天課,學堂里的那些小萌新們就一個個崇拜她崇拜得兩眼冒星光了。每次授課,課堂紀律都出奇的好,一個個都是好學的乖女娃!
柳傾色穿著正經,拿著教案、教鞭,往台上一站,頓時從風騷的妖艷魅女,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沐浴著聖潔之光的師門前輩。
再不是那個袒胸露乳與男人嬉戲於床笫的浪蕩之人了。
享受著同門後輩的敬仰目光,柳傾色由一開始的不情願,慢慢感受到了為人師表的快樂。
每天上午辰時,來到學堂授課,經過一個時辰的授課後,再解散學生,騰出時間跑去做自己的事。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一個月後,蕭月嬋的枯木青王丹煉出了第一爐,共十五枚。
柳傾色聞訊後趕到密室,看到擺在瓷缽中表面足足有十五圈丹紋,通體渾圓,散發著翠綠光澤的丹藥,她拿起一枚,咋舌道:「乖乖,這就是成品的枯木青王丹啊,果然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太厲害了,師尊你煉丹的水平又一次震驚到我了。」
蕭月嬋白了她一眼,姣好白皙的面龐閃過一絲期待。
「逆徒,這爐丹藥新鮮出爐,你還不快嗑一個給為師看看,也好讓為師檢驗一下這一回煉丹的過程有沒有出錯!」
柳傾色:「……」
「這……沒有毒吧?」
「怎麼會有毒,你沒看到這丹藥上濃郁的氣息嗎?即便真有毒,也不至於把你毒死。」
聽著蕭月嬋如此不負責任的話,柳傾色從對方促狹的眼神中看出了師尊是在跟她開玩笑。
「好吧,其實我還是相信師尊你的。」
柳傾色神色一整,毅然決然地昂起頭,髮絲輕甩露出了雪頸,然後將手中的丹藥直接送到嘴裡。
嗯,入口即化,軟軟糯糯的,有點像在吃雪媚娘。
只見舌尖微挑,藥皮就破了,之後一股清涼之感在口腔中炸開。
柳傾色整個人都顫慄了,像是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似的,渾身的毛孔在這一瞬全都張開。
她兩眼睜得渾圓,臉上透著滿足後的不可思議,渾身小幅度地顫抖。
蕭月嬋在一旁看著,微微蹙眉,這逆徒,反應這麼大,到底是爽極了,還是毒入骨髓,快要嗝屁了?
她上前輕輕攙扶住眼看著就要後仰倒地的柳傾色,手輕輕一揮,一股靈力就將她托起,放到了密室邊上的一張軟榻上。
同時,一抹金光自她手中閃過,噬去了附著在柳傾色身體表面的那層偽裝。
頓時,一股幽紅的魅惑氣息呈現出來。
柳傾色渾身皮膚都被這層幽紅包裹,順著她的經脈,在全身各處遊走。只不過此時,位於那具姣好身軀的胸口位置,一縷淡淡的翠綠宛若生命啟航的一抹綠葉,正在頑強而艱難地成長著。
「有效!!」蕭月嬋眼睛微微睜大,瞳仁深處閃過了一絲驚喜。
她這個逆徒,雖然總愛與她拌嘴,並且好逸惡勞、好吃懶做,所行的事也讓她不喜,但終歸是徒弟。如果能解去她身上的媚毒,改掉她的壞毛病,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徒弟。
半晌後,柳傾色悠然轉醒,也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師尊,這枯木青王丹果然有效啊!」她聲音顫抖。
蕭月嬋掃了一眼,抿嘴道:「出息!」
「嘿嘿。」
「行了,既然枯木青王丹有效,那剩餘的十四枚你先拿回去,每日服上一枚。過後為師再給你煉製,相信持之以恆你身上的媚毒肯定能夠解除,到時你也算告別浪女,真正上岸了。」
「嗯嗯!」
「不過身體上的創傷容易消除,心靈上的依賴未必短時間內能治癒。你自己也要加以克制,另外為師也試試看渡厄淨心丹的煉製,看它是不是在這方面有助於你。」
「好嘞!」
柳傾色滿口答應下來,現在的她心中充滿希望。
……
另一邊,玉池坊。
肖威發出的築基宴就在三天後,這三天很快過去。
傍晚時,白歲準備了一番,換上一身白色得體的衣裳,便帶著四個丫鬟親臨了肖府。
四個丫鬟目前也是初步踏上了修煉之路,肖威為顯示對白歲的重視,邀請帖中也言明了讓她帶四個丫鬟一起。
對此,白歲當然不會反對。
肖威是屬於那種長袖善舞的人,他的豪爽與圓滑,外加骨子裡的一些些不要臉,能將周圍的人都變成他的朋友。因此隨著他成功邁入築基階段,此次築基宴辦得也是有聲有色。
前來赴約的修士不少,比起白歲的那場喬遷宴來說可謂在規模上大了好幾個檔次。
庭院中擺滿了桌子,就連迴廊底下,也安排了一些小桌。
很有一番大戶人家,廣宴賓朋的感覺。
白歲被安排在靠前的首桌,首座共有兩張,桌子選用要大上好幾號,一張為肖府女眷,還有前來道賀的女修坐的,另一張則專門安排給肖威認識的修煉界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以白歲的身份,兩張主桌都可選,不過想了想,與那些大老爺們坐在一起,又不太熟,還不如坐到肖威的大姬妾顏婉卓的邊上,起碼她與她們還有些話可以說。
而白歲的一旁還坐著一名女子,是柳傾色的管家幽曼。
這幽曼二十來歲,鍊氣三層修為,看著不起眼,但作為柳傾色在坊市的代表,身份不一樣,因此也有資格坐到前面。
好賴是熟人,白歲也放得開。
端起小盞,就互相敬酒。
築基宴與喬遷宴相比,性質不在一個層面,所以除了在場受邀的修士外,但凡得到消息或者與肖威有些沾親帶故的人或勢力,都不會錯過這次與之深交的機會。
於是,宴席從肖威發表開場旁白後,就不時有人從外面走進來送上賀禮和祝福的話。
那場面人流不止,賀禮不斷,收禮收到手抽筋,白歲看到肖威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想來人生的高光時刻除了婚禮之外,莫過如此了。
不過白歲倒是覺得挺沒勁。她是來吃席的,雖說肖威安排的飯菜很可口,但接連不斷地有人進進出出,免不了受打攪,再美味的菜餚也要欠點意思了。她總不能不顧形象埋頭只知道吃吧。
一直進行到深夜,宴席方才落罷。
白歲起身整了整衣裳,與肖威說了些道別的話後,就與四個丫鬟一起回去了。
夜深人靜,方顯真我。白日之紛擾,時而濃烈如酒,時而淡雅如風。
白歲抬頭望月,一股清風襲來,她微醺的思維忽然清澈了一下。
「小姐,咱們回去休息了嗎?」
一旁雪影見自家小姐抬頭髮愣,忍不住出聲問道。
「嗯,回去之後先沐浴洗漱一下,雪影你再給我松松骨,好好按一按。」
白歲看了雪影一眼,粲然一笑。
有一個懂得伺候人的丫鬟,由她服侍著泡澡,泡完澡後再躺下來好好按按,拉一拉筋,真是十分愜意的享受。
多次的坦誠相見,主僕間已經形成了默契,白歲再也沒有一開始與雪影赤身相見時的那種不自在與不適感了。
「好的!」雪影笑著應道。
作為通房,她可不排斥與自家小姐赤裸著相見。
再說了她家小姐身材這麼好,能上手服侍,哪怕同為女性,她也忍不住有些感慨和期待的。
白歲見雪影答應得痛快,臉上沒有任何逆來順受的表情,稍稍愣神。
這該死的等級制度啊,真是讓人棄之難捨。
回到家,幾個丫鬟回去休息。
白歲在雪影的服侍下痛痛快快地泡了一個澡。
然後躺到一旁的軟墊上,由雪影好好替她按了按背、拉了拉筋,痛並快樂著,只覺得渾身酸爽。
服侍好後,白歲就讓雪影回去休息了,她則穿了件打底的淺色改良肚兜,披了件半透的輕紗衣裳,走進修煉室,開始了每日必備的修煉。
修煉之路,是一條漫長的道路,需要耐心與毅力,不求速成,而要持之以恆。
……
時光悠悠,轉瞬又是十五載從指間匆匆流逝。
回首往事,恍若隔世。
從低矮的灌木叢中醒來,驚覺由前世的男兒變為了今生的垂髫女修,又發覺這裡是充滿危機的修煉世界,從一開始的驚慌到慢慢適應。
再在坊市間蟄伏成長,從黃口、豆蔻,到及笄,乃至徹底的長大成人。
身體的變化,也伴隨心靈的成長。
最後機緣巧合,拜入天心宗,有了一個名叫榮山雲的便宜師尊。
現在回想,一切都跟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