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場的人心裡或多或少都猜到了聞拾柒的身份會不簡單，但是，在聽到這一句「媽媽」的時候，所有人心裡都還是狠狠地震了一下。
這個女人竟然是小少爺的母親？
那……她豈不就是老闆夫人？
眾人心中震驚，面上卻是沒有表露分毫。
「玻璃櫃」里，唯一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小嘴微微張合，發出了一聲細小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
隔著「玻璃櫃」，根本傳不出來。
但聞拾柒卻在看見孩子那一張一合的嘴型時，忽然淚如雨下……
雖然，她沒有聽到聲音，但是她卻「看」到了。
他在說，媽媽。
他喊她媽媽了……
聞拾柒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很激動，連聲音都在顫抖。
「是，我是媽媽……」
她說。
「玻璃櫃」里，唯一怔怔地，又喊了一聲：
「媽媽……」
這一次，比剛剛要清晰。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一時間，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這真的是他們知道的那個小少爺嗎？
竟然這麼乖巧、溫順？
要知道，平常小少爺每每發起「脾氣」來，沒把周圍的人鬧得天翻地覆，把能砸的都砸了、能摔的都摔了，都不會消停。
可今天呢？
只是夫人的一句話，小少爺竟然就安靜下來了。
現在竟然還這樣乖乖巧巧地喊夫人「媽媽」。
要知道，即便是面對著老闆這個父親，小少爺也是從來不喊「爸爸」的，都是直接喊名字。
什麼時候有過這麼乖巧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母子連心」？
那……老闆這個父親呢？怎麼就沒有「連心」？
不知道為什麼，眾人竟然在這個時候覺得老闆有點可憐。
聞拾柒自是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她見唯一喊了自己「媽媽」，他沒有不認自己，沒有抗拒自己。
哪怕自己從他出生到現在，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更甚至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
可他卻沒有怪她。
他還是願意喊她「媽媽」。
「對，對，我是媽媽……」
聞拾柒終於再也控制不住洶湧的眼淚，她一瞬間哭花了自己的臉，眼前的視線也因為淚水而變得模糊……
唯一似乎不知道她為什麼哭，顯得有點無措。
他用他那隻小小的手，一點一點地隔著玻璃抹著她臉上的淚水，小小聲地重複著兩個字：
「不哭……
「不哭……」
聞拾柒看著他這樣貼心又可愛的樣子，瞬間只覺得內心一片柔軟。
「好，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她抬起手胡亂地抹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時而哭，時而笑，就好似一個神經病一樣。
但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打破眼前的氣氛。
更沒有人笑話她。
眾人看著這一幕，眼眶都不自覺有些發熱，內心只覺得一陣感動……
好一會兒，聞拾柒才終於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她抹乾淨了眼淚，轉頭看向身後的聞慕遲。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哭得太激動了，她又是蹲著在和唯一說話，這個時候陡然一起身竟是只覺得眼前一黑……
整個人就是一陣搖晃。
「小心！」
聞慕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怎麼了，你沒事吧？」
他緊張地問道。
聞拾柒扶著聞慕遲的胳膊，站穩了身體，緩了片刻這才感覺剛剛那種眩暈感慢慢消失。
她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可能是起得急了，有點暈。」
聞慕遲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人在蹲著的時候驟然起身，的確容易眼前發黑頭暈。
「現在感覺好些了嗎？」他問。
「已經沒事了。」聞拾柒一心只記掛著唯一的情況，並沒有怎麼把剛剛的眩暈放在心上，只抓著聞慕遲的手臂道，「可以讓唯一出來嗎？」
剛剛看唯一那樣拍打玻璃，肯定是在裡面不舒服，才會這樣。
也是，才那么小的一個孩子，正是鬧騰的時候，成天讓他那樣窩在小小的一寸天地之間，他怎麼可能會舒服？
「你不是說，可以戴著氧氣罩嗎？
「或許可以這樣？」
她不知道，以前的幾年裡，唯一都是怎麼過來的。
但是，她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自然就希望他能夠得到更好的。
不想，聞慕遲竟然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神色複雜地朝唯一的方向看了一眼。
相對比剛剛面對聞拾柒時那樣溫順乖巧的樣子，這個時候唯一看聞慕遲的眼神簡直堪稱冰冷。
那樣漠然，尖銳，哪裡像是一個三歲的孩子會有的眼神？
而聞慕遲看向他的眼神，也同樣不像是在看一個三歲的孩子，倒更像是在看著一個平等的成年人。
是的，就是平等。
他並沒有把唯一當成一個孩子來看待，而是當成一個和自己一樣的有獨立思考的人來對待。
因為他知道，唯一有這樣的智慧。
如果這個時候聞拾柒能回頭，一定會驚訝於唯一的變化。
但是，她這個時候一心只等著聞慕遲的回答，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覺得聞慕遲的態度很奇怪。
為什麼他不願意答應讓唯一出來？
「你想出來？」
聞慕遲突然問道，眼神依舊看著唯一的方向。
很顯然，他這個問題問的是唯一。
「他當然想出來，你怎麼這樣問？
「如果不想出來，剛剛唯一怎麼會拍打玻璃？」
聞拾柒只覺得聞慕遲問得莫名其妙。
唯一還只是一個孩子，他能知道多少？
他剛剛會那樣拍打玻璃，肯定就是要出來。
聞慕遲將她的焦急看在眼裡，只是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
「別急，讓他自己說。」
聞拾柒一愣，心下愈發覺得奇怪。
但見聞慕遲一副篤定的樣子，便也沒有再繼續打斷兩人的對話，只是轉身期待地看向唯一。
這個時候的唯一微微低垂著小腦袋，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任何情緒。
半晌，他說了一句：
「我要出去。」
雖然聲音還十分稚嫩，甚至還帶著奶呼呼的萌音，可是那語氣竟是十分鎮定從容，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聞拾柒微微皺了皺眉，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