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玩玩鬧鬧過了幾天,終於到了萬川學院統考的日子。五人不約而同地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餐便趕去了這個傳說中的萬校之校。
萬川學院全名萬川合千,位于思詩市月冊區,建立在萬靈湖之上,東臨凌崖,南靠青龍雙堂,是一所近百年歷史的名校。為了每年的入校名額,多少人掙破了腦袋都進不去,林冥憂就這樣說過,要是誰家有小孩考進這所學校,夠他們父母嘚瑟小半輩子的了。
所以今天對於所有的學生來說算得上是人生里一個特殊的日子,萬川統考的地位直逼一年一度的高考。雖然校方表面上說錄取限額多少,其實暗中還是多留了一些名額給那些願意出錢拉關係的人,以及藝術生,這才能算是真正的各顯其能。
開考在八點半,一直到下午三點半,七個小時六張試卷,沒有休息時間,除非提前交卷或是棄考,否則不能走出考場半步。這樣的規定確實不近人情,就這一天光是中暑暈過去的估計都不少,憋不住尿褲子的也都不稀奇。
明若竹按照寸平給的信息,填寫好了所有考卷卷頭,又快速瀏覽一遍題目,自信地笑了起來,所幸明神那幾年教給自己的這個世界裡所有學生都需要學的東西自己都還記得。
教室里一片緊張的氣氛,頭頂中央空調運作的聲音都無比清晰,考生們的臉上寫滿了焦慮不安,有的下筆如神,有的吹著冷風卻滿頭大汗抱怨著題目變態。
教室外面烈日當空,知了慵懶地叫喚著,對於一群想被親戚朋友說得有出息的人來說,這裡就是地獄。
林冥憂一隻手撐著頭,漫不經心地看著試卷,寫一題空一題;
金琪諾眉頭緊蹙,認真地心算著每一道數學題;
容冷的筆沒有停止過,筆尖在紙上發出唰唰的輕響;
尤星扶了扶這次考試特意買的黑框眼鏡,全神貫注地填寫著答案。
一直到下午兩點,終於有一個人打破了這間教室的低氣壓。
明若竹收起筆,拿著六張試捲走到監考面前遞了出去。在場所有考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有的佩服這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完所有試卷的人,有的卻暗喜有人即將放棄和自己爭奪寶貴的入學名額。
「終於要放棄了嗎?」監考似乎對這種提前交卷而放棄入學的事情司空見慣,自以為是地笑起來接過試卷,明若竹無奈地聳聳肩並不想多說什麼,轉身走到門口,回頭時還不忘給林冥憂他們四人一個鼓勵的眼神。
剛出教學樓,一個穿著深藍色潛水服的男人舉著一台清理機從水下慢慢上岸,明若竹發現他的手腕上有一塊類似水晶一樣的東西,迎著陽光有些刺目。
明若竹從他身邊經過,他正好轉身,明若竹注意到他胸前戴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萬靈湖清潔員152 肅樓」。
他走上前與明若竹搭訕:「你是今天來萬川參加考試的學生吧?」
明若竹禮貌地點頭,不由得多注意了兩眼他手腕上的那顆水晶。
「我的女兒也來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肅樓說著,明若竹突然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可怖,兩人擦肩而過時他似乎又聽到了一些響動,回過頭去上下打量著肅樓,再次把目光集中到那塊水晶上,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種水晶形狀。
「若竹。」
明若竹轉身,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的教學樓門口,他看上去比從前蒼老了些但身體硬朗,仍舊是一副慈眉善目。
兩人就近去了百日酒店的餐廳包間,相對無言,明若竹毫不客氣地點了些貴菜,考試考了快一天,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下,確實餓得不行。
「你怎麼來了?這麼閒?」明若竹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那個被時光催老的男人,明明四年前的他看上去還是那麼年輕有為的模樣。
「若竹,我聽寸博士說你也來參加萬川的考試,所以特意來看看你。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考試還順利吧?」
這個男人正是界國國際聯盟主席,兼任顥汀特別行政國執行官,生化士。
明若竹擺擺手示意不需要他擔心自己的考試,「我有什麼好看的。」
「若竹,四年前……思羽急急忙忙跑回來說你跳下玄武塔死了,可我們又找不到屍體,你知不知道你當時那樣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向明神交代!」生化士說此,又舒展開了眉頭,嘆口氣苦笑道:「我今天聽到你的時候還不敢相信,不過現在看到你沒事我總算是放心了。若竹,你不知道這四年裡思羽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明若竹沒好氣地說道:「有什麼好自責的,我這不是沒死麼?」
其實自己是真太記得那個思羽是誰了。
生化士乾笑兩聲,細細地抿了一口菊花茶,一股甘甜在口腔里暈開,他抿了抿嘴說道:「我準備重開225。」
「重開225?你?」明若竹詫異地看著他,強忍住了想脫口罵人的衝動。
「是的。」生化士表情變得嚴肅,「我要放下手裡的工作來親自教書。」
明若竹差點一口飲料噴在生化士臉上,「教書!?你瘋了吧?!」
「沒剩多少時間了,我很相信由我親自帶出來的學生不會讓我失望。」
明若竹沉默半晌,抬眸看著十分自信的生化士,突然發笑,「為了打敗它們?」
「不僅僅是為了打敗它們,還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不會是想防備像寸博士一樣的『修魔人』?」明若竹的猜測讓生化士心中一驚。他猜的確實沒錯,界國聯盟和世界中心組織從建立開始就是面和心不和。
生化士點點頭卻避開話題:「它們有明神對付,所以我不用擔心。」
明若竹突然激動起來,提高了音量說道:「老頭子對付它們?當年末日的時候他去哪兒了?封印它們的還不是……」
「若竹!」生化士打斷他,再次抿了一口茶,「明神也有不得已,但我們要相信明神,相信他的力量足以抵抗它們、打敗它們,或者是徹底消滅。」
「那你為什麼要重開225,直接選一個班不是更好嗎?」直到這一刻明若竹才意識到,也許寸平讓他們進入萬川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化士這次重開的225班。
「我從來都相信225不會有這樣的詛咒!我也不允許就這樣被外面的流言毀掉!」提到這件事,生化士略有些亢奮,眼睛竟都濕潤了起來,門口的保鏢不禁朝裡面張望兩眼。
萬川的每一個班都是由不同的富豪出錢創建,也算是一種投資,每年班上有多少名學生便能根據合同拿到多少分紅,而225正是明神與生化士共同創建。當年,就是因為225被詛咒而接連死人,跟恐怖片裡一樣,誰在裡面念過書誰就會死,也正是因為這件駭人聽聞的225事件讓當年穩居高位的生化士險些下台。
明若竹大笑起來,「難道你還嫌因為詛咒而死的人不夠多嗎?」
生化士義正辭嚴地反駁:「不會有詛咒的!」
明若竹站起身,冷冷地瞪著他,說道:「你遲早會為你的固執而付出代價。」
這時,明若竹的手機震動幾聲,他拿出來看,是已經下考的林冥憂幾人。他收回手機,準備離開,生化士站起身語重心長地說道:「等你去界國聯盟工作你就明白了。」
「我不想去,也不會去。」
他轉身走開兩步,生化士叫住他,說道:「明神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照顧。」
全國最緊張的兩天過去了,統考成績第一時間公之於眾,有人歡喜有人憂。明若竹几人倒是不需要如何擔心,就算自己的成績考不進萬川,寸平也一定會在背後把他們弄進去,畢竟那是寸平,能和生化士相抗衡的人。不過有一點倒是讓明若竹驚訝的,他們五人不僅順利進入萬川,還被分到了生化士的225。
想一想,這背後一定有人助力,若不是寸平,那就是生化士了。
再過了一天終於開學,每個來萬川報到的學生和家長都是喜笑顏開,不管入學考試的成績如何,僅僅是萬川這個名字便是能讓一家人炫耀的資本,更別說進了生化士的225,只差集體在萬川里敲鑼打鼓放鞭炮了。
「大家好,我是生化士,從今天開始擔任本班的班主任。」
生化士說著,將目光投向教室後門口的五人,溫和地笑著,繼續說道:「另外,每年到了高二才能競選的學生會高層在今年破例,很榮幸學生會會長和副會長都出在我們班上!」
班上的同學一陣唏噓,生化士揭曉謎底,「會長就是這次統考第一的明若竹同學,副會長有四位,容冷同學、尤星同學、林冥憂同學和金琪諾同學!」
五人依次站起身算是和各位熟了個臉,有人認出明若竹就是那天第一個交卷的人,班上又是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又開始小聲議論起——
不光成績好,還長得這麼好看,老天爺是真他娘的不公平!
其實也只有明若竹自己知道,生化士那句「統考第一」不過是騙人的,那天考試自己起碼有一半的題看不懂,都是蒙的答案,只是校方為了更有說服力,把五個人的成績全都暗箱操作過,所以他們的大名才會登上紅榜,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同學們,接下來是特長課報名,還有證件辦理、入學體檢和寢室分配,晚上記得帶著自己的信息表去宿舍阿姨那裡領取校服。後天早上八點在大禮堂舉行開學典禮,每個人都必須穿好校服,記住了嗎?」
眾人應聲,生化士揮揮手,最後又朝明若竹看了一眼後才離開教室,學生們一鬨而散。
明若竹和尤星結伴來到萬人餐廳,從五號窗口買了飯菜,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有一種感覺,馬上就要出事了。」尤星第一次看上去似乎沒什麼胃口,只遠遠地看著窗外,說道:「從寸博士讓我們來萬川開始,就有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未生而覺,是哪部黑魔法?」
「《輕炎》。」尤星轉動著旋轉窗,用指尖隨意撥弄著百葉簾,陽光明明暗暗,那一頭銀髮時而發亮時而暗淡,不少經過窗外的女生見到那裡面的二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七年了,我們給寸博士找到了五樣東西。《日落》、摺扇、術書、玫瑰、玄鏡。」
明若竹用筷子撥弄著飯菜,在裡面發現幾根肉眼很難看到的棕色毛髮,夾出來擺在桌上,而後轉頭看向窗外,一個黑影從那些女生中穿過,速度快如閃電,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似乎是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難道是……復活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