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之後林冥憂帶著金琪諾、容冷二人去了廁所,尤星則上前坐去林冥憂的位置和新來的這個小傢伙嘮嗑。
明若竹呆坐著出神,他突然覺得身體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上下竄動著,本想用自己的魔力來壓制這股力量卻被反製得死死的,他隱隱意識到在不久的時間裡,自己的怪病又要發作,而且可能會比前幾次來得更猛。
「吶!」明若竹睜開眼,一隻小手伸到他面前,手心裡攤著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再順著看過去,與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對視,魯小月的眼睛很乾淨,就像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新生兒一樣,天真無邪,並沒有那麼多的雜質,幾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一樣,僅用一支棒棒糖和那雙純淨的眼神輕易俘獲了一個人,到後來卻親手將他的生命終結。
「明若竹哥哥,你吃。」魯小月笑起來的時候尤其特別像那個人,不管誰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看到這樣的笑容就仿佛看到了陽光一般。
尤星把棒棒糖從魯小月的手裡拿過去,拆開包裝紙硬塞到明若竹嘴裡,說道:「小月給你就拿著,你可不是那種會不好意思的人哦。」
「謝謝。」這兩個字幾乎是從明若竹嘴邊擠出來的,如果他真是那個人的弟弟,在知道了自己和那個人的過往之後他還會不會對自己笑得如此明朗。
魯小月正開心著,餘光再看向門口,臉色突然變了,明若竹看過去,原來是林冥憂她們回來了。才剛認識就給了小月這麼大一個下馬威,也虧得林冥憂做得出來,連三八線都劃出來了,他們倆簡直是一個小孩兒個性。
林冥憂正和金琪諾說笑著,經過班長的桌子旁邊時,班長買來的便當不知怎麼趕巧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林冥憂還如同沒事人一樣走過去。班長站起身狠狠地推在林冥憂的後背,幸好楚夏懷反應快些,上前扶住了她,照尤星的玩笑話說,林冥憂要是真摔地上,那恐怕和投射一顆原子彈在這間學校沒什麼差別了。
「你幹什麼!」林冥憂反身甩手,一巴掌精準地落在了班長的臉上,本還吵鬧的教室突然間安靜了下來,目光全都聚集在她們倆的身上。本在明若竹他們幾人的勸說下還對班長忍讓幾分的林冥憂現在終於也是忍不住爆發了。
挨了一耳光的班長覺得沒面子,想還回去,剛揚起手便被金琪諾一把抓住,掙扎幾下根本掙不脫,沒想到自己力氣比這個「瘦弱女子」還小,一時間漲紅了臉。金琪諾甩開她的胳膊冷冷地說道:「有什麼話好好說,幹什麼動手!」
手腕剛被她捏得生疼,班長齜牙咧嘴地揉了揉,又指著灑落一地的飯菜開口說道:「沒看到我在吃東西嗎!林冥憂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冥憂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些可憐的食物,揚起下巴,大方承認:「對,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慣你,所以故意碰掉的,就你這種人還配吃飯嗎?」
「我比你配!」班長咬牙切齒地回罵道:「每次上課就開小差,你去問問那些老師喜歡你嗎!你在這個班上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成績那麼差還拖累全班的排名!」
林冥憂一時說不出話,只淡淡地看著以為對方被懟到無言而正得意著的班長,突然笑了起來:「你把你那老花鏡去了還看得清字嗎?和我談成績,連學生會都沒考進的人閉嘴好嗎?」
「誰不知道你們五個人學生會的位置是怎麼來的!」班長本只和林冥憂在言語上有衝突,這一句話卻把他們五個人都帶了進去,她自己卻渾然不知。
金琪諾想上前反駁卻被林冥憂攔住:「有些人的命都註定了,仰視著高自己一等的人,又在那可憐巴巴地自我欣賞。活該這都是命,知道嗎?」
尤星和明若竹都是男生,自然不願意在言語上計較這些小事,明若竹倒還在一旁勸導林冥憂降降怒火,局面似乎有些僵持不下,雙方又都是倔脾氣,一旦槓上了誰都不肯先低頭服輸。
「好好搞你的學習不好嗎?你看不慣我,我也看不慣你,我還沒茬上你你就自己撞我這兒來了是吧?天生賤坯子?」林冥憂接連冷笑三聲,語氣極度諷刺,看來是準備放大招了。
「你……!」班長只脫口一個字,林冥憂立馬接了過去:「你什麼你!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找你茬嗎?家裡沒鏡子總有尿吧?戴副眼鏡就是個書呆子,摘了眼鏡你只不過是個被挖了兩顆眼珠子的四眼田雞,擱我這兒嘚瑟什麼你?」
「你……你……!」班長喘著粗氣,怒指林冥憂,卻被面前這潑婦一般的女生給一巴掌打了回去。今天本來想借著這件事在全班面前好好打壓一下他們幾個人,沒想到自己做好了過五關斬六將的準備卻敗在了林冥憂一個人的嘴下。
「那你說你怎麼賠我便當!」無可奈何的班長只能再次回到主題,準備揪著這件事情不放,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魯小月:「我明明看到是你自己弄掉飯盒的!不是林冥憂姐姐的錯!」
林冥憂估計是到了盛怒的時候,不領情地推開魯小月,又從口袋裡拿出昨天剛取的一疊鈔票啪地一聲打在班長的臉上,鮮紅色的紙幣散落一地,而後她大叫道:「夠沒夠都給我閉嘴!聽你說話減我壽!」
明若竹真想拍手叫好,林冥憂這一舉動簡直大快人心!對付這種喋喋不休、胡攪蠻纏的人,就該用這種辦法來侮辱她自認為高尚的人格。那些一直跟著班長和明若竹他們幾人暗自作對的人見到這局面,自然也是再信不過這位領頭人了。
本來解圍卻被林冥憂推開的魯小月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尤星告訴他這位林冥憂姐姐雖然脾氣臭了點,但心腸還是很好,他們倆之間肯定也是有什麼誤會才導致林冥憂這樣對他。
其實魯小月給她解圍到底也不是為了想讓林冥憂喜歡自己一點,只是因為自己真正看到了,是事實。
再到上地理課。教地理的老師是個特別平易近人的「地中海」,也是林冥憂在這麼多老師里最看得對眼的一個。他剛進教室就看到了那場誰都不敢去收拾的殘局,於是走上前把錢幣都搜集起來,笑得憨厚可掬:「沒想到我們班還隱藏著這麼一個大土豪呢?」
班長倒是惡人先告狀:「老師,這是林冥憂的!」
「地中海」也不生氣,他可不是個死板的老頭子,反倒是有幾分欣賞明若竹這群人,敢於挑戰權威,無視等級制度為自己抱不平,這是現在很多人都不會有也不敢有的。
他走到林冥憂的桌邊放到她面前,開玩笑說道:「林土豪是不是還要請所有的老師去喝一杯呢?」
「別,老師,這錢我捐出去了!有人吃不飽穿不暖,我獻愛心。」林冥憂也不甘示弱,氣得班長暗自里直跺腳,「地中海」也似乎明白了什麼,只咯咯地笑了起來,又拍拍林冥憂的肩膀,朝她眨眨眼,看上去簡直是個老頑童。
一天的時光就這樣在放學鈴聲里結束,明若竹招呼了一聲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便匆匆離開,連學生會的例會都沒來參加,林冥憂幾人實在擔心,可是宿舍找不到人,打電話也不接。尤星安慰他們說:「竹子可能自己跑去醫院了,我和容冷再在學校里找找,你們倆先回去。」
話雖這樣說,畢竟是團寵,林冥憂和金琪諾暗自商量著是不是今天明若竹胃不舒服,一整天都沒見他吃過什麼東西。兩人合計一番,出了校準備去給明若竹買些胃藥。
學校裡面和附近自然是有藥房的,但那裡怎麼會滿足她們倆。女人只要想逛逛街自然是不嫌遠,轉了兩趟車來到東心區,去了最大的藥店,各種藥品、保健品買了一堆,也不知道明若竹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再往回去的時候剛轉第一趟地鐵到了富北區,尤星來了個電話讓她們帶點火宮城某某店子的烤串,林冥憂把他一頓批,這吃貨,人沒找到就光想著吃了。罵歸罵,兩人肯定也捨不得餓著這位大少爺,就近買了點串兒準備回去。
富北區比較安靜,臨江邊多是一些療養院之類的地方,到了十一點多的時候便也沒了多少人,大馬路明明暗暗的,不時吹來一陣冷風也是瘮人。金琪諾自小害怕牛鬼蛇神,用力地挽著林冥憂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我怎麼感覺我們背後有人?」林冥憂低聲抱怨的這句話嚇得金琪諾渾身一抖,兩人驟然停下來,金琪諾心裡也是毛毛的,顫抖著說道:「我也感覺……後面有人……」
兩人慢慢轉過頭,在離她們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高瘦人影,他戴著一頂斗篷帽看不清模樣,背後背著一柄細長的纓槍,看上去絕對不是個善茬。林冥憂把金琪諾護在身後,眯起眼睛看著他,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有人讓我取你們性命。」男人聲音有些奇怪,他取下纓槍快速跑上前,林冥憂將手裡的東西扔到兩邊,右手揮出一道綠色光芒,袖中裡面衝出一條樹藤狠狠抽過去。藤條纏住纓槍並自動延長快速綁住男人的身體,一時間他竟動彈不得,林冥憂飛身過去一腳踹在他的心口,他竟紋絲不動!
林冥憂另一隻手伸向一邊,指尖發出淡淡的綠光,一隻尖頭綠竹猛地從樹叢中射出,直朝男人的太陽穴而去。
就在竹頭離男人的腦袋只有幾公分的時候,男人的背後倏地長出許多條纏著鐵鎖的刀片,其中一條與竹頭迎面相撞將竹竿劈成了兩半,剩餘的鐵鎖刀片朝林冥憂射過去,金琪諾上前,雙手指向林冥憂,她瞬間被一團金色的霧氣給護住。
卻沒成想那些鐵鎖刀片有意識一般見林冥憂被保護而迅速轉向金琪諾,她的指尖出現金色光芒,擋下攻擊,然而那些鐵鎖能夠無限延伸一般,有兩條分別從側面和後背進攻,等她發現時已來不及躲閃,身上瞬間被連續捅出好幾道口子,倒在地上鮮血直流,再也沒了力氣。
「熙!」林冥憂剛轉過頭,面前那個男人卻已掙開身上的樹藤,拔出纓槍朝前突擊,那團金色的霧氣瞬間被擊成碎片,刀片再次向她後背猛地刺了過去,前方又是槍頭,進退不得。
林冥憂攤開雙手,掌心發光,渾身被樹藤纏繞不留縫隙,同時從樹藤之中射出許多針葉,男人收回所有鐵鎖刀片擋住,再用纓槍刺過去時,面前這個哪兒還是林冥憂,只是個人形樹藤罷了。
他看過去時,林冥憂早架起了受傷的金琪諾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男人收回所有,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坐著輪椅的黑影從不遠處的黑暗角落裡慢慢出來,正是安先生。他來到男人的身邊,語氣沒有任何感情,「刀鋒,先別殺他們,神物還在他們手裡。」
「是。」刀鋒頷首,焦黑的喉嚨里一個小型的發音器不慎顯露了出來。
安先生取下輪椅後的拐杖,支撐著站起身,撫摸著面前這個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男人,說道:「孩子,等你拿回神物,我就公開你的身份,你再也不會受苦了。」
他一口蹩腳的漢語傳入刀鋒耳中卻讓他心中微微一動,他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自從他被遺棄在那間不見天日的密室里開始就很少說話了,連安先生都已經記不得原本屬於刀鋒他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