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西爾是在任務回程中檢測到的活體信號,從波動頻率來看是一隻雄蟲,還是活著的雄蟲,不同於其他蟲的歡呼雀躍,習慣多思的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勁。
什麼是荒星?荒星的評判標準是什麼呢?
簡單來說,那是連一滴水、一絲氧氣都不存在的地方,不適合任何活體生物生存,經過再三『激活』也無法生成有益於蟲族的資源,從而被官方判定為荒星。
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有雄蟲?
身嬌體貴的雄蟲比之遠古時期的人類還要脆弱,他們需要最清新的空氣、不含任何雜質的水、星際中最柔軟的絲手工織就的衣服,永遠恆溫的天氣。
——因為過熱的溫度的會讓他們中暑,過冷的天氣會使他們感冒。
生病,這是一個離雌蟲非常遙遠的詞。
貧民窟出身的亞西爾習慣做好最壞的打算,比如這是某種未知生物偽裝成雄蟲引他們過去的信號。
身為帶隊少將,他考慮的更多是手下的安危,但顯而易見,其他雌蟲不這麼想,一聲聲催促與激動得面色通紅的臉無不顯示他們的迫切。
也是,對雄蟲的渴望是他們的本能,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竭力克制。
理智讓他不要貿然行動,當做沒看見才是最好的選擇,回去之後只要似是而非說一句好像檢測到了不明信號,他就可以完美抽身,就算之後那隻雄蟲被發現……無論活著還是死亡,都與他沒什麼關係。
可……身後一雙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亞西爾告訴自己,不能回去,如果現在回去,他積累的聲望——至少來自身後的聲望就會迎來沉重的打擊。
這對想要向上爬的他非常不利。
於是,他也成為了『狂熱分子』中的一員,又以分散搜尋能更快令閣下脫離危險後,憑藉S級的敏銳感知力先一步找到了昏迷中的雄蟲。
幾乎是一瞬間,本能告訴他『這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雄蟲』。
那點懷疑的理智湮滅,不復存在,但屬於亞西爾的『本性』讓他頓時有了新的主意。
尤其是回到主星,聽到檢測結果說黑髮雄蟲還未開始二次覺醒後,念頭愈發強烈,在隔著單向玻璃望見雄蟲睜眼後迷茫又好奇的目光,他下定了決心。
與其被強制匹配,不如在有限的時間內自己做出選擇,這只不存在記錄中的、好似對蟲族和自己身份一無所知的雄蟲,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亞西爾開始頻繁來醫院探望雄蟲,帶各種用品、繳費,但期間從未正式出現在雄蟲面前,每一次都是如此。
「亞西爾少將看來是愛上葉希白閣下了,也是,畢竟是親手救出來的雄蟲,更何況這位閣下非常有禮貌,長的也好看,與其他雄蟲完全不一樣……」
類似的流言划過亞西爾耳邊,最終進了葉希白的耳中。
在又一次以『自己配不上那麼好的雄蟲』為理由拒絕了醫生轉達的葉希白見面邀請後,亞西爾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他正式與雄蟲見了一面,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因為在此之前,來得更快的是有關於『葉希白與利蘭恩閣下發生衝突』的視頻。
抱著不放棄任何一絲觀察機會的亞西爾點開了視頻,然後又沉默地看著剛醒來不久,憑几句話就讓大部分雌蟲倒向他的評論,久久無言。
在葉希白身上,他居然看見了一些亞雌的影子,雖然將雄蟲與亞雌做比較很不禮貌,但亞西爾發誓,他真的看到了。
初聽沒什麼問題,甚至非常容易引起雌蟲們的共鳴,可過後思索,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讓利蘭恩閣下給雌蟲讓路、還讓他給撞到自己主動跪下的小蟲崽道歉……太奇怪了。
就像群體中突然出現了一隻異類,偏偏異類還不好好掩飾自己的不同,反而大張旗鼓、行事張揚,生怕大家不知道他的異常。
大略看完視頻,亞西爾沉默許久,還是與葉希白見面了,同時也因為過近的距離,將雄蟲眼底的自得與算計看的一清二楚——那拙劣的掩飾瞞不過任何一隻敏銳的蟲。
只不過雄蟲的身份讓它變得不再重要。
僅存的僥倖破滅,亞西爾再次認識到,雄蟲就是雄蟲,無論表現出什麼樣本質也不會更改。
他還是同意了,只因為這是他能力範圍內能做的最好選擇,不會比這更糟了——至少愛彰顯自己與眾不同的葉希白同意了他繼續任職的請求。
亞西爾順勢做出感動不已的模樣,他深知雄蟲愛看的是什麼姿態。
還算好的結果,前提是葉希白不與利蘭恩作對的情況下。
亞西爾實在想不明白,那麼多雄蟲,為何偏偏與利蘭恩閣下過不去?還未二次覺醒的他和帝國唯一的A級雄蟲,想都知道保護協會會偏向誰。
有些時候,亞西爾無法理解葉希白的腦迴路,對方偽裝出的善良近乎愚蠢,在逛街時看不透雌蟲的套路,自以為的好心行為還要他來買單。
亞西爾不怕蠢,但自覺聰明的愚蠢會給他添不少麻煩,就連那位外界傳聞囂張跋扈、張揚傲慢的利蘭恩閣下都能看透的事,葉希白卻全然無知。
說實話,在看見伊洛安站在金髮雄蟲身旁時他是吃驚的,對方顯然在約會,看姿態更是做出了選擇。
伊洛安很聰明,但明顯和『討好雄蟲』幾個字扯不上關係,出於對競爭者和戰友的關心,他私下發消息問了幾句,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墨發雌蟲話里話外透出的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認定他了』。
說實在的,一個好的雄主某種方面決定了他們的未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作為對手,亞西爾不想伊洛安永遠壓自己一頭。
作為可以交付後背的隊友,他也不希望戰場上再無伊洛安的身影。
過於矛盾的心理讓他什麼也沒說,伊洛安不是小蟲崽,雖然耿直了些,可也有自己的判斷,再不濟,那個叫森卡的也會出言提醒。
有這時間,還不如操心一下自己。
亞西爾看著口口聲聲說不想花他星幣的雄蟲,將手環里的昂貴衣物首飾和生活用品一一擺在葉希白面前,看著嘴裡說不要的蟲歡歡喜喜收下,聽著耳邊『下次不許這樣了』的話,微笑不語。
在看清了對方的本質後,亞西爾就收回了所有多餘的感情,如果葉希白仔細一點就能發現,他這位新出爐雌君臉上的笑容滿是客套。
那是只比公事公辦彎一點的模板。
怎麼說也是自己利用了葉希白,他會幫對方安全度過二次覺醒的,在此之後,雄蟲愛做什麼做什麼,他不會多問一句,至於在登記完後的那句『我只會娶一個雌君,不會納雌侍雌奴』的話,他當做了耳旁風。
很令蟲心動的一句話,換做其他蟲說不定感激涕零,震撼又堅定地跪下奉上一整顆心……可惜。
他是亞西爾,是從貧民窟一步一個血腳印爬到少將且未來會站在更高位置的亞西爾。
還好雄蟲提出了搬走,並拒絕他跟隨的打算,也沒有跟他上床的意思,亞西爾鬆了口氣,如果被雄蟲標記,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堅決。
雄蟲對雌蟲的誘惑就是如此恐怖。
當聽到雄蟲被星盜劫走的消息時,他暗地裡甚至鬆了口氣,說實話,儘管做好了引導葉希白二次覺醒的打算,實際上還是有些抗拒。
不過很快,在營救過後的打掃戰場過程中,當看見那被幾隻雌蟲牢牢護住的葉希白時,他知道,不用自己引導了。
駁雜的、不止來源於一隻雌蟲的味道,在亞西爾的懷抱里散發,一路的軍雌們都聞的一清二楚。
消息的傳播是非常快的,這一趟來的軍雌們都知道了『葉希白閣下已經二次覺醒,被不止一個星盜引導過』。
看身上的痕跡,甚至沒有過多反抗,明顯是願意的,說不定還樂在其中。
一時之間,軍雌們憐憫的目光落在亞西爾身上,在他們看來,星盜們明顯是搶了少將身為雌君的活兒。
在二次覺醒間與多個星盜發生關係,他們還是第一遇見這種情況,很難評價,不過可以肯定,不會再有多少雌蟲願意跟著葉希白了。
帝國的蟲們厭惡星盜,在他們看來,那是蟲族的敗類、垃圾、叛逆者,而與星盜發生關係的葉希白,再喜歡雄蟲的他們也不會有多少好感。
至於是不是被迫?
如果雄蟲真的不願意,是硬不起來的。
換言之,葉希白潛意識是樂意的。
哪怕在回來的途中已經讓隨行醫生檢測過了,亞西爾還是不太放心,直到第二次檢測結果也是一樣,他鬆了口氣,嘴角的笑容壓抑不住。
在無蟲時的角落,亞西爾的眼中難得有幾分激動。
不怪他這麼高興,因為蟲族律法中有所規定,如果雄蟲二次覺醒的精神力等級不足以安撫雌君,雄蟲保護協會會派蟲過來讓他們解除關係,並為雄蟲安排新的雌君。
而已解除關係的雌君在身份上會更改為【已婚一次】的信息。
亞西爾之所以高興,是因為愛面子的雄蟲不會要一個有這種標籤的雌蟲,某方面來說連要過來做雌奴都不會。
對解除關係的雌蟲不甚友好、堪稱污點的事,亞西爾卻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