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什麼?
這句質問一遍又一遍迴蕩在凱撒心中,一時之間,他竟不知是驚詫白以塵居然拆穿了自己的身份,還是感慨被其偽裝出來的表象所騙。
心神震動下,忘了做出反應。
白以塵鬆了口氣,好險,還好他是真的崇拜凱撒元帥,自己這嘴挺給力,關鍵時刻沒掉鏈子,回去獎勵它多炫三碗飯。
房間裡刺鼻的氣味在他恢復意識後反而沒了,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讓他迷迷瞪瞪跟喝了假酒似的。
不過說起來……
屬實沒想到,他以為的卡羅不是卡羅,而是凱撒!
白以塵見過這位元帥的照片,當時那張剛毅的臉上根本沒有這些縱橫交錯的傷疤,由此可知,它們是在凱撒成為雌君後出現的。
以蟲族的醫療技術和凱撒S級的恢復能力,讓疤痕消失不過是時間問題,從結痂情況來看,它們形成的時間已然不短,至今還存在的原因不過是——
凱撒不願。
戰場上的流血與傷痕是勳章、是榮譽,可凱撒臉上的,像是被鞭子抽出來的,還是那種帶刺的、抽一下能將一層皮和血肉都刮下來的鞭子。
白以塵不知不覺鬆了手,眼睛有種被灼傷的錯覺,怕疼的他,光是想想都渾身一寒。
凱撒拍了拍褶皺的衣襟,哪怕被揭穿身份也不慌不忙,雄蟲移開視線時,之前被金眸所攝的震顫也平復下來。
「利蘭恩,裝的倒是很像,差點以為你真是個草包雄蟲。」
對白以塵的反問避而不談,淡定的讓蟲看不出是在轉移話題。
「你應該清楚,看到了我的臉,知道了我假冒蟲皇的事情,就不可能完好無損走出這裡。」
擺明了一副要滅口的態度。
白以塵恍然,「原來你是在假冒卡羅嗎!?」
凱撒目光一滯。
白以塵一臉震驚,「我以為你只是在借著卡羅的名義出現,原來你是在假冒他啊!」
「這麼說,之前的蟲皇也是你冒充的了?」
他一副剛知道的模樣,事實上,他也確實剛反應過來。
等等。
凱撒眼角一抽,看著真實後退三步的雄蟲,原來你不知道啊?
「既然沒猜出來,那你為什麼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我?」
白以塵就算迷茫又委屈也不影響他的誠實,「因為我當著你的面罵卡羅,你是他的雌君,我怕你告狀,所以想先下手為強解決你啊……」
「解決我?口氣不小。」凱撒呵了一聲,雖然當年精神力重創的他還未恢復過來但有諾亞在,帝宮之中,他不懼任何蟲。
說到卡羅,凱撒嘴角咧出弧度,眼中一片漠然,「告狀……怕不是想告也告不成。」
嗯?
白以塵眸光一動,察覺到不對。
凱撒轉身走到床前,堆疊的床幔遮住了他的手,在枕頭邊拿起了什麼,轉身時隨意地將其展示了出來。
「他現在看不見也聽不見,想告狀都沒辦法呢……」
晃蕩著手上的頭骨,凱撒好整以暇等著白以塵的反應,暈過去也好,嚇死也無妨,尖叫更無所謂,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骯髒惡毒的雄蟲啊,偏偏無比脆弱,只要稍微嚇一嚇,就會破了膽,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地請求放過,那副姿態
——跟他們口中卑賤的雌蟲也沒什麼兩樣嘛。
「這是,你做的?」
低著頭的雄蟲看不清表情,伸出胳膊顫顫巍巍指著凱撒的方向,聲音明顯抖動,一看就是嚇破了膽。
凱撒甚至在心裡倒數,看他什麼時候暈過去。
「實在是、實在是——」
「殘忍?冷血?異類?」
凱撒好奇他會如何評價
啊,反正逃不過該死……
「大快蟲心!」
「……」
凱撒動了動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白以塵猛然抬頭,亮閃閃的金眸晃花了凱撒的眼,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早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從不顧傷亡,直接斷掉異獸前線物資供應,導致十萬軍雌慘死就能看出來,蟲皇卡羅就是個蠢的不能再蠢的蠢貨。
強行讓凱撒成為雌君,從此將其關在帝宮,就算前線危機時也沒提出讓凱撒重回軍隊中,更能看出卡羅的自私自利。
卡羅將對十二名執政官的怨念發泄到了整個蟲族上,經常作出不顧大局的決定,殊不知更是因為他如此行事,所以執政官們才不放心將手上的權力上交。
由此形成惡性循環。
直到二十多年前,卡羅突然英明了起來,儘管一些計劃有欠妥當,但在執政官們的補救下,還算有點樣子,也不再整日與雌侍廝混,雖然查出了精神力疾病,但不少蟲私下裡都在感嘆。
這病生的好啊。
現在看來,不是卡羅突然變聰明,而是卡羅換了個蟲。
將雄蟲視為信仰的雌蟲,究竟如何絕望下才會痛下殺手呢?
白以塵不知道,也不想問。
他從來不做揭開苦難的行為。
見他如此,凱撒反而失去了興趣,卡羅的頭骨被扔回床頭——那個每天他一睜眼就會看到的位置。
「我不會放你離開。」
「你想做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可能是白以塵的眼神過於認真,可能是他從始至終表現的與眾不同,又或者是被那眸中的生機燙傷了眼。
寢殿有一面落地窗,從這裡能俯視克恩多亞的中心區域,天與地平線連接處的一點灰色,對標著邊緣貧困區。
二十多年內,凱撒沒走出這裡一步,在無蟲時經常站在這裡就是一整天。
此時,他緩緩道。
「我要高高在上者不再視蟲如草芥。」
「我要泥潭生存者得見天光。」
「我要抱負者終實抱負。」
「我要約束下的自由。」
「我要蟲族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