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景毓在花小蟬手心裡寫下幾個字。
「娘跟我說是你勸娘同意我回去的,不然我恐怕很難再回去。」
「相公,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裡的!」
房景毓聽了又在花小蟬手心裡寫下一句話:
——你這次回去就別回來了,這邊我會跟娘說!
花小蟬心裡一驚,朝房景毓搖了搖頭,
「我爹把我賣的是死契,所以我還是得回來!」
花小蟬說完,房景毓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交到花小蟬手中:
——這是你的賣身契,我把它給你,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
——你不用急著做決定。
——現在你也有了銀子,花家應該能度過這個難關,他們不會再賣你了。
——我知道你一隻想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回去了,就別回來了!
自從花小蟬來了房家,房家人對花小蟬的態度,房景毓一隻看在心裡。
與其讓花小蟬留在這裡被人排擠,被嘲諷,房景毓認為也許放花小蟬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他知道,以花小蟬的本事,養活自己和花家人絕對不是問題。
花小蟬緊緊握住賣身契,眼圈不由的濕潤了。
房景毓說的不錯,自從來到房家之後,她沒有一刻不在想家。
想要回去看看弟弟妹妹,想要回去看看奶奶!
所以當房景毓把賣身契給她時,她猶豫了,等她相還的時候房景毓卻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讓她好好考慮考慮再做決定。
花小蟬點了點頭,把賣身契貼身放在懷裡,然後躺了下!
她對自己說,這裡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
可是房家人也對她很好,她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就這樣糾結來糾結去,花小蟬竟一夜都沒有睡著,到了第二天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就起床了。
照樣是先練習五禽戲,然後去廚房做飯,等做好飯,大家也就依次起床。
吃完飯花小蟬說今天要回去,房大娘便讓房石銅去村子李大根那租了驢車來。
本來房大娘準備讓房景毓跟著一起回去的,但房景毓推脫說身子不舒服,所以就只有花小蟬一個人回去。
「娘,你就不怕小蟬這次回去了,萬一不回來怎麼辦,那些銀子不就是白花了?」
張瑞蘭在房大娘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房大娘看著花小蟬把房景毓推回房間沒有說話,因為她也不知道花小蟬還會不會回來。
從房景毓從她手裡把賣身契要過去之時,她心裡就有了某種預感。
張瑞蘭見房大娘不說話,只顧著皺眉,自己反討了個沒趣,就用手肘捅了一下周八妹。
周八妹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要是不回來,我們直接上門要人去!」
張瑞蘭一聽是這個理,便不再說話了。
花小蟬把房景毓推到房間,遲疑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給他,
「這是我留給相公的,等我走了以後相公再看,相公……保重!」
花小蟬把信塞到房景毓手中,一扭身走出了房門,腳步聲很快便消失在外面。
房景毓握緊手裡的信封,看著房門,眼睛裡流露出不舍!
房大娘幫著把東西搬上驢車,花小蟬拿著一個包袱背在身上,裡面都是一些房良娣小時候穿過的舊衣服。
這些全都是楊紅梅的一些心意,雖然不怎麼值錢,但那些衣服洗的都很乾淨,有的跟新的一樣,花小蟬自然是也不嫌棄。
有舊衣服穿總比沒衣服穿要好。
而且這裡面還有棉花做的棉襖,不像她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蘆葦做的。
一到冬天冷的人直打哆嗦,為此凍病了好幾場,手腳上也全都是凍瘡。
要不是小的時候奶奶把她摟在懷裡,她可能就長不到這麼大了,早就死了。
房大娘又連連囑咐了花小蟬幾句話,花小蟬一一答應,跟房大娘含淚告別!
從榆錢鎮到落日鎮大概需要大半天的路程,花小蟬拿出賣身契看了又看。
一會想要把它給撕掉,一會兒又後悔了,徘徊不定,猶豫不決、
不知不覺驢車就駛入了落日鎮,時間也差不多快到午時了,花小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拿出楊紅梅給她做的大餅。
自己吃了一個,把另一個給了李大根。
李大根是個老實人,他婆娘腦子有些痴傻,不過還是給李大根生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兩個男孩遺傳了李娘子的痴傻的毛病,也有些不正常。
不過這女娃倒是很正常人一樣,平日裡也能幫著家裡幹活。
為了養活一家人,一大根就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買了一頭驢子,他自己又會點木匠活,就自己弄了個板車。
把驢子套上車,閒的時候就坐起拉貨,拉人的營生,靠這個賺點小錢,養活一大家子人!
兩人吃完餅,李大根話就多了起來,一老一少聊聊家常,大都是一些村子裡發生的事情。
通過李大根的訴說,花小蟬多少也知道了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
比如村子西邊的秦家大相公,才剛添了一個大胖小子;
秦家二相公的女兒剛嫁了人;
趙家的豬跑到了別人家的豬圈裡,兩家人大吵了一架等等,全是一些瑣碎的事。
花小蟬偶爾插上幾句話,但大多數還是默默的聽著。
「李叔,你家娘子是天生痴傻,還是後來得什麼病弄的,可找大夫看過了??」
李大根擺擺手,
「你李大娘啊是我趕集的時候在路上撿回來的,撿到她的時候就是那樣子。」
「當時連衣服都沒穿,看見人就笑,誰知道她是天生的還是後來傻的?」
「也找大夫看過,但人大夫都說先喝幾服藥試試,也沒個準話。」
「花了一些錢之後,也沒治好,後來乾脆就算了。」
「看到我臉上的這道疤了沒有,就是她瘋起來的時候給拿斧子砍的!」
李大根嘆了一口氣,不過人倒是一直樂呵呵的,渾不在意,
「她要是不犯瘋病,還能給人做碗飯,這瘋病一發作起來,那可不得了了,跟瘋狗一樣亂咬人,還跑丟過好幾次咧!」
花小蟬聽了皺了下眉,聽李大根的訴說,李娘子應該是後天瘋的,如果是先天的,不可能會時好時壞,只會一直瘋瘋傻傻。
不過具體的情況她也不敢斷定,也只有見到人,把過脈像之後才能診斷。
兩人就這樣一路聊著,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花小蟬也暫時把傷心拋到了腦後,反而對回家湧出些期待來。
又走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這才終於到了花家。
看著眼前熟悉的家門,花小蟬湧出一絲喜悅。
「爹,娘,我回來了!!」
花小蟬對著屋子裡大喊一聲,一邊喊一邊忙著把帶回來的東西從馬車上卸下來。
再三謝過李大根,然後拿著東西往屋子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