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保安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就看見我爸站在門口辦手續。
我上下一打量那人,就知道他不是我爸!
我爸從來不穿農田鞋,那人不僅穿著一雙農田鞋,鞋面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全是水跡。他的手也像是被水泡了一樣白的嚇人。
我從屋裡出來的時候,那人也回頭往我臉上看了過來:「李魄,我帶你走。」
我頓時打了個激靈。
老輩人說過:接人的時候,沒人說「帶你走」,只有死人要帶活人的時候才會這麼說。
我嚇得連著往後退:「他不是我爸!我不跟他走!」
負責登記的保安也愣了,拿著戶口本,身份證對了幾次:「他不是你爸是誰?趕緊跟他走!」
「他真不是我爸!」我往後退的那會兒工夫,才看見那人站的位置正好是在陰影裡面。
那人嘿嘿一笑:「李魄,過來啊!我來帶你走了。」
我爸跟我說了「誰站在見不著光的地方叫我」都不能過去。
那人不就是在陰影裡面麼?
把我送出來的人是保衛科的科長,他看了看門口那人才說了一聲:「你先在外面等著,我跟孩子說說話。」
那個人答應著退到了牆根底下,揣著手蹲了下來,看那樣就像是給沒見過世面的老農,可他蹲下來的位置卻正好是牆角的陰影上。
他那是在陰影裡面等我呢!
我跟著保衛科長往回走的時候,連著往他那邊看兩次,第二次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人抬頭往我臉上看,那人眼睛裡沒有光,分明就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我嚇得緊跟著保衛科長進了辦公室,他坐到了我對面:「你怎麼不跟著那人走?那不就是你爸麼?」
「不是!」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對方卻挺和氣,坐在對面開導了我好一會兒,我才把我爸攆我走的事兒,給說一遍。
保衛科長笑呵呵的聽我說完,最後才慢慢說道:「你爸讓你換衣服,是打算讓你掩掉身上的氣味,他怕有什麼人順著你的氣味找你。」
「你昨晚上沒換衣服。找你的人其實昨晚就來了,不過,你身上有把刀。他不敢直接找你,就等著你上車的時候,把你的刀給收了。」
保衛科長低聲道:「你仔細想想,把你帶回來那個保安,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我腦袋裡頓時就是嗡的一聲。那個保安帶我走的時候,我只顧著自己的刀了,根本沒注意他身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現在仔細一想,那個保安把我帶進保衛科的時候,一直都是貼著牆根的陰影走。進了保衛科之後,也是站在剛才接我那人的位置上,那裡剛好沒有陽光。
我身上一陣發冷時,坐在我對面的保衛科長忽然來了一句:「那你看我有什麼不對?」
我猛一抬頭正好跟他目光碰到了一處,對方正在看著我冷笑,豆大的水珠子從他帽檐上一滴滴的掉在了我倆中間的桌子上。
沒過一會兒,桌子上的水就往我這邊淌了過來。
我嚇得兩腿發軟,想跑卻站不起來,對面的人一動不動盯著我看:「李春風的膽子不小,敢來動我。他敢碰我,我就碰他全家。你跑不了了,乖乖跟我走吧!」
老話講,人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急中生智。
那個時候,我就腦子裡不知道怎麼冒出了一想法。
他既然來了,怎麼一直不抓我走?
我身上肯定有他不敢碰的東西。
是我爸讓我往衣服里放的布包!
那東西,肯定不止是用來掩蓋氣味的用的,我身上有那股奇特的香味,他才不敢碰我。不然,他在車站的時候就該拽我走了。
這下,我鎮定了不少,轉頭開始往辦公室里看。
辦公室的大門緊閉,窗戶卻是開著,我想跑的話,跳窗出去最快。
我剛想往起站,馬上又坐了回去。
那人開著窗戶,是不是故意想讓我往外面跳?窗戶下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我眼睛往窗戶那邊掃了幾次,坐在我對面的人忽然用腿頂了一下桌子,落在桌面上的水奔著我淌了過來,我下意識的一起身,就想往大門那邊跑。
我人還沒動,坐在我對面的那個保安就抬起了頭來,一雙像是被血浸紅了眼珠子,直接盯在了我臉上:「挺精的啊!你跑不出去。」
那人話還沒說完,我聽見外面有人喊了一聲:「這人怎麼沒氣了?趕緊叫救護車……這人哪來的……他叫李春風……」
我聽見外面有人喊「李春風」沒氣兒了,就瘋了一樣拍著門喊了起來:「那是我爸!那是我爸!叫救護車啊!他心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