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闖關（中）
「這邊會缺吃的？」
有些不自信的說出自己的猜測，王瑜也有些驚恐。
困難，毛子也一樣遇到過的，而且就是在她現在立身的這片土地上。
「城裡或許不會，但下面指定是缺少供給的。
城裡人不會去森林裡獵熊、獵鹿。
只有供給不足的時候，下面的人才會不分大小的一概捕獵。
肉食，在這邊的價格並不高，或許他們缺的不是肉食，而是其他產品。
正因為肉食價格，所以下面的人，才需要獵取更多的肉食跟皮草，來換他們真正需要的東西。
毛子的輕工業，一直是短板的。
我們假設，他們這邊現在已經遇上了輕工產品的短板，許多輕工產品，都需要更高的付出才能獲取。
帝國墳場，一場沒頭沒尾的爛仗。
如今切爾諾的人禍，那一場，都是幾百上千億美刀的付出。
如今毛子能取得外匯的地界並不多，遠東的石油，黑海平原的糧食，無疑是很重要的兩條。
石油沒什麼所謂，缺了，無非提油價，少開車而已。
但糧食不同，缺了糧食，是要餓肚子的。
據杜嬌陽那邊的人提供的情報，老美的四大糧商，已經派了許多白手套，在黑海沿岸高價收購這邊的糧食供應西歐。
糧食這玩意兒，雖說會有儲備，但對那些願意在女孩肚皮上馳騁的人而言，麵包或是列巴再香甜，也不如綠油油的美刀香甜，硬通貨麼……」
聽著李勝利只說了一半的循環，王瑜的臉色，也慢慢變得沉重了。
這些經濟上的知識，她不僅學過，而且很正經的用過功。
「李勝利，把你沒說完的循環說完，我需要就此寫一份報告，還是直接回國報告？」
這時候，王瑜也知道李勝利剛剛說的膚淺，不是轉移話題的玩笑話。
與前些年相比，面前的男人也越來越難以看透了。
之前對李勝利，王瑜這邊仰慕、佩服居多，加上荷爾蒙的影響，所以對他有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如今再看這個男人，缺如面前的黑海一樣，既黑且深。
而且隨著他掌握的勢力越來越大，兩人在信息上的不對稱，也越來越明顯了。
許多人，能看到通盤，並不是因為有多聰明、多深刻，只是因為掌握的信息不同罷了。
就跟王瑜自己似的，比起駐外的一些同事，她的全局觀就很不錯，畢竟，她在辦公室里，務虛的時候更多。
「循環？
你一個家庭婦女不知道這種循環？
糧食少了就得多吃肉，肉不夠吃，就得多吃菜，菜也不夠吃，就得吃點別的了。
夏天吃不飽，就得多吃雪糕、多喝汽水。
冬天吃不飽，就得多少柴火跟煤炭，出門的時候還得多穿衣服。
餓了的時候，多看電視、聽廣播也可以的。
毛子這邊跟我們那邊不同，計劃系統相對完備。
吃不飽的時候，替代品也多。
所以一旦缺了糧食，影響也是全線的。
糧食不夠，可能電視機的價格會瘋漲，兩者看似不搭噶，但總有線索相連的。
計劃跟供給，一旦有了漏洞，就得馬上彌補。
我們的市場不是用了雙軌嗎？
雙軌只能是過渡，接下來的價格，還是要跟市場的需求對齊的。
這種對齊，就是闖關了，闖過去，價格市場說了算，闖不過去。
可能就是亂世的金銀古玩，不如一個饅頭貴了。
一個月的工資，只夠買一塊麵包，工人不能餓死吧？
所以，工資至少需要漲二十倍，工人才不會被餓死。
工人有家屬吧？
一個三口之家，工資就要漲到六十倍。
之前一千塊的工資，之後六萬塊的工資。
二姐，你是騎自行車去菜市場的家庭主婦，知道『錢冒了』這詞兒吧？
工人的工資漲了六十倍，產品的價格怎麼漲，就殊未可知了。
這話在經濟學裡怎麼講，通貨膨脹吧？
這茬，我跟老杜提過，讓他參考一下金圓券的貶值過程。
這玩意兒在西方，也叫經濟危機的。
二姐，你想想，扛著一麻袋鈔票，才能吃頓飯，那時節，嘿嘿……」
聽李勝利說完，王瑜身上不由的起了一陣惡寒，剛剛解開的貂皮大衣，被她緊緊的裹在了一起。
李勝利這話，看似說的是毛子，實際也跟自家的市場有關。
來之前，王瑜也聽了許多笑話，皮包公司這樣的三產，正是方興未艾的時候。
如果不管不顧，將來可能就是李勝利說的這種場景了。
「勝利，你幫我籌劃籌劃，我覺著這個問題，還是要回去說的。」
李勝利的點撥，也讓王瑜抓住了要點。
跟她說這些並不是閒聊，而是李勝利在給她送功勞。
「喲……
二姐，你倒是能上能下，剛剛不還是李勝利嗎？
之前叫我啥了？
孫子吧？
你但凡是個大姑娘，今兒，我非嘗嘗你什麼味兒不可。
可伱總歸是肖龍的媳婦，叫聲『叔兒』聽聽，這茬就揭過去了。
知道我為啥能在圈子裡三妻四妾了嗎？
我讓你脫，即便你是肖龍媳婦，即便現在是冬天，即便周圍有許多人看著，你也得乖乖的給老子脫乾淨了。
無他，這涉及到了你們家的前程，你不脫，你們家的路就斷在你這裡了。
對國內而言，我真不算是個壞人，你看，叔兒該拉扯你的時候，還是不遺餘力的。
至於對外人而言，我也真不算是個好人。
雖說我在這裡給人治病，但我的雙眼，卻一直盯著他們的命根子在看。
萬一我說的成真，那些給我提供藥碾子、鍘藥刀的人，就能把你們想要的技術，乖乖給我打包，連同飛機一起送到國內的。
因為我有他們的活口，綠油油的美刀啊。
知道杜嬌陽在幹什麼嗎？
從老美那邊一船一船的往周邊運美刀……」
聽著李勝利的調侃跟深沉，聞到了一絲陰謀味道的王瑜。
倒是沒因為李勝利的話而難堪，只覺著李勝利給她打開了一道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門。
「叔兒，您這是說的啥話？
我不是您侄媳婦嗎？
再者，我也不好看啊！
您的關係多了，只怕您現在一句話，療養院裡的大洋馬，就得排著隊，讓您挑吧？」
面紅耳赤的將自己的底線，丟到了面前的黑海里。
這就是王瑜看到的那一扇門，帶著難堪與難為情，說出了這些不要臉皮跟尊嚴的話。
王瑜也怯怯的看向了想要拉扯她的李勝利。
「孺子可教！
二姐，你要是能玩明白剛剛從你嘴裡說出的這些話。
將來你就是王家的頭子。
你跟王前進兩人，一文一武，王家後輩的路，就寬闊多了。
加上家裡大哥跟肖龍的軍中關係，以後王家子弟先在軍中打熬資歷與筋骨。
再跟你們家老爺子似的，棄武從文，家裡的門風也就有了。
老杜、老王、老謝那些人，哪個不是跳過了這些繁文縟節？
在你眼裡，女人還跟節操掛鉤的時候，那你就是不深刻的。
當你作為一個家庭婦女，在市場討價還價之餘，還能想到經濟循環的時候，誰還敢把你當做家庭婦女呢？
那時候你去菜市場，才是不忘本、不失本真。
現在拗著性子去菜市場，就是因為你沒看透這些繁文縟節，沒有理解你們家老王的苦心吶！
以後也甭把自己當女人看了，當驢看吧。
拉好了身後的石磨，在農村這叫大牲口，也可以叫頂樑柱的。
自己去搬個桌子，我給你說一說，你記一記，記在腦子裡之後，本子上的東西燒掉，回去一趟，捎帶著把王前進也帶來見見世面。
大風大浪都趟過來了，可別折在最後的潮汐之中……」
接下來李勝利說、王瑜邊背邊記，起於一件幼熊皮大衣的報告也就寫了出來。
如今的外線可不比將來，你把自己當大國，可人家依舊把你當民國。
想要在外線上出頭，實際的對外，遠不如嘴上的分析重要。
只要不打仗，外線也就那樣了。
想要說話擲地有聲，如今的規則很簡單，無非大炸彈長翅膀、邱小姐坐飛機而已。
沒有這倆先決條件，那就是參謀不帶長了。
「叔兒，再多掏一點東西出來唄？」
看著面前的兩份報告，王瑜繼續忽略所謂的面子與尊嚴。
之前做傳聲筒的時候，她覺著已經高看了李勝利，現在看來，所謂的高看，多少還是有些可笑的。
面前這兩份報告，也算是相輔相成的，一份屬於王瑜自己，一份則是李勝利讓她帶給杜老爹的。
『計劃調控』四個字，就是李勝利這個女婿帶給老杜的話了。
王瑜這份，則是藉助一件幼熊皮大衣，分析了毛子這邊的短板，同時點出了四大糧商在黑海沿岸的小動作。
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王瑜的報告是在給杜老爹背書，同時杜老爹的報告，也在為王瑜拔份兒。
這份報告有了，王瑜也用不著估計什麼，升職也就是眼巴前兒的事了。
「急什麼？
我這才剛剛開了個頭。
有些話要一點點的說，並不是你能想到，人家聽了也會清楚的。
理論終歸還是要與實踐結合的。
這所療養院裡病患，差不多都是托洛斯基師的兵員。
安東的試探結束了，莫斯科的試探才剛剛開始。
托師的這些官兵，只是切爾諾一線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大頭在後面呢！
只要我在，黑海沿岸的奧恰基，也會慢慢變成一座銷金窟的。
治不治之症哪有那麼簡單？」
國內的雙軌只是開始，之後還有真正的闖關，李勝利清楚，闖關是闖不過去的。
市場發展的時間太短，還遠遠不到，市場上的商品可以自行穩定物價的程度。
過了今冬，明年一年市場上會很平緩的，問題會在下一年出現，這就是市場最後的潮汐了。
闖關闖不過去，收拾留下的爛攤子，繼續雙軌，說白了，不到取消票證的時候，價格就不是市場可以說了算的。
只有商品極大的豐富了，市場上的競爭越發激烈了，用不著闖關，價格也會慢慢歸於市場的。
至於李勝利要面對的輻射病，也真是剛剛開了一個小頭。
如今切爾諾那邊雖說已近尾聲，但說的是應急搶險，後續的麻煩還多著呢！
如今能退下來進入療養院的，只能是之前在一線搶險的人員。
托師的士兵對李勝利，對北邊而言，真的僅是一個開始，後續還有幾十萬人需要治療呢！
這還只是針對救援人員，算上當地居民，加上時間的推移、血脈的延續。
切爾諾這一記重錘，也確實敲在了北邊的麻筋上。
因為出了當初自帶的藥材之外，後續的藥材，都是通過正規的商業渠道來的，新怡和的產品。
如今，黑海岸邊的交易，已經開始以物易物了，作為老美盟友的鬼佬集團，不收盧布，也是說的過去的。
糧食、石油、礦產、重工業產品，對新怡和而言也只是趟出海路的產品。
如歐美各國一樣，不管是新怡和還是驕陽國際，亦或是朗悅國際、群星國際、長路國際，以及港城的船王們，島上受控於杜嬌陽資本的船企。
如今都在做著同一件事，那就是在土爾其海峽內外新建船運公司、代理公司、倉儲基地。
饕餮盛宴開始之前，資本狼群早已經開始磨刀霍霍了。
「別說，現在的你還真是很有魅力的。
難怪杜嬌陽跟謝嬋，都對你死心塌地呢？
丁嵐也是運氣好，能有你這麼男人一路庇護……」
聽到李勝利說，現在也僅是一個開頭，王瑜這邊就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現在回看杜嬌陽整出的雜亂家庭，撇除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杜丁謝三家的關係，顯然是比王家這邊有優勢的。
好在王前進那邊有個媳婦叫做韓秀琦，不然新開的中字頭建築公司，只怕就得屬於丁家了。
如今看來杜丁王謝四家之中，丁家的位置最是純粹，是作為力量來出現的。
如果丁凱沒在西南一役中受傷，也會是個純粹的軍旅之人。
李勝利用姻親來處理四家之間的關係，無疑是簡單、直接且高效的。
也如他之前說的一樣，一代不上三代墳，他跟杜嬌陽謀劃的也不只是一代人的關係。
血脈交織之下，四家兩三代之內都是血緣關係很近的親屬，只要操作得當，再適時的通婚，這種姻親關係，至少可以再延續兩三代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