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00年,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輝煌的人類文明在核武之下毀於一旦,全世界的人口銳減到只有七千萬左右,他們生存於三個安全區中。安全區外是大量的輻射塵埃和變種生物,以及在戰爭中誕生的新種族。其中以人類為食的吸血鬼族、高大且好戰的巨人族,以及擁有淨化和改造能力的精靈最為強大。
安全區的土地太小、且資源稀缺。同時,外界的種族一直侵擾人類。為了生存,西區聯盟了吸血鬼,他們向鬼族提供活人,以換取食物及武器。南區的人類則依附於巨人族,巨人為南區的人提供了大量的食物與保護,作為交換,南區的人每年都會恥辱地向巨人送去大量女人。而東區的人類依託精靈留下的遺蹟成為人類文明中最後的輝煌,他們不依附於任何種族。幾百年來,東區的人一直與變種生物及吸血鬼等強大的種族抗爭,同時一直在尋找傳說中的精靈。
崇明合上書,靜靜地坐在草地上,等待著講台上的軍官點名。
崇明、講台上的人念到了崇明的名字,他緩緩走向前面,與講台下的七個人站成了一排。今天是他們第一次參與實戰,崇明本想與大家一起前往前線抗擊強大的吸血鬼的。但是政府為了尋找精靈,每年都會從新兵中挑選優秀的人員加入到線人中。崇明對於自己會被選上並不奇怪,能成為線人的都是新兵里的佼佼者,崇明在這批新兵里排名第二。儘管他很不想加入線人,但是考慮到無論選擇成為哪一種兵都要面臨外面世界的危險,所以也就順其自然了。如果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當初自己就該通過叔叔的關係去報文職的。但是崇明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這隻有七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外面是暗無天日的。
一個大鬍子走了上來,將他們八個人帶了下去。隨後,他們便坐上了一軍用皮卡。皮卡車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離去,崇明望了望身後那些充滿羨慕的人們,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在他看來,線人的工作與一般兵種相比,雖然待遇可能稍好,但這並不值得羨慕。因為他們需要獨自前往遙遠而荒涼的北方,那裡沒有後勤部隊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大米和肉類等物資供應,也沒有人可以與他們保持聯繫。前線的士兵如果不幸戰死,至少還有機會被帶回故鄉,埋葬在烈士陵園中。然而,如果線人在外面死亡,他們往往只能被掩埋在荒郊野外,如果遇到緊急情況時,他們可能會暴屍荒野。所以,那看似豐厚的待遇對他們的遭遇來說並不划算。
皮卡車在一幢小房子前停下,這裡是線人的總部。與其說是總部,倒不如說是一家小辦公室。比起東區總部寬闊的大道和連城一片的大樓,這棟只有兩層樓的小屋顯得格外渺小。東區政府每年都會派出一百多名線人,但是這些線人往往都回不來。不算他們這些剛來報到的,整個東區境內的線人加起來只有十幾名。一個年輕女人從他們八個人當中挑選了包括崇明在內的四名人上了二樓。
「我叫七璇,比你們早來一年,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隊長了。我們線人的任務很重,就是前往冰天雪地的北方尋找精靈,以拯救我們的種族。」
「璇姐。」崇明打斷了七璇的話:「精靈真的存在嗎?我們找了他們三百年了。」
「關於這個問題,我待會兒再回答你,先讓我把重要的事說完。」七璇笑了笑,用一雙犀利的眼睛打量著崇明。
「此次行動,我們將會沿著之前的同伴們標記的道路前行。在這路上我們會看到不少旗幟,紅旗代表前方道路有大量生命體出沒,綠旗代表前方道路的生命體較少,但並不意味著安全。」
「外界充滿大量輻射,普通人如果暴露在空氣中會當場溶解。」
有兩名新人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七璇,表情十分難看。七璇並沒有在意,去年她剛來到這裡時也是被這種嚇人的話嚇到了。這使得她一直特別注意自己身上的鎧甲,飯前飯後要檢查一遍,睡覺的時候也要檢查一遍,甚至是大家停下來進行短暫的休息時,她也要看看自己身上的鎧甲哪裡是否有破損。這一年的線人生涯讓她成長了許多,多到就好像那些慘痛的經歷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們不用害怕,我們有防護服,它不僅能抵抗高強度的輻射,同時還能抵抗高溫高壓,甚至是應對戰鬥中高強度的打擊。先給你們拿裝備吧。」七璇轉身走進了後面的房間裡,四人看著她進入房間,並關上了門,便開始小聲嘀咕起來。
「她好漂亮,你們覺得呢?」其中黃髮的瘦高個率先打破沉寂。
「嗯嗯,但是她很喜歡嚇唬人,可能她的性格與外表不符。對了,怎麼稱呼?」崇明應聲答道。
「我叫布蘭迪·埃倫。這是我的朋友,波爾·波特。」布蘭迪指了指在他旁邊的那個人。然後坐到了地上。
「我說,我們一定要這麼認真嗎?大家都坐下吧,休息休息,聊聊天。」
「崇明,很高興認識你們,以後的日子裡多多關照。」
大家一齊看向最後一個還未做自我介紹的人,這個人從來時一直到現在幾乎一言未發,以至於大家都在想他是不是啞巴。
「金成智。」這個人冷冷地附和了一句。
「很好,這樣大家也算認識了,今後我們就是朝夕相處的夥伴了。」布蘭迪向前伸出手。
「我想大家可以省去這些沒必要的儀式。我們這次的行動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大可不必做握手之類的沒有意義的事,更不要提什麼以後的朝夕相處了。」
眾人經這個悶葫蘆的一句話,原本和諧活躍的氛圍變得沉靜。崇明三人尷尬得互相對視,又看了看金成智。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是你們的裝備,不要閒聊了。來看看。」七璇從剛才就一直從里往外搬出幾個大箱子,不過大家聊得投入,並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七璇。
眾人走上前去,將幾個箱子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一套防護鎧甲、合成營養劑、軍用帳篷。這三樣都沒什麼特別的,基本都是根據需求配備。但是武器卻讓他們感覺很意外,竟然只有一把一米多長的鋼刀。
「防護鎧甲可以幫你們抵抗惡劣的環境,同時也能在戰鬥中保護你們。你們需要記住,如果不是在封閉的帳篷里,絕不能脫掉鎧甲。在戰鬥中,如果鎧甲出現大幅度破損,一定要趕緊撤離,避免再次破壞產生縫隙。外界的環境不方便大家解手,因此我們只能食用營養劑。」
「至於武器嘛,之所以不配備槍枝,是因為我們此次任務會持續至少一兩個月,儘量輕裝上陣,不宜攜帶大量的子彈,把它們留給更需要的前線同志們。這些刀與普通的軍刀不同,他們是用特殊材質做成的,強度高,質量小。最重要的是,它的破壞力比一般軍刀大得多。即使比不過槍炮,但是也夠用了。」
「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你們有什麼疑問就趕緊問吧。」
「璇姐。」崇明舉起了手「精靈真的存在嗎?我們尋找了他們三百年,這麼多人死在荒涼的野外,但是至今也沒有人獲得關於精靈的任何一點消息。」
「東區與其他安全區不同的是,我們無需制氧機和封閉的抗輻射屋,因為我們的土地上擁有一種名為紅眼杉的大樹,它能夠淨化我們的空氣。想必這些大家在軍校里的時候就已經有所了解,大戰時的一些文獻記載,遺蹟中神秘的壁畫等等。因此,我們不惜犧牲太多的同伴,就是為了尋找到精靈。」
「事實上,去年我們的小隊,也就是你們的前輩們,已經發現了精靈存在的一些相關跡象。但是考慮到東區的情況,這個消息除了高層,就只有我們這些即將出發的線人所知道了。」
「Wow。」布蘭迪驚訝地喊道:「原來璇姐曾經的隊伍那麼厲害,璇姐,有時間能介紹這些厲害的前輩給我們認識嗎?」
七璇聽後陷入了沉默,布蘭迪看到她突然一言未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是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什麼打破這尷尬的氛圍。崇明看了看布蘭迪,又看看七璇。心想「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果這個隊伍還存在的話,她就不需要來帶我們了。」
「他們都死了。」沉默已久的七璇開口說道:「接下來一周內,我們會進行一些訓練。在這一周的時間裡你們可以盡情吃喝玩樂,甚至妓院與賭場,你們也可以去,也許這就是你們最後生的機會了。解散吧,明天我們會通知你們在哪兒集合。」
七璇緩緩地走向樓梯口,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我說,咱們今天沒什麼事了吧,那去哪兒玩來著?」布蘭迪說道。
「如果這次任務真像她說的那麼嚴重,我想回去陪我的父母老婆,我還沒有孩子,不想死得太早,至少我不想死得有遺憾。」波特說到。
「你這算什麼,我都沒有結婚,崇明應該也沒有。一個有老婆的人給我們講遺憾。我至今都沒有和女人睡過,完全不知道做那種事是什麼感覺。崇明,你呢?還有這位兄弟。」
三人剛才聊得投入,絲毫沒有注意到金成智已經離開了。
「的確也沒有,不過……。」崇明鎮定地說道:「我想我們臨死前,最需要的是讓自己樂觀點,垂頭喪氣地不利於我們這次危險的行動。況且遺憾是補不完的,如果能,他就不會給我們的家人那麼多『遺產』了。」崇明講到這裡,突然笑了起來。
「波特,你不是想要回家陪家裡人嗎?那你就去吧。至於布蘭迪,我陪你去妓院吧。我沒有什麼想彌補的遺憾,在哪兒待著都行。」
崇明與布蘭迪緩緩地走進了妓院,一個四十多的女人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大概就是老鴇了。
「給這位先生你們這裡最漂亮的小姐,另外再給我一間房間,今晚我想在這裡住一宿。」
「崇明,你……。」
「眼下這種快樂對於我來說可有可無,不如就讓你風流快活到極致吧,不過這之後可要打起精神,我不想隊友坑我。」
「兩位帥哥付得起錢嗎?」老鴇笑著說道:「看你們這身穿著,我們這裡最紅的姑娘可不便宜。我想你們還是換換得好。」
「多少錢?」崇明直截了當地問到。
「不是我瞧不起你們,這兒是善男信女們尋找快樂的地方,不是慈善機構。還是看看別的吧,除了頭牌,我們這裡其他姑娘也很出色。漂亮的、功夫好的、溫柔體貼的、嬌小可愛的我們都有,不比頭牌差。」
這個老鴇很明顯是怕他們付不起錢,所以想急著把他們打發走。換作以往,崇明肯定不敢做這種事,但是如今自己與眾不同了。崇明將自己身上帶的所有錢拿了出來。
「這些錢,加上他的,夠嗎?如果還不夠,我們可以再去取一些來。」
老鴇笑了笑,看樣子眼前的兩個青澀的年輕人手頭並非像他們外表那樣寒酸。「行,我這就去叫她們過來。」
看著布蘭迪被兩個女人拉上了樓,崇明本想找個位置休息一下,但是看到周圍全是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自己的獨處好像顯得格格不入,於是就離開妓院,來到了對面的餐館。剛進去,就碰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七璇坐在偏僻的角落裡,標誌性的黃色長髮披在背後,輕輕拂過她白皙的肌膚,給人一種神秘而迷人的感覺。她那雙漆黑的瞳孔如同深邃的夜空,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此刻,她正靜靜地注視著崇明,仿佛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當崇明的目光與她交匯時,她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她輕輕地擺動著手,像是在邀請他過來。
「我可以坐這裡嗎?」崇明走了過來。
「請便,崇明先生。」
服務員遞過來一份菜單,崇明打開菜單看了起來,點完餐後,將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想不到居然能在這裡遇到璇姐你。」
「對面的姑娘如何?」
「不不,我不是那種人,我是陪布蘭迪來的。他此刻正在裡面舒服。你呢?不會是來找鴨子的吧。」
七璇搖了搖頭說:「這家餐館的夏人菜做的很nice,我很喜歡他們家的小籠包。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開在妓院附近,而且正對著妓院大門。」
「這確實是一點不足。」
「忘了告訴你們,為了適應接下來的區外生活,我們會提前三天不吃東西,轉而用營養劑填飽肚子。否則在荒涼的野外內急就麻煩了。」
「連小便也不能嗎?在外面。」
「在帳篷里你可以隨便拉,你也可以直接拉帳篷上。讓自己的帳篷充滿別樣的氣息也不是不行。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在哪兒可以隔絕輻射而安心的上廁所了。而且只有營養劑才能在減輕攜帶重量的同時又能提供我們所需要的機能補充。」
「我開個玩笑。」崇明笑著說到,然後又很快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地問道:「我可以問一個你不愛回答的問題嗎?隊長。」
「問吧,如果我不想回答會選擇沉默。」
「聽你之前所說,似乎你之前的隊友都死了,就你一個活了下來。去年你們在外面發生了什麼。」
七璇放下了筷子,將雙手併攏,十指相扣,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才開口到。
「我們一行人沿著前人所留下的標記前行,甚至走出了大家都未標記過的地方,就這樣不停地走了三個月,來到了一處高山。在這裡,我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洞窟,裡面生長著紅眼杉以及一些安全區內才有的植物。同時,我們還發現了人活動過的痕跡。火堆、衣服、餐具,甚至有槍和一些空彈殼。」
「所以說,精靈真的存在嘍。」
「是的,我一直都相信他們的存在。」
「那麼後來你們遭遇了什麼,才導致全軍覆沒的。」
「當時我們前前後後一行人總共十八個。途中就有很多人死掉了,他們有的死於意外,像颶風、河水、碎石。有的人則死於生物襲擊。等我們到了洞窟時,已經只剩下五個人。」
「後來你們五個遭遇了什麼?」
「吸血鬼。」七璇有些哽咽的說道:「強大的吸血鬼殺死了他們。他們將我閨蜜的腸子給拖了出來,僅僅在一瞬間,她就被開膛破肚,掛在冰涼的冰錐上;我們的隊長被切成了無數的肉塊,散落一地。其他人也死得很悽慘。我被打下了懸崖,好在落到了河流里,才有幸撿回一條命。這次行動,我們從出發到回來,花了近九個月的時間。出去時浩浩蕩蕩,回來時卻只有我一個。在修整了幾個月後,軍方就調我來做你們的隊長。」
崇明看著眼前這個有些要崩潰的隊長。回想起上午見到她時,這個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女孩,看他們的眼神就好像軍校里的長官看他們的眼神一樣,好像自己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實際都已經是一個非常老道的軍人了,因此崇明一直不太喜歡她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不過崇明現在似乎能接受這個看起來有些高高在上的隊長了,巨大的變故的確能讓一個人的內心迅速改變,而外表那種歷經滄桑的模樣似乎需要不少時間的積累和沉澱。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問題。」
「沒有必要這樣,嚴格來說,是我應該謝謝你。從我回來到現在,已經很久沒人想聽我的故事了。」
「說出來能好受點那是好事,我是一個守口如瓶的人,就是不太擅長安慰人。」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再次感謝你。」七璇站起身,緩緩地走了出去。
之後的七天,崇明他們白天進行訓練,夜晚就出去玩。波特每天晚上都會選擇回到自己的家,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他家就在附近,二是也許他真的希望在這最後的時光里能多多陪伴家人。儘管崇明和另外那個人都對他的行為表示懷疑,認為他實際上是回家去"彌補遺憾"。而金成智則不太喜歡跟他們兩個人聚在一起。每天下午,他總是會和大家分道揚鑣,到了晚上回到民宿後,他也很少說話。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出發的日子終於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