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芸芸眾生

2024-08-23 15:56:46 作者: 青花燃
  桑遠遠一番誅心,令夢無憂神思恍惚,心智失守。

  幽無命發動巫族惑術,頃刻間攫住了夢無憂的心神。

  只見夢無憂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一步,模樣有些困惑,喃喃開口:「我,我當然是世界的主角啊,我穿越過來,思想覺悟比你們這些封建古人不知道高了多少。我至純至善,氣運加身,將來是要幫助韓少陵,領導雲境芸芸眾生度過危難的呀!我是來改變世界的,我和你們這些一無所知的人,當然不一樣了!」

  桑遠遠不自覺地攥住了幽無命的手。

  幽無命反手將她細軟的五指握在了掌心,用溫熱帶繭的手掌輕輕地安撫她。

  有秦玉池的證供在前,夢無憂這些乍一聽像是魔怔一般的話語,便大有深意了。

  此刻若要問韓少陵的表情,大約便是大寫的懵、逼。一時之間,都被雷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幽無命輕輕嗤笑:「誰告訴你的。」

  語氣輕飄飄,不屑之極。

  「天道!」夢無憂揚起了脖頸,擲地有聲。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的霎那,夢無憂恍如夢醒,忽然抬起手來,重重掩住了口。

  掙脫控制了。

  幽無命不動聲色,垂眸掩去了星芒。

  場間一片寂靜。

  桑遠遠迅速平復了心緒。她嘆息著,望向滿臉抽搐的韓少陵:「韓州王,這失了智的患者,實在不宜放出來亂跑啊。我們這些知情的,倒是理解你的為難和苦衷,可是這種話若被有心人聽去,一定會誤會韓州王的。」

  韓少陵:「……當真是,失心瘋了!來人,將夢無憂這個女瘋子押入軍營,看牢了,再放她出來,全部提頭來見!」

  夢無憂這話,他可接不起。

  刨去那些莫名其妙的『穿越』、『氣運』、『至純至善』,就看那些一聽便能懂的——她是世界主角,幫助韓少陵領導雲境芸芸眾生度過危難?這話若傳到帝君耳朵里,他韓少陵成了什麼?這都不叫狼子野心了,這叫鯨口吞天!

  夢無憂被拖了下去。

  她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闖下了大禍,難得地沒有大喊大叫,安安靜靜就被帶走了。

  大殿上,氣氛徹底凝固。

  章州王尷尬地假笑著,乾咳幾聲,抬起手來,指向桌案:「三位,吃,吃呀,愣著幹什麼?嘗嘗這烤羊,還有我章州的黃高粱燒酒!」

  韓少陵拿起桌上小小的彎刀,緩緩切下一片冒著騰騰熱氣的烤羊肉,用銀筷箸夾起來,蘸起放置在一旁的醬碟,放入口中慢慢地嚼。

  咽下外焦里嫩、鮮香撲鼻的肉片,韓少陵舉起裝盛在瓷杯中,燙好的黃高粱酒,沖桑遠遠遙遙一敬——

  「桑王女口才了得,三言兩語,便把我這個小侍妾生生逼成了失心瘋。厲害啊。」

  韓少陵這是開始推卸責任了。

  把在場的拉下水,省得事後旁人借這個作文章。

  桑遠遠謙虛地笑了笑:「韓州王說笑了,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又何來的逼人之說?身正不會影斜,我若說的是韓州王你的豐功偉跡,那即便在這裡說上個三天三夜,你也不會因我的話而糊塗了心智啊。」

  她舉起手邊的酒來飲盡。

  又辣又燙。果然是傳說中的『燒刀子』。

  她嗆咳了下,臉頰泛起一陣潮紅。

  「韓州王,」幽無命聲音低啞,雙手扶案,微微傾身,「要飲酒,我陪你啊。」

  眉頭微動,目光挑釁,態度陰森。

  他長袖一揮,抓起案桌旁邊正在火爐上炙烤的大陶罐,單手拎起,『咕咚咚』一飲而盡。

  唇角微勾,道:「這才痛快。男人,用什麼杯。」

  韓少陵豈可服輸,當即捧起腦袋大小的罐子喝光,反手倒拎著,抖出幾滴殘酒。

  「章州王,酒來!」

  桑遠遠看著這兩隻鬥雞,煩惱地揉了下眉心,撿起小彎刀,替幽無命切下一條條帶著脆皮的肉片來,叫他配酒。

  幽無命放下酒,便能吃上熱乎乎剛切下的肉,整個人都快飄了起來。他彎起俊逸的眉眼,偏頭佯裝兇惡:「放下放下,誰讓你動刀的!」

  桑遠遠把他撥了回去:「喝你的酒!」


  韓少陵那邊頓顯悽苦。

  這兩個男人盯著彼此,誰也不肯叫對方看輕了分毫,章州的燒酒一壇接一壇被運了上來,『咚咚咚』灌進兩位王者的肚皮。

  修為再高,也怕燒刀。

  二人的目光漸漸便染上些迷濛,臉頰雙雙浮起酡紅。

  「韓少陵,」幽無命晃晃悠悠笑道,「我有今日,還真多虧了你——我可真是太謝謝你的三心二意了。」

  佳人在懷,幽無命實在是按捺不住翹翅膀的心。

  「是嗎。」韓少陵咬牙切齒,「幽無命,好久沒有並肩除魔了,今日宴畢,你我出城,殺它個痛快!」

  這般說著,凌厲目光有如實質,像飛刀般,直襲幽無命。

  「好啊,比賽啊。」幽無命輕飄飄地接住了眼刀,反手一記暴擊,「我帶著小桑果,都能比你殺得多。」

  小桑果……小桑果……

  韓少陵垂下了頭,圈起拳頭,拄著額。本該是他的,活潑可愛的女子,在桑叢里笑出一對小梨渦,可不就是個小桑果嗎?這樣一個小桑果,他放在回雲殿裡,乖乖睡著,那麼可愛的一個小桑果,一不留神,便這麼跑到幽無命的懷裡去了。

  韓少陵緩緩從拳頭底下探出一雙染了血絲的眼睛:「匹夫之勇算什麼,比就比誰的兵更強!」

  他帶來的,可是銀甲軍。

  銀甲勉強算是最次的靈甲,銀甲之上有金甲,金甲便是很正常的靈蘊鎧甲,遭到攻擊,力道會被靈蘊化至整件鎧甲中,等閒無法擊破。金甲之上還有玄甲,玄甲非但可以化去攻擊,還有反彈的功效。

  上一次幽無命從皇甫雄手中收剿來的這八千套,便是玄甲。

  幽無命涼颼颼地笑:「行啊,你現在就把你的人全部派出去,我那七千人傍晚便會趕到,我讓你先殺半日。」

  「笑話!」韓少陵把陶罐往案桌上重重一懟,「我的兩萬騎兵,身著銀甲,用得著你讓!幽無命,你怕不是慫了,故作姿態,到時候比不過又說是你讓我。」

  「嗤,」幽無命笑,「我輸?我能輸,從今往後拿頭走路。」

  「哈!」韓少陵大笑,「行啊,我若輸,便倒立給你看!你聽著幽無命,你的人,殺死的冥魔能有我的人的一半,便算我輸!」

  桑遠遠:「……」無力吐槽。

  這真是兩個國君麼?真不是小學生鬥氣?

  幽無命偏過頭來,酒氣呼她一臉,神秘兮兮地低聲道:「小桑果,你瞧,這傻子上當了。」

  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吃吃吃,吃你的!」她用刀尖挑了一塊肉,塞到他的嘴裡。

  幽無命開開心心便銜了過來。

  忘了她手中拿的是刀。

  在她面前,他根本不會提起一絲一毫的防備,張口一咬,下唇頓時被割了長長一道口子。

  鮮血立刻滲了出來,桑遠遠嚇了好大一跳,手忙腳亂想召大臉花來治療。

  手被他摁住了。

  幽無命抬起手指,緩緩揩了下血漬,抿進口中。

  「烈血配燒酒,夠勁!」

  韓少陵不甘示弱,立刻割了手,攥起拳頭,往罈子裡面滴了一股血泉,仰頭飲盡。

  幽無命笑得東倒西歪,肩膀垂下來,撞她的小肩膀,笑:「我說他傻吧!你瞧這是不是個傻子!」

  章州王章岱悄悄抹了把汗,心道,罷了罷了,拼酒總比打架強。章州這小船,可禁不住這兩尊大佛撲騰幾下。

  烤羊漸漸冷了,油凝了一層,吃到嘴裡膩了起來。

  幽無命把手中的罈子一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出城!」

  大手一攬,圈住了桑遠遠的肩膀。

  「果子!讓你見識我真正的厲害!」

  韓少陵急急繞過案桌追了上來:「幽無命你行不行!桑王女的安全……」

  幽無命低著頭,陰陰地笑:「輪不到你來操心。」

  斜眼一瞥,他傲嬌至極地仰著頭,大步向外走去。

  走出幾步,桑遠遠聽得他身上隱隱有『滋滋』的火聲,便知道他用不滅火把體內的殘酒全給燒了。

  狡猾的傢伙。


  再看搖搖晃晃、臉頰紅紅的韓少陵,頓覺這位『男主』著實是有些實誠。

  一行四人,踏出殿外。

  短命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到主人出來,它揚起一隻前爪,在獸欄的木門上扒拉了幾下,非常靈巧地撥掉了插栓,再揚起胖腿一推,頓時把門給推開了。

  獸欄看守:「……」這雲間獸怕不是成了精?!

  人偶偷偷從短命肚皮底下探出了小半張臉。它看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了,穩定到只剩一個情緒——想殺韓少陵。

  桑遠遠目光一掃,停在了它的指尖。

  人偶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很多細布,把十根細細尖尖的指頭全給裹起來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癖好。

  幽無命攬住桑遠遠,輕飄飄地掠起來,落到短命背上。

  一騎當先,掠向黑鐵長城。

  韓少陵率著騎兵緊隨其後,章州王放心不下這兩個醉鬼,急急點了兵追在後頭。

  「老章,」幽無命狂傲地指了指城牆,「你給我在上面好好記著數!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韓州王韓少陵,如何倒立用頭來走路!」

  章岱苦笑:「我的幽大哥哎,你一個人,就要開始和韓州的萬人騎兵比賽了?」

  「一個人怎麼了,」幽無命笑得放肆,「一個人,殺他千軍萬馬!」

  他抬起一根手指,敲了下額側:「哦不對,今日不殺他,殺冥魔!給你老章面子。」

  這傢伙說得高興,根本不在乎御獸走在身邊的韓少陵有沒有聽見。

  韓少陵穩了穩心神,目光沉沉望了幽無命一會兒,不動聲色地喚過一名心腹,低低交待了幾句。

  「他肯定要對你下黑手。」桑遠遠悄悄對幽無命說道。

  幽無命唇角微勾,不見半絲醉意,聲音帶著笑,低低在她耳畔道:「就怕他不來。」

  說話間,一行人已來到了長城底下。

  門洞中的黑鐵大門一扇接一扇被拉開。

  韓少陵的騎兵先行衝出去開道。

  幽無命與韓少陵並肩而行,出了城門,一左一右向著縱深處掠去。

  韓少陵的長戟上盪出了十餘丈白亮的光暈,長戟一揮,竟是帶上了電閃雷鳴之聲!他這金屬性,已隱隱勾動天雷地火,超凡脫俗。

  幽無命隨隨便便地揮了揮刀。

  十餘丈青光盪起,舞動間,隱約帶著醉意,狂放不羈、如執筆在天地之間畫下草書。

  在這二位強者的強勢攻擊之下,冥魔大片大片倒伏而下,屍骨不全。

  來回衝殺了一遍之後,城牆根下再無半點壓力。

  「韓少陵他很強。」桑遠遠冷眼看著,淡定地說道,「但他能這般突飛猛進,其實是藉助了夢無憂那天眷的氣運。經今日一事,他恐怕不會再放夢無憂自由在外行走,倒是少了個很大的隱患。」

  「你是說……」幽無命俯下了身體,覆在她的耳畔,呼吸沉沉,「韓少陵,殺不得麼。」

  「你想在這裡殺了他?」她問。

  「將計就計,爆發全力,我有九成把握。」幽無命的聲音清冷平靜。

  「恐怕會有未知之力,於你不利。」桑遠遠道,「天道、氣運這種東西,我不太信,但這二人身上,明顯有些玄機。」

  「那便試試。」幽無命輕飄飄地說道。

  「好。」桑遠遠點頭,「也該和這『東西』交一次手了,若有不對,切記安全第一,萬勿逞強。」

  幽無命撥過她的臉來,『叭嘰』在腦門上親了一口,非常不耐煩地說道:「知道知道。」

  然後把她的臉撥了回去。

  桑遠遠垂下頭,偷偷笑了起來。

  從前,他只要一害羞,就會這樣把她的臉撥走。

  「殺!」韓州的騎兵喊殺震天。

  韓少陵與幽無命,就像兩枚摧金斷玉的刀尖,破開冥魔浪潮,一往無前。

  章州地段的外長城距離冥淵大約有十餘里地。

  一路清剿衝殺,將這十餘里地間囤積下來的冥魔殺死或者驅向冥淵,就像是逆著浪潮,將海岸線推往深海。


  日頭漸漸西斜,大軍殺到了冥淵附近。

  冥淵之上,永遠籠罩著無盡的黑霧,像是永恆的夜。黑色雲霧之中蜿蜒遊走著赤色的閃電,仿佛正是為了阻止凡人窺探的視線。

  「幽無命,你說這把人困住的冥淵,會不會正是『天道』的傑作。」桑遠遠語聲嘲諷,「畢竟,能把夢無憂那種虛偽無腦的人當作親閨女,想必這天道眼神和心地也好不到哪裡去。」

  幽無命懶懶舉刀:「你若不喜,我便為你斬破這天。」

  話音未落,便見他已全力凝出一縷燃著不滅火的青木烈焰,直直斬向前方的深淵雷雲。

  驚鴻一掠,看見的人,只道是幻覺。

  青木烈焰沒入雲層之中,不見了蹤影。

  桑遠遠:「唔,看來我們還需要繼續修煉才能斬破這天。」

  幽無命輕笑出聲:「傻果子,你以為會怎麼樣?斬下一頭龍來麼?」

  他旋過身,順著冥淵的邊緣一路斬殺過去。

  「韓少陵會在哪裡動手?」桑遠遠問道。

  這麼長的時間,要布置什麼也都足夠了。

  「那。」他閒閒地挑了下刀尖,指向斜後方。

  桑遠遠凝神一望,只見他刀尖所指的那一處,冥魔仿佛躍得特別高一些,自遠處望去,就像是海面上一小片特別突出的波浪。

  「這未免也太明顯了。」桑遠遠納悶極了。

  幽無命笑道:「人呢,得跳出方寸之間,才能看得清全局。韓少陵跳不出,便永遠不知跳得出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桑遠遠心神微震,若有所思。

  韓少陵果然掠過來了,雙騎交錯,他揚著戟,清清朗朗地喊道:「幽州王,好身手!」

  桑遠遠凝神看著,發現他目光沉穩,並無半點閃爍。

  果然能做王者的,個個都是影帝。

  「幽州王,殺一道直線,比比誰快呀!」韓少陵爽朗地笑著,大喊一聲,然後一騎當先,沖向前方。

  幽無命懶懶地揮了下刀,直追而去。

  距離那處做過手腳的地帶,越來越近。

  桑遠遠心臟『怦怦』直跳,凝神留意著下方的動靜——若是有什麼變故,她還可以召出食人花,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次,竟是直直衝了過去,無事發生。

  「下面果真藏了人。」桑遠遠低低地告訴幽無命,「呼吸和心跳控制得極好,應該是非常精通暗殺之術的能人。」

  這塊被血肉浸潤的大地上,斷斷續續爬了一些血藤。到了近處,桑遠遠便聽到了冥魔屍堆之下的呼吸和心跳聲。

  幽無命陰陰一笑:「偶。」

  人偶抓著短命脖頸上的鬃毛,露出了半張邪氣美艷的臉蛋,唇角勾著惡意滿滿的笑容。

  「底下的人,全部殺光。」幽無命冷聲道。

  人偶小手一松,無聲無息地落入了冥魔浪潮之中。

  桑遠遠同情地望了望一騎當先的韓少陵。

  他的背影看起來著實很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樣子,長戟冒著白光,揮出道道很有金屬質感且伴著電閃雷鳴的白芒。

  他還不知道藏在冥魔屍塊下方的那些精銳已是一排躺得齊齊整整、任人收割的魚肉了呢。

  人偶消失之處,落下了一卷卷細布。

  桑遠遠微微一怔——細布?方才它裹在指頭上的那些細布?

  她躬下腰,拍了拍短命的大腦袋:「偶子裹了手,是怕劃傷你麼?」

  短命十分不屑地甩了下頭,鄙視地看了看飄落的細布。

  桑遠遠詭異地讀懂了它的意思——我有那麼容易受傷的咯?要它多事!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忽然感覺自己賺到了。買幽無命,還送一偶一狗。

  「小桑果你在笑什麼,」幽無命覆向她,語聲危險,警惕地問道,「為什麼看著韓少陵笑。」

  桑遠遠:「……」她平平坐著,視線正正投出去,肯定會看到前方的韓少陵啊,這個怎麼解釋?色即是空?

  她偏頭看他,一本正經道:「因為我衝著他笑,你就生氣,你生氣的話,一會兒對他動手時,就可以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幽無命:「……」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隨手把撲上前來的冥魔斬得倒飛出去,皺著一對俊眉,很不高興地嘀咕道:「看來小桑果對我的實力還是沒什麼信心,回頭還得再加點力氣修煉才行。唔,原本就花兩分的心思,從今往後多加到五分好了。」

  短命:「……」就可勁兒吹吧,反正俺是啥也聽不懂。

  ……

  韓少陵殺過一圈,再度把幽無命引向設伏之地。

  方才他已暗中觀察過,幽無命的實力與玉門關一戰時相差無幾,應當與自己一樣,同為靈耀七重天。

  埋伏在冥魔屍潮之下的,乃是他在數日前收編的一支精通暗殺技的隊伍,修為雖然只在靈明境五重天上下,但那一手出神入化、鬼魅般的暗殺技,就連他想起來時,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這支隊伍是夢無憂給他送來的。原本是一個名叫『陰月閣』的暗殺組織,一次機緣巧合,『陰月閣』的閣主喬陰月看見了夢無憂,對她一見鍾情,最終化小愛為大愛,成全了韓少陵與夢無憂的愛情,並且願意投在韓少陵麾下,為他做事。

  韓少陵唇角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

  雖然他對夢無憂並無幾分真心,但夢無憂搖著喬陰月的胳膊叫他『月哥哥』的樣子,仍是讓韓少陵非常不爽。

  今日,最好就是借幽無命的手滅了喬陰月和他的人,再借著他們的手,將幽無命擊成重傷。

  待兩敗俱傷之時,自己再出手收割。

  現在,只要把幽無命引進陷阱……

  「幽州王,太過輕敵,會輸得很難看。」韓少陵揮去銀戟上染到的魔血,出言相激。

  幽無命冷冷一笑,反手壓刀,道:「熱身而已,再來!」

  說罷,回身向著韓少陵設伏之處掠去。

  韓少陵微眯起鷹目,故意落後了數丈,眼見幽無命魯莽踏入陷阱且毫無半點防備,韓少陵緩緩捏碎了掌中玉簡,低低吐字——

  「動手!」

  下達了命令後,韓少陵蓄足了全部靈蘊,直追而上。

  幽無命的黑刀之上,青芒更加熾盛。

  刀光盪過之處,只見一片血雨屑浪。

  冥魔被那強勢無匹的衝擊力絞成碎片,倒灑向四面八方。

  眼見,便踏入了韓少陵設伏的區域。而此刻,下方已沒了呼吸和心跳聲。

  「確定他會在這一次動手嗎?」桑遠遠問道。

  「會。」幽無命壓著眉眼,唇角勾起一縷壞笑。

  「為何?」

  「因為此刻我殺至興起。」

  桑遠遠雖然不太明白這是什麼腦迴路,不過既然他這般篤定,那她也就不再有絲毫懷疑。

  幽無命用攥著韁繩的手臂敲了下短命的腦袋。

  「短命,你腿斷了。」他悠悠哉哉地說道。

  桑遠遠:「?」

  下一刻,只見短命非常非常誇張地仰起了毛茸茸的大腦袋,對著天空發出了一聲悽厲至極的哀嚎——

  「歐嗚嗚嗚!」

  旋即,『掙扎』著,向上方躍起少許,然後一個『馬失前蹄』,重重往地上一跌,一滾。

  它踏著冥魔血肉撲殺了這麼久,毛毛上早已染滿了血,此刻歪在地上,抽搐著兩條後腿,怎麼看都是受了重傷,即將一命嗚呼的樣子。

  桑遠遠:「……」厲害了我的狗。

  幽無命單手攬護著她,滾到一旁,把自己墊在她的下面。

  他揮起刀,將四面撲上來的冥魔砍殺殆盡,盪出的青色靈蘊光芒自十餘丈降至了九丈。

  血雨灑落,桑遠遠眼睜睜地看著短命不動聲色地用四足扒拉一下、再扒拉一下,把那圓滾滾的胖身體藏到了屍堆下面。

  然後,便見一道隆起的線伏爬著,迅速離開了危險區域。

  桑遠遠:「……」這不是成精,這是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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