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知道——很多趙氏貴族軍之中的同袍,並不看好趙謙本次出使。
甚至他們並不看好那些卑劣的胡蠻會因為趙氏貴族軍在草原上的瘋狂殺戮,而萌生出和平的念頭。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
在那一部分趙氏貴族軍的同袍們看來——縱然咱們將草原上的胡人老弱婦孺殺得再狠,也無法讓那些胡人叛軍心生忌憚。
胡人的親友之情,本就比中原人淡薄。
以這部分趙氏貴族軍同袍看來——胡人完全可以置草原的安危於不顧,選擇霸占趙國的本土。
不就是換家嘛!
他們胡人的家在草原上,貧瘠蒼涼,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而趙人的家在中原,人口稠密、便於耕種、物產相對豐饒……和咱們趙國人換家,他們胡人不虧啊!
至於老弱婦孺什麼的,算得了什麼!
只要霸占了趙國本土的地盤,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想生多少孩子就能生多少孩子。
因此,這部分趙氏貴族軍的同僚們很不看好趙謙的這次出使。
趙謙卻並不擔心!
胡人當然可以不管自己的妻小繼續打下去——但這是唯利益至上的理性抉擇,從人類的情感上來看,並不是所有胡人都能毅然決然地放棄自己的家小任趙氏貴族軍屠殺。
而且趙國畢竟不是胡人的地盤。
胡人只知道掠奪和殺戮,而不擅經營……他們不懂經營政權,甚至不知道樹立一個傀儡政權、不知道什麼是收稅和管理……只知道用暴力反覆劫掠村鎮來獲取財富。
況且如今的趙人深恨胡人,雖然趙國的王都邯鄲屢次被攻破,瀕臨滅亡邊緣,但各地的趙人仍然自發地反抗胡蠻。
據趙謙所知——趙國各地的『義軍』不下幾十股人。
這些義軍以游擊戰的方式,反抗胡蠻的掠奪式統治——
胡人經常派出小股部隊,以徵募軍需的藉口去趙國的田間鄉野搶掠財富、欺辱女人。
而義軍們則秉持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方式,對那些過於麻痹大意而且人數不多的胡人小股部隊進行打擊。
這些義軍戰果頗豐,打得胡人很難在趙國獲得穩定的輜重來源。
總的來說——胡蠻是很難在趙國站得住腳的!
趙謙一路急行,短短几日的時間,便回到了邯鄲。
此刻的邯鄲城,已經是胡蠻的軍營了。
幾萬胡人軍隊以邯鄲為中心駐紮,胡人的『盟主』對各個部族的管控力度都有限,很難令行禁止地命令他們像中原軍隊一樣紮營。
所以這些胡人軍隊四散築營,區區幾萬人的兵力,赫然擺出了中原軍隊幾十萬人才能擺得出來的營壘面積……
趙謙放眼望去——胡人的各色旗幟迎風飄揚,時常能看見有彪悍健壯的胡人勇士騎著馬在平地上策馬疾馳,馬屁股後面掀起陣陣煙塵,往往引得其他胡人大聲地呼哨。
馬糞的味道老遠就能聞得見、有胡人馬背上放著劫掠來的糧食甚至是女人,耀武揚威地馳馬飛奔。
趙謙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我趙國淪陷至此,竟然讓胡人蠻子馳騁邯鄲王都、劫掠中原女子……國恥也!丑莫大焉!
趙謙滿腔悲憤,已經忘記了自家的趙氏貴族軍在胡人的土地上幹得那些事兒,其實和這些胡蠻的所作所為的惡劣程度也差不多……甚至趙氏貴族軍更過分些。
在一隊胡人騎兵的引領下,趙謙來到了胡人軍營的正中央,面見幾十位林胡、樓煩酋長。
「趙人趙謙,見過諸位族長。」趙謙昂首踏步地走了進去,兩眼一掃,發現在場的很多人都是熟人。
曾幾何時,這些胡人族長都是趙國的臣僚。
作為趙章的長公子,趙謙對這些胡人族長並不陌生……在攻打趙何的時候,很多胡人族長都是趙章麾下的得力幹將。
為首的酋長,赫然便是『大魯』部族的索科。
索科冷笑一聲,臉色陰沉。
趙氏貴族軍在草原上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任何一個有血性的草原男兒憤怒。
一時之間,營帳內投來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劍一般……胡人酋長們凶相畢露。
趙謙面無懼色,指著營帳內滾滾煮沸燒開的一尊大鼎,笑道:「你們倒是有品位——我識得此物。這口鼎,乃是我趙國王族祭祀宗廟所用。」
「以鼎烹殺,乃是我們中原人對付貴族的酷刑,沒想到你們草原人倒也會附庸風雅。」
「若趙謙有幸能在這口鼎之中赴死,見了趙國先祖,只怕先祖們會對我這個祭品不知所措也。」
索科森然一笑:「長公子過獎了。既然如此,那便讓你進去試試。」
「來人,將此子丟入鼎中!」
門口的胡人武士大聲應是,走過來,便要架著趙謙扔進鼎中。
那口鼎之中沸水滾滾,熱氣蒸騰。
無須懷疑——如果掉入鼎中,只需片刻,便會皮肉分離、魂歸九天!
趙謙振臂逼退一眾胡人武士,大喝一聲:「且慢!」
索科冷笑,臉上寫滿了自得之色:「你要求饒?」
趙謙笑道:「堂堂趙氏王族,豈能求饒於胡蠻?不用架著我,我自己跳!」
喊罷,趙謙果然大踏步直奔大鼎而去。連衣服都不脫,縱身便要躍入其中。
說時遲那時快,索科臉色連變,眼瞅著趙謙便要躍入鼎中,終於按捺不住,大喝道:「慢!」
眾胡人武士按住趙謙,索科則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將帳中沸騰的大鼎撤出去。
趙謙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賭對了!
胡人不可能一見面就把自己弄死……趙謙是趙章的長公子,如果把趙謙殺了,那麼胡人便只能與趙國不死不休了……並不符合胡人的期望。
索科獰惡道:「趙人,割地求和吧!」
趙謙淡淡一笑:「戰事未定,兩方各有勝負,談和可以,卻不是我老趙國割地求和也。」
索科愣了片刻,似乎也沒想到這個年歲不大的趙國長公子竟然這麼硬氣……以前索科雖然見過趙謙,但是與後者並不熟悉——這廝一直這麼勇敢嗎?
索科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趙謙,與幾個月之前的趙謙已經完全無法同日而語了。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趙謙,久經沙場,飽受磨難。
索科頓了頓,然後道——
……
(本來想這幾天一直雙更來著,但是工作太多啦,天天加班。等忙完這幾天,再給寶貝們加更)